“中了!”炮手们欢呼起来,第二轮齐射,至少有三发炮弹命中,敌船被打得木片纷飞,船身上出现四个坛子大的破洞。
不像四百年后欧洲人造的木制风帆战列舰,有着防炮击的五寸厚橡木船侧板,现在全世界的船都没有在侧面被敌人远程打击的觉悟,船板自然轻薄,被三斤炮在六百米距离上轰击,简直就是摧枯拉朽,炮弹仿佛不受任何阻碍,轻松击穿船侧板,把船身捣得稀烂。
陈昱咬着牙拔下胳膊上插着的木片,这是刚才炮击中船身飞溅起的碎片,轻薄的木片在高速下如钢刀般锋利,切近他胳膊足有半寸深。
“加速前进,冲上去和他肉搏,打胜了每人赏银十两,再加春宵楼一晚上!”陈昱喊完命令,额头上汗珠直流,脸色苍白。
旁边的小喽啰这才回过神,赶紧撕下自己衣服,替三爷包扎。
在金钱和女色的双重刺激下,橹手们比吃了春药还卖力,不要命的摇动长橹,另有喽啰围到硬帆下面,用绳索拉扯帆下面的横杠,硬帆的结构就像个芭蕉扇,扯横杠它就跟着转,调整方向以承接更多的风力。
见三弟的船向敌人冲去,陈懿微微点头,他看出来了,敌人放的“天雷”,和震天雷、火蒺藜是一类东西,只是威力大、射程远罢了,若是贴上去近战,还是有打赢的机会。
“擂鼓!”陈懿一声令下,船头将台上两名大汉上身赤膊,用两根红漆鼓槌擂响了大鼓。“咚、咚、咚咚咚~”低沉的鼓声传递到整个舰队,所有船只以陈懿座船为圆心,向内收缩,准备合围敌船。
此时钓鱼岛号已经完成了第三轮齐射,又有三四发炮弹命中敌舰,陈昱的座船被打出了七八个大洞,但并没有伤筋动骨,反而在鼓声激励下,气势汹汹的逼上来。
侯德禄嘿然一笑,想逼上来打接舷战?做梦吧!“向右转舵二十度,命令敏号虎号伴随机动!”
信号兵手执红绿两色旗帜,上下左右挥动,发出楚风编定的旗语,敏号虎号上的信号兵立刻将命令传达给各自的舰长。
钓鱼岛号上,水手们转舵、调整帆向的动作娴熟无比,自重近五百吨的船舶,在他们操纵下灵活得像水中游动的鱼儿,轻快的碾碎浪花,完成转向。
与炮手多从会弓箭的人中招募,刚经过一个月强化训练的新嫩们不同,水手都是抽调的汉军最早的一批水兵,在他们操作下,最高航速13节钓鱼岛号,会被5、6节的陈家海盗船追上吗?
保存自己,还得消灭敌人。后一条上,目前还差点劲儿,这不,麻老五又在炮甲板上发飙了:“打上头没得用,瞄准了往水线下打!一个个给老子把眼睛擦亮点!”
的确,三斤炮的实心弹是穿透性的,能把敌船打出一个个破洞。但木船船身就算被打得千疮百孔,最多杀伤舱内人员,它仍旧浮在海面上、仍旧能航行。如果用开花弹、霰弹,对船舶的伤害更小,而且射程还近。
只有用实心弹打中水线下,让海水从破洞中倒灌,船只才会遭到灭顶之灾。
正要开始第四轮炮击,打通的竹管传声筒中传来侯德禄的声音:“暂停炮击,靠近到四百米距离再朝水线下打!”
哈,四百米,麻老五有自信了,他知道手下这群新嫩炮手,打六百米曲射有点为难,四百米弹道几乎就是直线了,应该没问题。
于是麻老五大声叫起来:“听到没有?四百米,谁再打不中,就滚回他姥姥家去吧!”
四百米,炮手们纷纷把高低机的仰角调低,并把炮尾标尺调到400米的高度——楚风命雷洪等人测定,炮弹在各个距离弹道下降的高度,然后把这个高度代入炮尾标尺,射击目标越远、标尺越高,炮手用标尺、炮口准星和目标对成三点一线时,炮身的仰角就越高,能打中远处的目标。
四百米的标尺,几乎与炮身齐平了,炮手们把标尺和炮口准星,牢牢的套在了敌船吃水线的位置,海面上船身上下起伏,等接近到了四百米,便要在起伏中正巧对准敌舰的那一瞬间发炮。
陈家的雁翎阵两翼向中央合拢,阵型变得近似圆弧,钓鱼岛号带着敏号虎号一起转向,进一步靠近了左翼翅膀尖儿上的陈昱座船。
连续遭到三轮炮击,这艘海盗船上的人已经吓破了胆,三爷许的银钱、女人,总要留着命才能享用啊!听到三爷上甲板架弩机的命令,人人畏缩不前。
陈昱立刻让自己的亲兵督战,连续斩杀了两名小喽啰,海盗们才爬上前甲板,畏畏缩缩的操作两台弩机,绞盘上弦、装弩箭,点燃箭上的火油。
可惜,他们永远没机会发射了。
虎号剪式船船首的三斤炮,抢先发出了怒吼。
唐浩知道自己一门炮打实心弹没什么威力,装的是霰弹,虎号在钓鱼岛号外侧,更接近陈昱座船,三百米,正是霰弹发挥威力的距离,见敌人准备发射弩箭,唐浩便先打出了霰弹。
1号霰弹,薄铁皮卷筒,内装一两重铅弹40枚。发射时火药燃气推动铁筒在膛内高速前进,在出炮口的一刹那,薄铁皮承受不住炮膛与外界巨大的压力差而爆裂,四十枚铅弹没有了约束,呼啸着横扫前方的扇形区域。
铅弹如同一窝马蜂,在空中翻滚着飞向敌船,它们的速度达到每秒四百米,每一粒携带的动能超过6000焦耳——是普通弓箭的50倍,人体被它击中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陈昱座船甲板上的喽罗,用自己的悲惨遭遇诠释了霰弹的威力。
有个大胡子海盗,战前还吹嘘着自己奸污百姓妇女的丰功伟绩,现在,他被霰弹打中了身子,柔软的铅具有良好的停止作用,把动能不折不扣的释放出来,他胸口的掩心甲被打的粉碎,胸口多了个血盆大口,根本分辨不出里面是些什么,因为一切都被绞成了碎渣。
更有倒霉的人,有幸同时被数枚铅弹命中,整个人变成一团肉馅……
那个替陈昱包扎伤口的亲兵,也作为督战队上到了甲板,他正欣喜的发现自己躯干完好无损,突然间感觉到左手不知道在哪儿去了,对,整只左手不存在了,上端还残留着白森森的骨茬儿。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被击中的肢体立刻化为乌有,不管是皮肤肌肉还是骨骼,碎裂成一蓬血雨,绝对没有长宽超过一寸的存在。
没有哭叫,没有呻吟,这地狱般的情形,即使是杀人如麻的海盗,也吓得丢掉了魂魄。侥幸未曾受伤的人,眼中也没有了神采,木木呆呆如同行尸走肉。
“搞什么!怎么还不发射?”陈昱从中舱走上前甲板,然后就再不能挪动一步。眼前,是真正的血池地狱,所有被打中的人,都已经不成人形,肌肉骨骼怪模怪样的扭曲着,像十八层地狱中放出来的恶鬼。陈昱连一根小指头都无法动弹,他从来没想到,亲手杀过上百无辜百姓的自己,居然也有害怕得不能动弹的一天。
陈昱的噩梦还没有结束,钓鱼岛号的第四次齐射开始了。连续响起的炮声,比魔鬼的催命符更恐怖,让他全身抖得像筛糠。
不,这一下不是他在抖了,是船身被命中的震动。两下、三下……
“炮手兄弟们打得好!”钓鱼岛号上的瞭望手兴奋的大声叫道。四百米的距离,他清楚的看见至少命中十发,其中六发打在了水线上下。
炮手们停下了炮击,现在已没有必要了。大股的海水,涌入敌船,船身开始倾斜,堵漏、排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挽救它,船只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倾斜、下沉。
残存的海盗们从两舷跳进海里,拼了命的朝远处游,他们,在和死神赛跑。
大量海水的涌入,使船体结构受力达到了极限,木制船身发出“嘎—嘎—”瘆人的挤压、摩擦声,突然间,像是虚空中有个巨大的拳头砸在了它上面,船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瞬间断成了两截,哗啦一下没入水中。
船舶沉没处,海面上搅起一个大旋涡,像是大海突然张开了饕餮大口,把船身、零零碎碎的东西和还没游远的海盗一口吞下。
良久,漩涡消失,破烂木板和其他比海水轻的东西浮了上来,船上的三百名海盗则没剩下几个,在海水中努力挣扎求生。
三弟凶多吉少了!陈懿眼睛血红,走上将台,一把抢过大汉手上的鼓槌,亲自擂鼓,命令舰队以最快速度冲击。
速度上的巨大差距让一切都成为徒劳,不但没能追上琉球船,在追击过程中,侯德禄如法炮制,在400米距离上两轮齐射,又击沉了一艘陈家的船,把陈懿气得吐血:这个距离,漫说冲角拍杆,就是床子弩都没法使用,只能活生生挨揍!
侯德禄好整以暇的下达命令:船身打横,换一侧船舷的炮组发炮,让打了六轮齐射的右舷炮手们休息休息。
不过他没悠闲多久,陈懿很快恢复了理智,命令所有船只散开,分头强行登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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