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刘秘书长可能一直在边上偷窥，见他老娘出马不成功，自己立刻亲自出马走过来。

    老太太卖弄的拉着自己的儿子来带田菲菲面前骄傲地说：“你自己看，我儿子要长相有长相，要地位有地位，多少女人哭着喊着想嫁给他，他都不答应，就看上你了，你居然还不马上答应。”

    刘秘书长年纪估计得有小四十，长得实在算不上齐整，和年纪才十九岁的田菲菲站一起，哪哪都不配，但是没办法，他的亲娘觉得自己的儿子哪里都好。

    他娘甚至觉得田菲菲和她儿子结婚，是高攀了。

    张卫东出其不意地说：“老太太，你是个寡妇吧？”

    老太太的听见寡妇这个词，眼睛像毒蛇一样斜成了一条线说：“你说什么？”

    刘秘书长听到这俩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当着寡妇叫寡妇，是个寡妇就会恼。

    张卫东也没办法，这几个人都不识趣，实在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才出此下策，不然他们总也不走，夹缠不清让人心烦。

    “新社会新国家，不兴抢亲那一套了，你一个寡妇失业的女人养出刘秘书长这样的大官不容易，去找能配得上他的姑娘吧，田菲菲小门小户配不上他。”

    夹枪带棒这么一说，刘秘书长面子上过不去了，拉着他娘就走，秦军妈说：阿姨，刘秘书长，你们先别走啊，再谈谈嘛。

    刘秘书长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听完对她吼说：“滚开，都是你做的好事。”

    得罪这样的人，不是什么好选择，刘秘书长相貌阴沉，记仇估计能记几十年。

    秦军妈看见田菲菲第一眼，就想起了还没结婚的刘秘书长，心想真要把这个漂亮姑娘介绍成了，以后再想找刘秘书长办事，那还不容易，在她的想象中，根本不用经过田菲菲同意，一说能嫁大官，姑娘还不高兴坏了。

    以己度人，这才不经过事主的同意，就去和刘秘书长说，没想到弄巧成拙，两边都落了埋怨。

    被刘秘书长大骂一壶，她回头就骂张卫东说：“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刘秘书长能看上她，是她天大的福气，居然还挑三拣四，就她那样卖肉夹馍的，能找什么样的？”

    她才骂完，秦父就出现了，立即捂住她的嘴对张卫东说：“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好歹得罪你了，我替她说对不起，我这就带他走。”

    说完拉着使劲挣扎的秦军妈就往外走。

    这和张卫东心中，秩序井然的春晚录制现场，简直千差万别，比菜市场还热闹。

    整个春晚的录制现场，居然被这一出好戏逼停了半个小时，张卫东和田菲菲两个人就像人群中的孤岛，被各种眼光不时审视。

    又等了一会，彩排才重新开始，这下弄的，想好好看个节目都不行，心说要不然走了算了，可是现在的现场可不是后世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告知，所有人都必须等到录制结束才能出去。

    只能回来硬着头皮继续待下去。

    忽然两位大明星又走过来找他说：“张先生，邵六爷他们都不在，我只能跟你商量了，我们的节目被砍掉了，节目组让我们回去。”

    “啊？”消息太突然了。

    第一届春晚，对节目的把控不像后世那么严，但是已经定下来的节目在录制现场被拿掉，还是不可思议的。

    两位明星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对张卫东说：“小同志，我是春晚导演黄一鹤，上面因为他们两位的身份都吵起来了，他们二位恐怕不能参加后面的节目录制，你回去以后帮我向邵六爷解释解释。”

    他就是春晚的第一任导演黄一鹤，虽然是文艺工作者，身上却有一种铁血的气质，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手上是见过血的，身上儒雅和铁血两种风格、矛盾而又统一的人，张卫东还是第一次看到。

    可能这也是时代的特色，重要的领导干部都是拿过枪杆子的人。

    两位明星来录制现场，确实引起了轩然大波。

    国内虽然已经慢慢接受了香江的资本家，但1983年的意识形态，还是封闭的，就像包船王的捐款，还是当时的领导人听说这件事以后，主动说：“用他一个名字，也没有关系嘛，为什么不可以？人家有贡献也可以纪念啊！别人不同意，我来替他题字。”

    他亲自发话，这件事才能促成，张卫东后来被包船王感谢，还是因为这件事是荣先生后来专门在领导面前提起这件事，领导接见他的时候，告诉他，是一个叫张卫东的小朋友提醒他，他才知道这件事。

    第一次面向全国直播的春节晚会，更是意识形态的重要战场，八十年代初除了军歌和样板戏，文艺还处于一片荒芜，对来自西方和对岸的音乐，一直当靡靡之音抵触。

    在两位对岸明星参加春晚这件事上，所有的领导的意见几乎是少见的一致，香江的明星唱的是什么呀，那是靡靡之音，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毒害我们的老百姓？

    黄一鹤虽然个性强硬，但也不敢和全社会叫板。

    “黄导演，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向邵先生当面解释你的为难之处。”

    听到这里，黄一鹤松了口气，又对两位明星说对不起，两人忙说不敢，就留在了张卫东这边，没往演员化妆间去，准备等录制结束，跟他们一起走。

    黄一鹤陪了他们一回，忽然叹息说：“节目的时长都是定好的，现在一下少了两个节目，也不知道要拿什么节目顶上。”

    张卫东说：“应该有很多备选的节目吧，找两个来救场不就行了？”

    黄一鹤说：“哪有那么容易，上面提要求了，换掉的节目必须是爱国歌曲，还不能是大家听过的，你说着短短的时间，我去哪找合适的歌？”

    军歌是不少的，大家都已经耳熟能详，可是想在短短的时间拿出两首全新的，质量还不能差，这就有点难为人了。

    张卫东心里一动，但是终于没说出来，交浅言深，很多话不适合说。

    春晚的节目录制现场，一直录到晚上三点，才宣布休息，估计来参加晚会的人都住的不远，不然明天早上十点还要继续开始录制，不可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