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老两口的干闺女，张卫东就得按照北洼村的规矩来，他很认真地叫了声：“小姑姑。”

    小姑娘顿时红了脸。

    边上一个大娘慌忙说：“作孽哟，怎么能让你叫姑姑，折我们的寿，让她叫你大哥就行。”

    张卫东慌忙说：“大娘，差辈了。”他还没觉查到自己的称呼也很有问题，他爷爷的干闺女的娘，他怎么能叫大娘。

    大娘毫不犹豫地说：“不差不差，有钱大三辈，能叫你大哥就是她天大的福气了。”

    边上人听了大笑起来。

    老汉好像也并不怎么在意这对母女，很随意地说：“大孙子，你别管了，你们各交各的，我们的干亲跟你没啥关系。”

    张卫东笑说：“爷爷，北洼村的还有这奇怪的规矩呢，我怎么不知道？”

    老汉作势要打，黄氏说：“死老头，你滚，不许打我孙子。”

    张卫东听到这句话，眼泪差点哭出来，黄氏生病之后，经常忘记他，偶然流出来的温情，变得十分可贵，当下不顾别人对黄氏激动地说：“奶，你又想起我了？”

    黄氏却后退几步说：“你是谁，我年纪虽然再大也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

    张卫东的表情凝滞在脸上，老汉能感觉到他的难过，便安慰说：“你奶病了才不记得你，咚咚，别生她的气。”

    他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强行压了下去，但他的这个样子让多少老人心疼起来，纷纷安慰他。

    大街上张卫东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明星，被所有人围观着，不少人指指点点说：“他就是张卫东啊，长得真像他爹小时候。”

    “他可比他爹强太多了。”

    “老关真是好福气啊，生了这么个能干的儿子，全家都跟着享福。”

    “可不是吗，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孩子，恨不得天天烧高香，就他家的人，哎......”

    他是个名人，全县都在传颂他的事迹，所以他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干亲戚大娘对老汉说：“大哥，你真是好福气，孙子那么有本事还孝顺你们，全县提起他来，谁不竖起大拇指。”

    老汉说：“都是孩子自己争气，我们一家子都生受他的福气了。”

    张卫东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点挠头就说：“今天天也不早了，该买的我们也买了，老少爷们要是没事，都跟我去家里吃吧。”

    老汉见他说话老练，觉得孙子给自己撑脸面了，在一边高兴地看着。

    在京城的时候，张卫东再牛逼，看的人都是不认识的，他不会觉得多高兴，但是在这里，都是十里八乡的老伙计，孙子有本事还会说话，这让他觉得与有荣焉。

    村民们纷纷赞叹老汉有福气，又七嘴八舌地说：“好，有空一定去。”

    准备上车了，张卫东还特地回头问那对母女说：“小姑姑，大娘，你们家在哪里？车上还有两个空位置，要不送你们回去吧。”

    这称呼确实乱糟糟的，大娘慌忙拒绝说：“不了不了，没几步路，我们两腿黄泥，再弄脏你们的车，嫂子，得空我让你干闺女去看你。”

    张卫东说：“不要紧的，车脏了洗洗就行。”

    大娘说：“不行不行，小哥儿你就自己走吧，别管我们了。”

    见他们走了，大娘感慨地说：“真是仁义啊，这点小事还想着我们，不像我们村的那些人，有两个钱就烧地不是他，见谁都高昂着头，上北大的大学生，说话做事就是让人高兴。”

    有人在边上附和说：“这个羡慕不来的，老关一个人养出了两个北大毕业生，老大毕业了留在京城，听说分到了军机处，老四这么小听说也快毕业参加工作，他可比老大还厉害，将来毕业了，还不得当总统？老张家的人，这是要起飞啊 。”

    “咱们郭嘉哪来的总统......”接下来就是一阵争辩。

    又有人说起储蓄所张卫东替老两口出头的事，又说储蓄所现在还在帮着数钱呢，听的人无不赞叹，还有人跑去储蓄所看热闹，心里都想着要是有人能这样为我出头，就是现在就死也不枉白活这一回。

    他为老两口在银行出头这件，传遍了整个皖北，一怒为爷爷奶奶出头，成功给老汉在村里竖起了威信。

    车子回到北洼村，他回来的消息估计传回了村里，队长叼着大烟袋站在村口的池塘边等着，车子停下，张卫东下了车，保镖拿着一个大包。

    队长说：“你是谁啊，来我们村干什么？”

    一路不说话的黄氏一听不愿意说：“良山你欺负人，不许欺负我大孙子。”她这是又迷糊过来了。

    队长慌忙说：“哟，婶子，我可不敢，谁敢欺负他啊，在信用社一个不高兴，拿几麻袋钱砸人。”

    张卫东说：“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没有这样的事。”

    边上的人说：“咚咚你就别谦虚了，你在信用社的大家都知道了，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呢。”

    农村人的思路总是这么让人难以理解。张卫东的强硬让全村赶到光荣。

    北洼村的男人基本都抽烟，而且张卫东居然清楚记得每个人的喜好，见到抽烟的就递上一包烟，见到老人孩子每人就是一包糖。

    老人就会替他心疼说：“咚咚哟，有钱也要省着点花呀，都花完了你可怎么娶媳妇哟。”

    张卫东毫不羞愧地说：“娶媳妇的钱够呢。”

    队长说：“叔你们也是瞎操心，就他家的钱，再娶是个十个媳妇都用不完。”

    老人疑惑地说：“不是说新社会只能娶一个媳妇吗？有钱人能像旧社会一样，娶十个八个吗？阿弥陀佛，那可太好了，老关家人丁单薄，真要能开枝散叶就好了。”

    队长无语地说：“叔，你这封建脑筋真该改一改了，凭啥别人就能娶一个，只有他能多娶？”

    “他人好呀，你们还说他有钱，又不是养不起，多生几个男孩，让他娘高兴高兴。”

    “什么乱七八糟的，张卫东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敢胡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老汉见村子回来就被人人群团团围住，对黄氏说：“走吧，一时半会他是出不来了，回去给他弄点好吃的。”

    黄氏不愿意走说：“他是我孙子呀，这些人都围着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