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越来越黑暗，吴天娇因为有人陪做福字糖，变得很兴奋，张卫东问她说：“娇娇，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可以让你许一个愿望，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做到。”

    “真的吗？”女孩兴奋地说，她不自觉抱紧了张卫东的胳膊，她难得有这种忘我开心的时候。

    只有和她在一起，张卫东才有一种自己还年轻的感觉，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看破红尘和世情的冷静，没有一点像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也因为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就连以前亲近的人，也渐行渐远，强者必定是孤独的，站在高处就要忍受高处不胜寒。

    这和上辈子的孤独不同，上辈子是落寞，这辈子是高处不胜寒。

    “我今天真的太高兴了，张卫东，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帮我这样过生日呀。”

    张卫东内疚得说：“以后你每年的生日，我都要和你过，好不好，娇娇？”

    “好，你说什么愿望你都答应的是吗？”

    “你说吧。”

    “我想回家，想去看妈妈。”

    话还没说完，她就安静了下来，自己摇头说：“不回去，我不回去。”

    张卫东板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脸颊正对着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咱们说好的，我答应你了就一定要给你做到，这么多年，你不是第一次想回去看妈妈了吧？”

    两辈子，家，都是吴天娇永远不能提及的疼。

    终于，她还是点了头，张卫东马上叫来张老黑，告诉他自己要和吴天娇去昱城，马上就走。

    张老黑立刻打电话给刘康，让他派了三辆车来，张卫东这边又把家里的保姆叫来暂时照顾罗奶奶，罗奶奶并不反对他们一起出去，而是担心地交代说：“咚咚啊，娇娇没离开过我，你一定要平安带她回来。”

    “你放心吧，罗奶奶。”

    罗奶奶又屏退了众人又说：“咚咚，奶奶求你一件事，你别生奶奶的气。”

    “路上别欺负娇娇，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一定要在成亲那天才能交给她的男人，你一定要疼她......”

    罗奶奶对他们两人的亲近一直抱有很深的戒备，少年男女不知轻重，真要做出什么事来，女孩子要后悔一辈子的，所以随着两个孩子的年纪越来越大，她的防备也越来越严。她也承认张卫东人是好人，正因为太好了，防备工作更是任重道远。

    “罗奶奶，你放心好了。”他没有回避，也没脸红，而是很庄重地回答。

    罗奶奶听完却笑了说：“我知道你是规矩的孩子，去吧，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一个小时以后，八十年代版说走就走的旅行，这种旅行普通人可不敢想，花费的是巨资。

    吴天娇离家出走的时候，已经十多岁，家里的一切都还记得，上了车后她兴奋地睡不着，一直问张卫东：“咚咚，还有多久，咱们到哪了呢？”

    这年头没有哥哥乐地图，也没有各种导航软件，路况更是一塌糊涂，经常会遇到黄土路，下雨很多车被困。

    不过出租车公司不缺有经验的老司机，开的也是大吉普和旅行车，虽然有不少险情，可始终是克服了的。

    吴天娇没有多久就抱着张卫东睡着了，张卫东一动不敢动，任由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入睡，睡梦中她还迷迷糊糊叫了几声妈妈。

    京城到昱城六百多里，开了足足一天一夜才到。

    来到家乡的县城，吴天娇仔细辨认了一会，人变得激动起来，她拉着张卫东，不停介绍着故乡的建筑和古迹，来到一个大宅子前时，吴天娇放缓了脚步，神色变得十分古怪，张卫东奇怪地问她说：“你怎么了？”

    “我的家，就在这个院子里。”她指着一个院子肯定地说。

    这宅子看起来可够气派的，徽派大宅。

    “你想进去看看？”

    吴天娇点头又忙摇头。

    近乡情怯，来到日思夜想的姑娘，却不敢进门。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来对的妇女，她不耐烦地说：“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她家？

    不是吴天娇的家？

    但是那个妇女说完就看见了吴天娇，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娇娇？”

    吴天娇从嗓子眼里叫了一声说：“伯娘。”

    那位伯娘的脸色忽然变了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吴天娇被她的语气吓坏了，顿时哑口无言，张卫东拉着她的手，张老黑和司机推开院门，张卫东牵着吴天娇的手慢慢走了进去。

    那个妇女尖声说：“你们干什么，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往里闯？”没有人理她。

    院子从外面看很气派，里面却很凄惨，到处悬挂着衣服尿布，

    妇女又叫了一声，张卫东轻蔑地说：“房子的主人回自己的家，用得着跟你们打招呼，招呼的着吗？”

    吴天娇来到这里，小脸就变得煞白，但她还是坚定地走进去，那个中年妇女恼怒地说：“什么你的家，这是我们的家。”

    说话间就从屋里钻出好多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的眼神却都看向了吴天娇，

    一个老男人走出来带着哭腔说道：“娇娇，是你吗？”

    “大伯。”吴天娇局促地叫道。

    “好，好，好，安国的后人回来了，安国......”再说下去就是当地的土话，外人听不懂南方土话。

    其他人看见吴天娇脸色都变了，隐隐约约听他们说：“她怎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也有人不屑地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她爹都不敢说话......”

    张卫东说：“你们都是娇娇的亲戚？”

    吴天娇忽然阻止他说：“我想去看我妈妈的坟。”

    她说着快步走出来，张卫东一行人也只好跟出来，一个年轻人从屋里冲出来说：“我带你们去吧。”

    吴天娇一直走在后面默不作声，她家的情形着实有点诡异了。张卫东问那个年轻人说：“你们住的屋子，是娇娇家的吧，怎么你们都住在里面？”

    年轻人只说了一句：“娇娇家里没男孩。”

    张卫东偏偏听懂了，站住脚步问说：“娇娇还在呢。”

    吴天娇的嘴里忽然冒出一句说：“我们被他们吃过绝户了。”

    这句话让张卫东后脊梁骨发凉。

    吴天娇却又自顾说道：“我妈死后，村里人连摆了半个月的酒席，吃光了我家所有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