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都被手表的价钱吓呆了，这当然是张卫东做的，于建中是老实人，在家人面前说不清话，他把收银小票放在手表盒里，就是要让他们震惊。

    最小的老四拿起于母眼前的盒子说：“妈，我给你打开看看。”

    于母的这块表价格更高，达到了7600块港币。

    于父吃惊地说：“你干什么去了，这么贵的东西哪来的？你是不是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胡来，我会亲自把你扭送警局。”工作上，他一生廉洁奉公，唯独对二儿子不太关心。

    爸，我真去香江了，前天才到京城，昨晚就坐火车回来。

    他怎么说，全家都不信，于建中只好又打开了几个袋子，拿出张卫东给于母准备风湿药说：“妈，这是那个大老板给你抓的药，说是你的手不太对劲，让我带给你的，你的手不对劲我怎么都不知道？”

    于母拿着药和于父对视一眼，两人眼神惊疑不定，她的手有问题家人都不知道，怎么一个外人反而会知道？

    三兄弟已经打开了各自的手表，戴上向父母炫耀。

    于建中局促地站着，等着父亲发话，母亲打开了几个衣袋，看着漂亮的衣服说：“看来真是去香江了，这些东西海城和京城都买不到。”

    说着她的脸色忽然变了说：“这么多钱，你是哪来的？”

    没等回答，老四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相册，相册里有于建中在香江各处的照片，还有他和陈翔田菲菲两人的合照，老四看着照片不敢置信地说：“二哥，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带我。”

    这些照片很好证明了他在香江的生活，住高级公寓，吃精致美食，上班在豪华写字楼，出行是豪华轿车，见到的都是有名的大佬。

    于父看完这些照片也惊呆了问：“是谁让你去的，这一次得花多少钱？”

    那边老四已经快速把礼物的价钱算出来说：“爸，我二哥带回来的礼物，就差不多四万多块。”

    于建中急忙说：“那是港币，换成人民币，只有二万多。”

    只有二万多，你好大的口气，你知道二万多块咱家要挣多少年才能挣到？我和你妈的工资每月一共二百一十块，十个月才二千一百块，你说的只有二万多块，我要干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挣到。

    于建中和他的兄弟们都听呆了，他虽然知道自己在香江的花费不会少，可一个多月用掉爹妈十年的工资，还是非常惊人的，至于他那几个兄弟，更觉得不敢认识眼前这个最熟悉的人了。

    老四又从他的包里拿出一台收录机，还有一包卡带，插上电源，播放田菲菲的新专辑。

    “二哥，这是田菲菲和陈翔的新专辑，咱们县都还没有呢，这个录音机真好看，同学们要是看见了，不知道得多羡慕我。”

    老四年纪和张卫东差不多，可相同的年纪，对他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爸，这个人说是咱家亲戚。”父亲的眼神太犀利，于建中躲闪着忽然想起这件事来。

    咱家亲戚，咱家八辈都是贫农，哪来的香江亲戚？你的谎话漏洞百出，快如实交代，不然我非把你送警局不可。

    父亲是退役人员，退役几十年，还带有一股煞气，在家里有绝对的权威，于建中最害怕他这副面孔。

    “我也不是很清楚，正想回来问你们呢。”

    “出去一趟胆子变大了，哈，敢跟我叫板了，你不要走，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行了，老二老实巴交，自己的孩子你还不知道，他能做什么坏事，快把东西都收好，这么贵的表你们都不许戴，弄丢了怎么办？”

    于母很突然地开口，她吃好擦擦嘴站起来提着她的礼物往房间走，男人们的争吵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父亲说着也追着于母进去。

    “还剩点菜汤，你凑合吃点吧。”老四善解人意地说。

    于建中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以前他最经常吃的东西，现在却那么刺眼，那么让人难过，人经常在同一个环境中，再不公平的遭遇也会慢慢习惯、适应，但是当他跳出去再回来，以前的委屈和逆来顺受，就会慢慢积压，爆发。

    他叫住老四说：“老四，我不吃了，今天你刷碗，我给你一块钱。”

    老四眼前一亮说：“真的？”

    于建中从口袋拿出一把钱，捏出一块来说：“赶紧刷。”

    “好嘞。”老四的懒惰一扫而空，唱着歌儿开始收拾起碗筷，边收拾还边和二哥闲聊。

    于建中有意无意问说：“老四，我出去这么多天，咱爸妈没说找我吗？”

    “没有，爸说你死在外面才好呢。”

    老四在这件事上不说假话，以前听到这种话，于建中会麻木到无动于衷，但是现在听来，心却忽然揪疼起来，这是他的家，他的亲人，就是这么对待自己。

    他忽然想起张卫东来，如果还留在香江，想必我不会受这样的委屈吧？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说话要算话啊，要是不给钱，我非让大哥揍你不可。”

    老四不放心，出言威胁他。

    “一块钱罢了，先给你。”

    随手把一块钱放在水池边，老四不顾手还是湿的，一把抓起来放进口袋。

    于建中从窗口看见母亲换上了套装，站在镜子前前后打量自己。

    老大鬼鬼祟祟地走过来说：“老二，你还有钱吗？”

    如果是以前，于建中会毫不犹豫地全部拿出来，但是现在他没有，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又放下一大半说：“只有几块钱了。”

    大哥马上说：“都给我，我想买双新皮鞋，钱一直攒不够。”

    说完伸手来抓，于建中任由他抢走手里的钱，大哥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你还有吧，都给我吧，今天南关电影院放电影。”

    于建中摇头说没有。

    大哥用不信任的眼神看了看他，突然说：“你这身衣裳真不错，我要是穿出去，非震了那群小子不可，快脱了给我。”

    于建中镇定地说：“大哥，你差不多得了，我就这一身像样的衣裳，给你我穿什么？”

    听完这句话，大哥和老四都睁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