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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

      孟晚霁把她办公桌上专门用来存放给学生的零食、糕点,也存放学生给她的零食、糖果的小盒子打开,放了两包方正的的小袋子进去。

    盛槿书愣了愣,脚步没有继续往前,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放轻脚步转回五班。

    一周唯一的一次,下午一二节课连着都是英语。第一节 课一下课,盛槿书就迫不及待地麻烦课代表邬聆帮她去办公室打水,顺便帮她把盒子里放的润喉糖取来。

    不多时,邬聆果然拿着杯子和本不该有的润喉糖回来了。老师,是这个吗?

    对。她接过,正是她刚刚在孟晚霁手中看到的那个包装。

    盛槿书打开,含了一颗,淡淡的中药味漫过味蕾,甜意,却直抵心里。

    *

    晚上九点十几分,教室里亮如白昼,静悄悄的,学生埋头在做作业,孟晚霁伏案在写材料。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来电上显示妈妈两个少见的大字,孟晚霁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拾起手机走出教室。

    她脚步虚浮,心里泛着些不分明的期待,在无人的楼梯拐角接起电话。

    是我。李元淑嗓音淡淡的。

    她开门见山问孟晚霁觉得池叶进宁外教学怎么样。

    池叶回宁城前,在成长的那座城市一所公办校当初中历史老师,论教学资格,虽按宁外的招聘要求不完全达标,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孟晚霁情绪淡了下来,应李元淑:很合适的。

    李元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说:你爸爸却怎么都说不通。

    孟晚霁知道她这一通电话为的是什么。她自觉把她没说分明的要求应下:我晚点和爸爸聊聊。

    李元淑应:嗯。沉默几秒,没再多一句话,她挂断了电话。

    孟晚霁望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出神。

    下课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

    你好了?盛槿书从楼梯口逆着学生下课的人流往上走,噙着笑问她。

    孟晚霁的视线随着她移动。

    她看起来像是特意从宿舍打扮了一番过来的。半扎着发,换了一件藏青色的衬衣,松了领口的两颗扣子,松松垮垮,露出里面白皙的脖颈与玲珑的锁骨链,成熟随性中又透着些许妩媚。

    孟晚霁忽然觉出了浅淡的开怀。她锁了手机屏幕,回:嗯,我回教室收一下东西。

    盛槿书倚着楼梯栏杆,很诚心的模样:那我在这里等你。

    路过的学生不时与她打招呼,惊艳她今晚这身好好看,是不是哪里约会刚回来,盛槿书一一回应,也没否认。

    孟晚霁有些庆幸,她今天挑了身新衣服,虽依旧板正,但也不算怠慢。

    两人一起回了趟办公室,盛槿书下了楼,引着她往距离教学楼近的东门去。

    孟晚霁以为她是要带她去附近的夜市吃宵夜,没想到出了东门,一眼就看见了临时停车位上停靠着的,她的那辆张扬的牧马人。

    很远吗?她问。

    盛槿书戏谑:怕我把你卖了?

    孟晚霁看她两秒,眼底闪过兴味,没再说话,绕过车头径直上车。

    盛槿书无声地笑。她跟着拉开车门,调转了方向,驶出宁外这一片区域。

    车上了三环路,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渐渐褪去,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两旁的建筑越来越稀疏,最后,连路灯都越来越暗了。

    盛槿书把车开到了盘山路上。

    无数的转弯环绕,像是没有尽头。看不明的前路,呼啸的风声,刺激着孟晚霁的肾上腺素的分泌。她是第一次走这样的夜间山路,有好几次都被车前灯突然照明的树影吓得忘记呼吸。可一句这是哪、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都没有再问过。

    她降了车窗,呼吸着山林间草木清新的气息,紧张、新奇、刺激又莫名自由的感觉,冲淡了她连日来的沉闷。

    盛槿书察觉到她的享受,红唇微微弯起。

    车子最后停在快到山顶的一处平坦泥地上,盛槿书打开车门,说:到了。

    孟晚霁跟着下车。

    环顾四周,荒郊野外,入目皆是青翠山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灯远远的。孟晚霁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问:夜宵呢?

    盛槿书勾唇,指了指天空,说:没有夜宵,用这个抵可以吗?

    孟晚霁顺着她的指尖抬头,这才看见,远离城市灯火的深蓝色天幕上,繁星如海,密密麻麻,交相闪耀,像钢筋水泥城市不敢惊扰的一场美梦。

    盛槿书驾轻就熟爬上引擎盖,伸出手邀请孟晚霁。

    孟晚霁怔了怔,难抵诱惑,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两人并肩躺在车顶上,仰望着天空。

    盛槿书问:来过这座山吗?

    孟晚霁应:没有。

    盛槿书笑:出国前和朋友来骑行,无意中发现的。小时候经常会去野外,看过很多这样的星星,城市里,却只在这里见过。

    她枕着手臂,侧过头看她,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孟晚霁的心跟着天上的星动了动。

    她问:秘密基地,那怎么带我来?

    盛槿书没说话。

    孟晚霁偏过头,撞进她的眼底。

    山间有风,拂动她眼底一池星河。

    虫鸣鸟叫,好像忽然间都停歇了下来,唯有心脏的跳动,清晰可闻。

    盛槿书抬起上半身,靠近了她,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生日快乐。她轻声说。

    第24章

    孟晚霁嗅到了水蜜桃的清甜味,却比水蜜桃更香、更软、更润。

    还带着灼人的热意。

    无意识地颤睫,她怔怔地看着盛槿书,四肢像过电般难以动作,心跳却剧烈地像是要从身体里撞出。

    盛槿书俯视着她,眸若星辰,明亮又温柔,似有一触即燃的热切情意,又似有礼貌尊重的耐心问询。

    孟晚霁吞咽了一下,没有马上反应。

    盛槿书似乎觉得她不像是拒绝,眼底闪过笑意,伸出手像是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孟晚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绯色慢半拍地上涌。

    盛槿书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住。

    她眼眸眨了眨,笑意不减,收回手,重新在孟晚霁身旁侧躺下去。

    未经同意吻了你,我道歉。

    她含着笑,孟晚霁一点都听不出她有真诚悔改之意。只是,她的声音太动听、太诱人了,孟晚霁的心跳没办法不混乱。

    互有好感,她不是真的介意她吻了她,可一下子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太突然了。

    沉默两秒,她强作镇定,刻意忽略那个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盛槿书:这次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初阳吗?

    声音透着不自然的哑。

    今天不是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她真实的生日,比户口材料上的要晚半年。除了家里人,鲜少有人知道。

    早些年还小,住在家里,孟士培每年都会特意回来给她庆生。可她的生日、她的存在,都只是在提醒着李元淑她真正的女儿此刻正怎样地下落不明,她得到越多本该属于池叶的爱和快乐,李元淑便越思念、越心疼。徒惹伤心和不快。所以后来她就骗孟士培,她不喜欢过生日。

    初阳上高中,她回宁外当老师后,每年生日就几乎都是孟初阳陪她过的。今年孟初阳出宁城参加竞赛,孟晚霁便让她不要折腾,回来了她也只会买张车票让她马上折返的。孟初阳知道她是说到做到的性格,只好提前送上礼物,乖乖听话了。

    盛槿书说:不是。她不往下说。

    孟晚霁不得已侧头看她。

    盛槿书这才答:我翻到的。顿了顿,她补充:初阳的朋友圈。

    孟晚霁:

    初阳是活跃的性子,朋友圈几乎一两天就会发一条,距离上一次她生日时初阳发的动态,至少有两三百条的距离。

    她也是挺闲的。

    孟晚霁忍不住嗤:你对所有同事、室友的妹妹都这么上心吗?

    盛槿书笑:我要是说初阳是第一个,你会比较开心吗?

    话里有话,说的是初阳,意的是哪里,两人都听得懂。

    孟晚霁很轻地笑了一声,一点都不相信。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还是被取悦到了。

    谢谢。她淡淡地说。

    盛槿书问:为什么?

    孟晚霁转身仰望回星空,说:为这一片星海。

    她神色恬静:陆忆敏有一首诗叫《街道朝阳的那面》,她说所有的智慧都悬挂在朝阳的那面,所有的心情也邻近阳光,这几乎就是一种医学,冬天你也总走在那一面。现在想来,偶尔坐进黑暗也不错,否则,也看不见这样的璀璨。

    这几乎是她与盛槿书说过的,最柔软的一句话。盛槿书注视着她,眼神不自觉跟着发柔。

    小孟老师。她叫她。

    孟晚霁应:嗯?

    盛槿书说:比我想象得要有诗意。

    孟晚霁:

    夸她还是损她?她唇边弧度微深,没理她,静默观星。

    盛槿书眼眸瞬了瞬,克制转开,与她一同。

    山风穿林打叶,带起些许寒意,孟晚霁坐起了身子。

    最后望一眼星空,她说:回去吧。

    她怕盛槿书感冒,咽喉炎加重。

    盛槿书没挽留。有些美景、有些感觉,一刻即永恒。她知道孟晚霁感受到了,也享受到了。

    上了车,关上车门,她从后排座椅上放的袋子里取出一件薄风衣和一个长条形礼盒,递给孟晚霁:礼物,是项链。

    孟晚霁略微犹豫,接过说谢谢。

    盛槿书没再说什么,看她盖上了风衣,噙着笑,降了车窗,与她揽一路的清风明月回宿舍。

    山上的那个吻,回去后,她们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起。那条项链,孟晚霁也只在洗澡后独自一人的房间里戴过一次,而后便小心地收起了。

    她好像知道盛槿书为什么选项链,又不想完全知道那是她解开扣子才能完全看到的长度。

    一起晨跑,仿佛成了她们每日的固定项目。

    十月末,有共同下课时间的中午或晚上,盛槿书开始会在走廊或者办公室等她一起去吃饭。

    孟晚霁默许了。

    她的心跳总是在面对盛槿书时叛变,理智却始终在警醒她不要沦陷。关于那个吻,她没有追问,盛槿书也没有进一步表示。孟晚霁一开始觉得轻松,后来便生出了不安。

    她不知道对盛槿书来说,这场暧昧,意味着什么一场可以全情投入的恋爱开始,还是一场成年人浅尝辄止的调情游戏?

    她倾向于后者。

    毕竟,从始至终,盛槿书都是那样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

    周五晚上,盛槿书接到朋友电话,邀请她周六去酒吧放松。

    朋友抱怨:大忙人,你数数,从九月到现在,你推了我多少次?就不怕我一颗心碎成渣黏不起来了吗?

    盛槿书在和沈庭华一起做spa,慵慵懒懒,脸不红心不跳:哪能啊,我不是怕我太亮眼,去了坐你身边,影响你桃花吗?

    朋友被她气笑,撒泼打滚:我不管,反正明晚你一定得来,庭姐说要带女朋友来呢,你不来见见,帮她把把关?

    盛槿书愣了一下,侧头看沈庭华,用眼神询问:真的?

    开着外放,沈庭华也听见了,她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随即勾了勾唇,算是默认了。

    盛槿书眼眸亮起,转了口风,答应了。

    挂了电话,她调侃沈庭华:舍得让我们见见了?

    半个月前就听说沈庭华谈恋爱了,但约她一起吃饭,她却没答应。

    沈庭华由着她打趣,只提早求情:别太闹她。

    盛槿书红唇翘起,没应好也没应不好。

    怎么可能不闹呢?

    自从大学那一场变成了笑话的恋爱后,沈庭华身边再没有过确定的人。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而且听说是比她小七岁、轮科到她们科室的小师妹,谁能不好奇。

    周六,U3酒吧里,乐声动感、彩灯迷离,靠近门的那一侧卡座中央,喧笑声不断。

    沈庭华带来的女朋友梅如朝,是一个白净乖巧,看上去有些腼腆的女生。盛槿书很难想象,这是那天她扮演沈庭华新人,帮沈庭华劝退纠缠的床伴离开后,敢上前要沈庭华微信的人。

    更难想象,这还是一只小狼狗。

    大家纷纷打趣沈庭华是吃嫩草,欺负小朋友。

    小朋友越害羞,沈庭华越紧张,大家就越坏心眼地想逗弄她们。直接问撬不出更多的信息,她们便闹着开始玩游戏。

    行酒令,惩罚是真心话大冒险自己选,一个个全针对着沈庭华和梅如朝来。

    又一次得逞,大家闹着不能再是真心话了,得来一次大冒险,在她们面前表演一个壁咚强吻吧。

    梅如朝已经羞到不敢抬头了,沈庭华也少见地红了两颊。

    大家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沈庭华盛情难却。

    她不得已清了一下嗓子,叫梅如朝:阿朝

    梅如朝抬头看她,咬了咬唇,靠近了,很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唇就把头埋进了沈庭华的肩窝里。

    所有人被甜到,大笑起来。

    一个直女朋友不满意,接着逗:不行哦,这哪里算壁咚,太敷衍了吧。她拉盛槿书:小槿,来,我们示范一下。

    盛槿书笑意正盛,难得能看到师姐这么害羞的样子,立刻配合地演了起来。

    她单腿屈膝半跪在沙发上,手扣着朋友的肩膀,推着她倒在沙发背上,慢慢俯下身,凑近了,做出一副要强吻的姿态。

    旁边人鼓掌爆笑,点名梅如朝:小朋友看到了没有,体位至少要这样!

    梅如朝在沈庭华肩窝里疯狂摇头。

    盛槿书笑得直不起腰。

    *

    十点多,孟晚霁接到和孟家有交情的朋友电话,说看到她家小妹妹独自一人在吧台喝酒,放心不下,再一次踏进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