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一个大队，队长最后答应让贫困户来厂里干活，并且答应预支工资，几个队长才罢休。

    大戏散场的时候，他们还舍不得走，拉着张卫东的手继续做工作：“咚咚，你再考虑一下，不管看上谁家的姑娘，我们立刻送到你床上。”

    这些人简直没下限了。

    “滚滚滚，别在孩子面前胡说。”队长这时候显得特别正直，他没底线的时候，比谁都夸张。

    “大爷，你这不行，厂里真缺人吗？”张卫东对农村人的操守表示怀疑，人到了一定的时候，会变得极端自我自大。

    他怀疑队长吃不住别人三句好话就主动咬钩了。

    队长说：“你放心，我不是别人说两句好话就找不着北的人，两个厂子确实需要人来干活，反正找谁不都是找，一个大队的，我也不能看着他们断粮出去要饭。”

    “到底是我大爷，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多精啊，从来不愿意吃亏的人。”

    “臭小子。”

    都走很远了，他又快步跑回来交代：“你千万不要答应他们，成了那些人的女婿，没你好果子吃。”

    张卫东不由翻了个白眼。

    到家才发现，屋里的被子都发霉发潮了，盖在身上很不舒服，张老黑说：“不习惯吗？要不去我家看看？”

    “算了。”他摇摇头，想着村里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规，自己也不用在待在这里了。

    磨蹭到很久也睡不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声音就在不远处，两人慌忙穿衣起来就往外跑，张老黑一把拉住说：“别乱跑，你就在我旁边，不许走远。”

    村口已经围了不少人，看见张卫东，呼啦给他让了条路。张卫东呆了呆，也没客气直接走了进去。

    在中间的是队长和青苗，青苗此刻面目狰狞，旁边几个孩子大哭缠着他要妈妈。

    “大爷，怎么回事？”

    “李萍跟唱戏的跑了。”

    “啊...”这消息。

    青苗提着杀猪刀，恶狠狠说：“你别拉我，我要去捅死那对狗男女。”

    “你别胡说，捅死人要赔命的，你三个孩子怎么办？”

    队长劝过，旁边有人冷笑说：“你别拉他，就看他敢不敢去？”

    青苗仇恨地盯着说话的人。

    “都不要给我火上浇油。”

    随后吩咐民兵队长说：“你们所有人都出去找，分三路，找到就把人带回来，不许伤人。”

    民兵们答应一声，十几个民兵飞快消失在夜幕中。

    李萍大儿子建军今年才七岁，不停哭着要青苗出去找他妈回来。

    青苗恼恨地甩手一巴掌说：“不许嚎。”

    生产队会餐结束，李萍没回来，青苗是掌案师傅，不用收拾，吃完带着几个孩子在台下听戏，他吃得有点积食，一直等到大戏结束，才带着三个摇摇摆摆地孩子回家。

    回家以后，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听到有人在屋里收拾东西。

    有贼？

    他爬下床拿着杀猪刀，听见外面淅淅索索的声音，李萍慌张地声音传到他的耳朵说：“你快点，死鬼今天没吃药，可能马上会醒。”

    屋里的柜子箱子都大开着，借着月光，他看见李萍和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站在一起。那个男人不停在柜子里翻着什么。

    青苗只觉得腿脚发软，整个人趴在地上，没有一点力气。

    可能是吓得，也可能是气得，

    “家里的钱都在第三个抽屉里，找到了吗？”

    “没有，会不会是你男人挪地方了？你再想想。”

    这个时候，青苗要是站出来，两人肯定逃不掉，但青苗整个人被吓呆了，连话都说不了。

    “没有，他不会换地方的。”李萍说着走过来，她的脚踢到了青苗的手，青苗也感觉不到疼。

    男人又说：“你们村看起来挺有钱的，跟我走，你会不会后悔，我没有钱。”

    “我再也不想和那个窝囊废男人一起过了，我想要的他都不能给我，没钱不要紧，咱们以后一起挣，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钱。”

    青苗听到这里，觉得心中一片悲凉，他为了这个家，这个女人，放弃了尊严，李萍对他非打即骂，不管人前人后从来没给过他面子，可换来的是什么？

    女人更加看不起。

    对她越好，她越是不屑。

    “李萍，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翻着东西。

    李萍说：“我孩子都不要了，你以后不能对不起我啊。”

    李萍的话里有迟疑，但她决定孤注一掷，跟这个男人走。

    青苗越发的愤怒，他手里明明拿着把锋利的刀，这把刀能把几百斤的生猪一刀捅死，但他就是不敢跳出来。

    “你让开，我来找吧。”

    东西并不在男人翻找的地方，李萍之前可能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男人走，可是男人的保证让她下定了决心，从藏钱的地方拿出了一个小包。

    “走吧。”她说。

    “你要不要看看孩子，走了以后想再看他们就不容易了。”

    “不看了，反正我以后跟你也会生的。”

    李萍拿着小包裹，抱着男人的胳膊，开门走了出去。

    青苗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他想喊人，张了张嘴，嘴巴说不出话。

    他想走出去看看，腿脚没有半点力气，软软地像面条。

    只有眼泪无声地掉。

    他像是被控制了，一动也不能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力气 才慢慢回来，等他跑出来，李萍和男人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这才大喊：“杀人啦，有贼啊。”

    他被自己的声音吓坏了，这破锣一样的嗓子，哪是他说话。

    村里人靠了过来，他才感觉到一丝暖意，蹲在地上，抱头放声大哭。

    李萍私奔的男人在剧团是唱小生的，高高瘦瘦，男人们一起说：“他哪里有我好？”

    这是在吃醋，觉得李萍眼瞎情愿跟小白脸都不跟他。

    青苗从人群里没听到一句暖心的话。

    剧团的头凑过来说：“良山，真对不起...”

    你们剧团乌烟瘴气地，找的都是些什么坏东西，我告诉你，今天人要是找不到人，你们谁也别想走。

    村民也纷纷把矛头指向班头。

    “是我没管好，对不起，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们，找到一定把他绑过来，向你们请罪。”

    班头认命了，他们的行头都在这，真要闹起来，人家一把火给烧了，他找谁说理去，找那个私奔的小生赔？他家穷得叮当响，拿什么赔？

    时间过去了很久，派去找李萍的人还没回来，全村人站在寒风中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