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可以无耻到什么程度？

    第二天张卫东在路上遇见二叔，他居然还假惺惺地问：“吃了吗？”

    惊愕地回答：“嗯，吃过了。”两人就分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张卫东很疑惑，昨天吵成那么样子，今天还能没事人似得，难道他真以为睡了一觉，所有的不愉快就都一笔勾销了吗？

    蛇不知道自己有毒，人不知道自己有错，在二叔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胡丽敏对张卫东的态度转变太大，以至于他有点接受无能，一大早就来叫张卫东吃饭，张老黑带他过去，看见桌上丰富的早餐，他受宠若惊问：四婶，你对我太好。

    “咚咚，你四叔都跟我说了，你要把我们的户口都迁到京城去，我做梦都没想到啊，居然变成京城人了。”

    她一脸的向往，好像下一刻她就是城里人了，张老黑若无其事地吃着饭，整件事都像和他没关系。

    看来他们夫妻感情变好了。

    胡丽敏谨慎得问他：“咚咚，户口什么时候能迁，你只要说一声，让我去京城也是随时可以的。”

    “嗯，我知道了，四婶，去的时候提前跟你说。”张卫东心说是你想去逛京城吧。

    胡丽敏得意看了一眼张老黑，不知道他们私下里是怎么说的。

    “饭够不够，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四婶给你盛去。”她自己不吃，不时殷勤帮他递着东西。

    “够了够了，谢谢四婶。”

    “这孩子，跟自家人还这么客气。”

    队长又来找他商量购买拖拉机的问题，张卫东说：“大爷，这事你不用找我，找沈奇宁就行了，他熟悉的很。”

    “也是。不过你还是要跟他说一声，买拖拉机的时候，可能要占他一天的时间。”

    “这有什么，我回去跟他说一声。”

    外面忽然传来吹吹打打的鼓乐声，他奇怪的问：“大爷，村里今天有人办喜事？”

    队长也疑惑，走出来却看见一大群人吹吹打打，居然在张秉忠的老宅停了下来。

    一群穿着军装的军官在干部模样的人的陪同下，站在老宅前，村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跑出来看热闹，张老黑忙走到门前问：“请问，你们这是？”

    张卫东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名军官抬着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特别耀眼，还有一名军官举着一等功臣的绶带，应该是县里和公社来报喜的，为什么说是县里，因为薛领导都被挤在了最后头，脸上的高兴难以言表。

    “你是张良广同志的家属是吧，我们是京城地勤部队的，今天和皖北县领导一起向你们报喜，张良广同志在十月十五日，荣立个人一等功，我们感谢您们培养出张良广这样的好军人。”

    说完一起朝张老黑敬礼。

    这个礼本来应该是张秉忠老人的，不过他不再现场，没办法享受儿子带来的荣耀。

    张老黑也局促地行了个礼，队长走了过来，薛领导又把他介绍给了队伍里的人，几名干部握着他的手，没命的表扬他。

    今天真是应了一人立功，全县光荣的老话。

    这种感觉比赚钱更让人热血沸腾，虽然他自己就是整个事件的参与者，甚至可以说是策划者，可是当荣誉真的来到，那种激动地感觉，还是难以表达。

    仪式结束，军官问了张良广父母的情况，感慨说：“我们要向上海市下个通告。”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有了英雄之家的称号，所有人都要对张卫东的古董店掂量掂量了。

    县里领导今天来不止是参加表彰会，还是想来看看村里的两个集体工厂的经营状况，几位领导在现场听了队长的报告，对他们敢想敢干的作风提出了高度赞扬。

    79年末，郭嘉工作重心已经转向了经济工作，无论是参考消息还是人民日报，宣传风向都变了，北洼村的这两个新兴事物，给县里领导添了不少光彩。

    县里主要领导高度表扬了队长张良山，张良山愧不敢受，指着张卫东说：“各位领导，村里这两个厂全靠张良广的侄子才能撑起来，你们夸我，我心里有愧。”

    听他这样说，领导们都呆了一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其中一位领导说：“他不就是个几岁的孩子吗？有这么神？”

    另外一位领导疑惑地说：“我说怎么看着他有点面熟，我见过他，北洼村的神童张卫东，想不到他还是张良广的侄子，英雄的家人果然也不同凡响。”

    “本来以为神童很厉害了，没想到还能厉害到这个程度。”这是所有领导的内心独白。

    张卫东尴尬地苦笑，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队长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薛领导说：“各位领导，这孩子真的太厉害了，不是亲眼所见，要是有人跟我说，我都不会相信。”他在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跟张卫东几次会面的情况。

    几位领导边听边向他张望。

    表彰会结束，人群都散去了，二叔抬头看着高挂在堂屋的一等功臣之家牌匾，久久不发一言。

    张良广的荣誉在全县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人传颂，张卫东回城的时候，果然看见很多重要路口，都挂上了横幅，热烈祝贺张良广同志荣立一等功。

    他这次是不能回来，要是回来的话，估计要在全县到处做演讲了。

    张老黑看着侄子，内心无比骄傲，对于张良广立功的事，他的心里也在暗自猜测。

    “大爷，看来我三叔这次搞大了，估计还能升官呢。”送走来探望英雄之家的领导，张卫东说。

    队长张良山自己就是军营出来的，他肯定的说：“一定能，个人一等功，集体二等功，这个功劳太大了，奖励肯定不会轻了。”

    “那可太好了，举报他的叶祖名估计看傻了吧。”

    队长不屑得说：“那种小人，气人有笑人无提他干什么。”

    村里有人立功，队长不让他回城，当天晚上就组织全村学习英雄。

    不过这个庆祝会更像是茶话会，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张良广年轻时候的事迹，他给村里人留下最深刻印象居然不是多么多么英勇正义，反而是他逢赌必赢。

    几个输他不少钱的中年人还小声嘀咕：“老天爷没天理，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摊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