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想出的这一招送别，讨好的意图太明显了，不过大部分的村民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还以为队长是真的在送人，夸他有人情味呢。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

    汪启南在北洼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个见了他的村民都热情邀请他去家坐坐。

    被拒绝了也没什么，笑吟吟说下次下次，省里的干部在自家的村子里，村民个个觉得与有荣焉。

    似乎都忘了他已经在村里的牛棚关了一年多，就在前几天他可能还在批斗会上正义地痛斥人家是坏分子呢。

    公社和县里也来人探望过了，汪启南拒绝了他们的邀请，说是就在北洼村等接他的人来。

    张英和祝兰芝看着张卫东和汪启南的背影羡慕极了。

    “早知道我就给他几口吃的了，看吧以后不知道会落多少好处，这买卖真划算，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长腿女人占去了呢，好气人。”

    有些人很喜欢用自己的想法猜测别人。

    祝兰芝说：“麻子，就你那扣劲，谁拿你一个馍你都能心疼几天不吃饭，还说给人送吃的。”

    “谁扣了，我比你强多了，家里的馍天天都是锁起来的，就怕自家孩子吃一个。”

    俩人黑料都是一箩筐。

    “你扣...”

    “你更扣......”

    吵起来了，同盟瞬间被打破。

    作为话题中心的张卫东家，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张卫东救人的本来目的是救村民，而不是汪启南，不过这话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

    关月玲每天都是最早起床的，去压井压水的时候，看见水桶里的水居然是满的，而且没有结冰，没错啊，是我家的水桶，谁给自己弄的水？

    她也没多想，提着桶进了家。

    彩霞也跟着起床了，抹了把脸往准备做饭，家里有水井后，确实方便多了，看到水井她就想起了弟弟，想起弟弟脸上就露出了笑。

    生火需要软一点的柴火，灶屋里没有了，走到草垛想拽一点麦秸点火，不想却听见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祝兰芝又来偷我家的柴火了，这是彩霞第一个反应，她怕二婶，可是又心疼家里的柴火，大着胆子往声音找去。

    没看到人，也没看到祝兰芝。

    “我听错了？”彩霞挠了挠头，耍了个心眼，脚步声往前走，她自己却悄悄往后走，一个身影撞到她身上。

    两人都摔倒了，彩霞这才看见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女孩，慌乱的爬起来就往远处跑。

    彩霞叫她说：“你是谁？怎么在我家，你别跑啊。”

    她一开口，小女孩却跑得更快了。

    彩霞挠挠头，抓了把柴火回来，奇怪地对关月玲说：“妈，咱家草垛那有个小孩。”

    关月玲没在意随口问：“谁啊？”

    “不认识，一个小女孩。”

    关月玲听完呆住了，一把抓住彩霞焦急地问：“人呢 ？在哪？”

    彩霞的胳膊被母亲抓得生疼，她被母亲的神情吓坏了，指着前方说：“往那边跑了。”

    关月玲流泪快速跑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失望地回来，急切问说：“彩霞，你真没看见吗？”

    “没呢，妈。”

    关月玲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外喃喃自语说：“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妈，你说的是谁？”

    姗姗也走出来，见母亲与平时大不一样，吃惊地问：“妈，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姗姗，你小姨，是你小姨，她刚才来找我了。”

    姗姗心中一愣，小姨？

    关月玲继续说：“一定是她，你小姨最喜欢帮我干活了，我刚才去压井的时候，水桶也是满的，一定是她帮我压出来的。”

    “妈，你别胡思乱想。”姗姗害怕这样的母亲。

    “是彩霞刚才看见一个小孩在咱家草垛那，肯定是你小姨想进家不敢回家，她来找我了，她就像二十几年前一样藏在草垛里等我去找她。”

    关月玲人像是魔怔了，固执地坚持着。

    姗姗问彩霞：“老三，你刚才看见草垛里有小孩？”

    “是的，大姐，她一看见我就跑了。”

    “她多大？”

    “四五岁吧，个子很小，很瘦，穿得也很薄。”

    姗姗对母亲说：“妈，你先别哭，肯定不是小姨，你想小姨丢了二十多年了，要是她回来，也该二十多了，不可能还是四五岁。”

    “就是她，姗姗，你小姨在下面害怕，她一定是来找我的，不行，我要出去找她。”

    她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张卫东听见争吵声也走了出来，姗姗跟他说了草垛的孩子，张卫东说:一定不是小姨，我跟着妈去看看。

    他跑得快，顺着彩霞指点的方向去找母亲，跑了好一会也没看见，就又换了个方向，还是没有。

    一直换了三个方向，才看见关月玲失魂落魄在旷野里乱走，边走还边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掉哪去了，光着一只脚，走过得路上都是血，也浑然不觉。

    “妈，妈。”大声叫了几声，关月玲蹲下来哇地大哭起来：“咚咚，快帮我妈找你小姨，她一定藏在哪里，不敢回家，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

    张卫东大声说：“妈，小姨不见二十年了，她活着的话也应该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三姐说的小女孩不是小姨。”

    “可是你小姨知道她只要藏在草垛里，我就会去找她，都怪我今天起晚了，我不该起晚的......”

    感情太深从人们会忽略很多事实，只会按照自己脑补的情节。

    关月玲对小妹子的事一直很内疚，很容易的钻了牛角尖，认定刚才跑掉的小女孩就是妹妹，是自己的问题没找到她，妹妹生气了，跑掉不理她了。

    张卫东陪着母亲难过，他原来一直跑，身体出汗，停下来后热量散失，开始觉得冷，接着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大声咳嗽起来。

    关月玲才从内疚中惊醒责怪他说：怎么不多穿点，冻坏了怎么办？”

    “妈，咱回家吧，回去慢慢找小姨，行吗？”

    清醒过来的母亲开始关心儿子，关月玲顺从地被张卫东拉回家，姗姗见母亲脚上都是血，心疼地怪她。

    舀了盆热水给她洗脚，关月玲又把彩霞叫过来说：“彩霞，刚才是你小姨是吧，一定是她，你怎么不拦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