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彪才升起的温情，忽然变得不耐烦起来，用力掰开老太太的手说：“你真烦人，从小到大就喜欢管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老太太跪在地上大哭说：“老天爷，你睁睁眼吧，把我儿子好好的还给我。”

    院子里的老人见状都来劝她：“老太太，你别难过。”

    一个年轻媳妇吃着瓜子走出来说：“老太太，你怎么糊涂了，前几天还说，你不指着他了，怎么转眼就变了样，计彪是能听话的人吗？”

    “我儿子本质不坏，他今天变了......”

    “哪有那么容易，狗改不了吃屎，你天天不是也这样骂他。”

    ......

    再说丧彪，走出院门跑了二个街口，才看见了一个电话亭，掏出张卫东留下的电话号码，颤颤巍巍地拨通了电话。

    还没说话，他的嗓子眼就很干，他不知道张卫东的承诺是真是假，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要钱？

    要钱对方真能给吗？

    他们为什么愿意给自己钱，各种杂乱的念头纷至沓来，以至于电话那头的人不耐烦地说了句：“说话，不说话我挂了。”

    “我是丧彪，我想......”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了？”

    明显的揶揄让一向滔滔不绝的丧彪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提要求。

    他不吭声，电话那头也不吭声。

    电话亭老板说：“电话通了，说话不说话都要收钱。”

    丧彪这才从为难的氛围中清醒过来，他本来就不是个有节操的人，就是因为张卫东一开始甩出一万块惊到他了，后来又提出那种古怪的做法，把自己弄得像个许愿池似得，混混也会觉得害怕。

    他总觉得张卫东很可能是个藏在深渊里的怪物，抽冷子就会把自己整个吞掉。

    “我想要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本来以他无赖的本性，是不会有羞耻心的，现在这东西却又奇迹般地出现了。

    “家里没有进项，我想开个书报亭。”说着他好像在担心张卫东误会，忙不迭地又补充了一句。

    电话亭老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丧彪毫无察觉。

    没想到电话里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问他说：“多少？”

    丧彪呆了一呆说：“六千。”

    “好，你现在到故宫门口等着。”

    “现在？”丧彪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但是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掉了。

    看看天色，估计晚上八点钟的样子，他又开始了新的担心，以为张卫东会在那里设下什么圈套，就等着自己落网。

    “我到底要不要去呢？”他在电话亭走了几个来回。

    终于，他决定还是去看看。

    万一呢？

    妖怪就妖怪吧，为了家人，拼了。

    抱着一去不回头的悲壮想法，他坐上了公交去故宫。

    他走到正门，看着站岗的警卫，胆气莫名又壮了起来，在这里，就是妖怪也不敢名明目张胆害人吧？他胡乱想着，就看到张老黑从远处走来，直接来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袋子，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丧彪慌忙打开袋子，果然看到袋子里是一叠钱。

    真给钱了？抬头看时，张老黑已经不见了人影。

    慌忙收好，又再坐上公交车回家。

    回家以后，才发现家里又是一片愁云惨雾，老娘又用仇视的眼神看他。

    老婆打着十二分的小心说：“当家的，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弄点吃的。”

    “还真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去吧。”

    他好声好气地说话，让老婆的神情放松了些，老太太阴沉沉问他：“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你别管。”

    “我才懒得管你，等你被警员抓起来，到时候老娘才不管你去死。”

    忽然有了自尊心，他也担心事情办不成，到时候惹别人笑话，更让老母亲担心，索性不说了吧。

    狼吞虎咽吃了老婆端来的面条，随后把碗一推，就进屋伸腿睡觉。

    老太太在外面咒骂说：“跟你那死爹一模一样，我哪辈子做了孽，嫁到你们老计家生受。”

    老婆像个鬼一样走进来，给他送了杯茶，丧彪说：“不要那么忙，家里那么多事反正也干不完，不要太累。”

    突然的关心，吓得老婆猛然抽回了手说：“我没事，我没事。”

    小兔子一样的神情，让丧彪没有了兴趣，喝了口水又继续睡去。

    放在以前的话，他没心没肺，倒床上就能睡着，现在却睁着眼一点没有睡意，耳边传来母亲和老婆的对白：“你病了今天晚上就不要做了，没有多少，我一个人能做完。”

    老婆说：“妈，我吃药觉得好了，一起干能早点干完。”

    老太太说：“你啊，就是个劳累命，比我命还苦。”

    老婆说：“我有儿子，为了他我也不能歇着。”

    丧彪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他很想出去让最亲的人休息，但是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混蛋啊，混蛋，你真是个混蛋。”

    他用力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起床无意往丧彪睡觉的地方一看，才发现他又不见了，慌忙叫道：“媳妇，媳妇，你出来。”

    “妈，怎么了？”

    “快去看看咱们的钱，是不是被那个畜生偷走了？”

    丧彪老婆也慌了，急急忙忙走到屋里，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奇怪地说：“妈，他没拿钱。”

    老太太惊疑地说：“没拿钱？那他去哪儿了？”

    说话间，丧彪神清气爽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锅，还有几个包子油条说：“妈，早点不要做了。”

    老太太围着他转了个圈说：“我跟你说，别以为用这么点东西就想骗走家里的钱。”

    丧彪没申辩，而是说：“妈，吃吧。”

    吃完了早饭，丧彪站起来说：“妈，我出去办点事，中午回来吃饭。”

    老太天和媳妇诡异地互相对视，看着他腋下夹着个纸袋扬长而去。

    在这娘俩的忐忑不安中，中午丧彪回来后，他手里的纸袋已经不见了，吃饭的时候平静地跟两人说：“妈，早上去街道申请在附近开个书报亭，街道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