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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护卫 第71节

      经过数月的汤药补身,她身子骨其实已渐有起色,近月来大抵也能陪他做到最后。此刻见她这般,他还当是刚才他气怒之下用力过猛的缘故。
    忍了忍后到底还是起了身,他脸色难看的径自拉开了床帏,跨腿下了地。她在床里面,能隐约听见他在外间叫水的声音,连带着压着声的斥骂人两句。
    过了好些一会,他方挟着丝湿气阴着脸重新跨上了床。
    感到旁边的软衾塌陷了一处,她正疑惑着他不躺下睡还在那坐着干什么,却冷不丁让腰部的凉意给弄的瑟缩了下。
    刚涂抹在她腰间的指尖停住,他眯眸有几分怀疑的朝她面上扫去,片刻后,又伸手狠掐了她脸一把。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遂去了怀疑,继续将那药膏抹完。
    抹完了药,他低头看过那些纵横交错的凌虐痕迹,烦躁的一把拉了被子给盖上。拉开床帐又起身下了地,他来到窗前透透气,可窗外散来的凉意却驱不散他心底的躁郁。
    近来每每对上她那身伤痕时,他便会无端生怒。
    前些回还能忍得,可最近几回已然忍不得,床底之间相对时,就忍不住要骂她蠢,骂她浪,当初想不开的非要受那赵元璟哄骗。恨不得也骂两句自己下贱,沾了她身子骨就离不得,非要被她搅了心神,为她恼,因她烦。
    正心绪难平间,听得床间有窸窣声,他下意识的当即回头去看,而后便见她已起了身,正磨磨蹭蹭的穿戴着衣物。
    见此,他便更滋生心火。这会她倒是又醒了!
    “醒了正好,去端水过来伺候我洗漱。”
    他拎了酒壶倒了杯冷酒灌下,微压的俊眉阴郁不善。
    随手捋了下散落的发至耳后,她抬了眼帘隔着轻薄如烟的幔帐,往斜倚窗棂那人处看过一眼,就移开目光。起身下了地,她扶了扶鬓边,便不急不缓的走出了寝屋。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而动,看她双腿走路时似无疲软之态,不免心中生疑。等她端水来伺候时,他还在心情遭透的想着,可别让他知道她是在给他装昏,否则待会定要她好看。
    将近一盏茶的功夫,他还没将人等来。
    唤门外当值的下人进来一问,方知她已经回廊屋了。
    寝殿外头的下人们见九爷敞着衣服,俊脸阴沉的拎着鞭子,直往那她那屋子的方向怒气冲冲而去,不免皆有些心惊。
    当值的管事的怕九爷将人打死了,不免就跟上前几步想劝劝,却被对方给一把推开。
    “滚开!”
    眼见着九爷几个大步走向廊屋,抬脚就踹开了房门进去,管事的怕出事,就急三火四的跑去王公公屋里讨章程。
    屋里水汽弥漫,房门洞开那瞬,庭外的夜风吹散了里面的些许氤氲,泄出了隐没在微末昏黄光线里的半截柔白。
    里面的人正背对着房门方向解衣卸裙,身上的暖袄刚滑落了半截搭在肩背,露出了后颈系着的细细结扣,也露出了半截光滑的曲线与白腻。
    时文修解衣的动作停了下,却没就此止住,而是在稍顿之后就继续脱了外裳,又去解脖间的细带。
    身侧浴桶里是下人早给准备好的热水,蒸腾的热气不断弥散,白雾般洇湿着细瘦白皙的脊背。
    宁王双脚定在了门口,如瞬息被人定住了身般。
    与她疤痕交错的身前不同,她那没受过鞭挞的脊背光滑如玉,宛如上等绸缎,晃的他满眼生火,烧的他血液叫嚣。
    身前身后,半妖半仙,撩拨的人心生错乱。
    他扔了鞭子,转了身去将踢坏的门给关上,而后三两步上前将她从身后抱住,几分失控的将她怼上了桶壁。
    “不是让你去端水来伺候吗,你听不见是吧?”
    他咬她耳垂切齿说着,却早已没了怒意,反而多了浓重欲色。
    “知不知对小爷阳奉阴违的下场是什么?”
    他臂膀用力提过她腰,磁沉着声冷笑:“今个,便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夜已深,窗外虫鸣渐熄,世界万籁俱寂。
    矮窄的床榻堪堪躺两个人,他手臂搭在她腹前,臂膀圈住她从身后拥她入眠。床前的帷幔合上,自成了一方逼仄的小空间,他长腿难免伸展不开,遂朝侧屈起压过她蜷缩弯曲着的双腿,严严实实将她整个人桎梏在怀中。
    天刚刚破晓的时候,外头的管事隔着窗户开始每隔小段时间就叫起一声,直待听得里头有起床的动静方止。他提了宫纱灯小心的推了门,而后朝后招招手,招呼长廊外头恭谨候着的下人们,端着朝服朝冠以及盥洗等用物进来。
    低垂的帷幔从里面被人拉开,床里的人就跨腿下了地,又随手拉好了帷幔将床里的景色遮掩。由人伺候着洗漱穿戴妥当,他就且几步来到窗前的那桌前坐下,端过下人递来的补身汤喝下。
    伺候完的其他下人悄声退出,不大的屋子就此又空了下来。他随目打量了眼,屋里摆设依旧还是先前他透过纱窗瞧见的那般,简单干净,整齐有致。
    不期瞧见了桌面上收放一角的细木炭,不由抬手指指,以目询问那管事她用这个做什么。
    管事的遂近前半步,小声的解释了番。
    “作画?”他伸手拿过那截细细木炭,又扔回了原处,“回头去给她备份文房四宝来。”
    管事的应下。见九爷打量着抽屉,他遂忙上前帮忙打开,拿出里面一叠子的画。
    “她的画全都在这,也没画旁的,就单画桌上的那株草。不过貌似她也好些时候未动过笔画过了。”说着,就示意了下放在细口瓶里,有些发蔫的草。
    宁王往那花瓶处扫了眼,接着就随手从那罗画里拿起几张翻看着。他本是不经意的翻翻看看,也这一看,却渐渐凝了神色。
    王公公当时瞧这画,也不过瞧个热闹,除了看出画的与那实物有些像,却也再瞧不出旁的。可精通画技的宁王,却能一眼就能瞧出些门道来。
    “把灯靠近些。”
    放下手里的这几张画后,他直接拿过剩余的那一叠子画,靠近宫纱灯开始一张张的翻看。边看边不时朝桌上的花瓶处打量几番,直待厚厚的一叠子画都翻尽了,他那狭眸都未曾舒展。
    目光在那一整摞的画纸上定过些许后,他抬手扯了扯朝服襟口,眉间拢了郁色。
    “烧了。”
    直接将画纸朝外一推,他难掩烦躁的出口令道。
    管事的讶的张大了嘴,又慢慢合上,赶紧去收拾那些画纸,一张不漏的全捧了去烧。
    “另外,去将我书房里的纸笔拿来。”
    管事的看看天色,小声的建议:“九爷,要不要先用早食。”
    “啰嗦什么,快去。”
    第72章 忍下
    时文修醒来时天已大亮。
    外头斑斓的光束透过透亮的碧影纱打落进来,光灿灿的铺洒在桌面上,宛如镀了层金辉。
    床帏拉开那瞬,她几乎一眼就见到了,那整齐搁放在桌面侧边的笔墨纸砚。最引她注目的当属桌面最中央处铺展开来的纸张,上面有墨迹渲染,遥遥瞧着,好似是副画。
    她下了地,几分狐疑的来到桌前,垂眸细看过去。
    桌面上,那被上等砚台压了一角的澄心纸上,一株迎着微弱灯光生长的杂草跃然纸上。叶子发蔫,灯光微淡,不见天明,可纵观整幅画里竟不见阴暗。纵那草叶不复茂盛长势,却依旧努力朝光舒展,纵那灯光微弱,却也竭力照亮周围黯淡,纵是窗外不复天明,却也光影交错,暗色将去,光明将至。
    寥寥几笔,却将黎明前的这灯下杂草图勾勒的形神具备。坚韧,不屈,向光而生。挥墨之间没有特意的炫技,只有平缓的描绘,没有一眼望去的惊艳,却更能触动人心。
    她轻动了眼睫,将目光从画作移开。
    收了画纸放入抽屉的时候,见到空无一物的屉盒,她目光微怔。很快就回了意识,放好画纸,关上了抽屉。
    午后,在外头阳光明媚的时候,她拿着纸笔与块薄木板出了房门。没在庭院里停留,她沿着檐廊往外头走,静下心来去打量周围的建筑景观。
    朱扉紫牖,亭台楼阁,放眼观去,整个府上建造的恢弘壮观,富丽堂皇。精雕门楼,每一处建造雕刻无不讲究,明廊暗弄,每一处取材用料无不奢华。
    只要静下心来去看,府上的随便一处都是值得入画的景致。
    她寻了个合适的角度开始去画斜对面的重檐楼阁。
    随着炭笔将那大体轮廓描摹成型,她脑中纷扰的杂念也渐渐的离她远去。此时此刻,她笔下的线条,已不再全是阴沉暗调。
    宁王回府后听说她的事,只吩咐了句她那得有下人远远的随着,便不再多说什么。
    十月末的时候,不少州府陆陆续续有人进京,带着重礼进了昌国公府。却原来是宁王爷生辰将至,他的那些门下遂遣人来送生辰纲了。
    当然这事不能摆在明面上,他们自也不能直接入宁王府上,只打着行买卖送货的名义,来往这昌国公府。且昌国公府也不是谁人能进,他们中那些身后主子身份差些的,却是只能来往在那商行处。
    田献点头哈腰的进来问好,双手呈上礼单。
    曹兴朝让人将礼单接过,端过了茶杯。
    “刘知府近来安好?自打前年他上任,一晃都两年多未见了。”
    “安好,安好,劳您挂念了。姐夫他常念叨着您的恩情,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进府时,千万得给您磕个响头。”
    说着就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磕完后又朝北边的方向磕了下,高声祝着宁王爷福寿安康。
    被叫起身后,田献赔笑着呈递上去孝敬。
    这是惯例,曹兴朝也不会推辞,让旁边下人收了。
    “小公爷,姐夫也让我冒昧问下,不知梁州郢城茅常那一案,刑部什么时候下朱批?”
    “哦,是因醉酒杀友,被判斩监候的那个秀才。”
    “正是,正是。”
    “刑部还在审查卷宗,核实口供、人证、物证,少说还要再等一个来月。”曹兴朝喝口茶,问他:“此人与刘知府有过节?”
    “没,没!断无此事!”
    此人退下后,又有人陆陆续续进来呈上礼单。
    其中不乏有那心思活络些的,会送些与众不同的礼来。
    譬如那幽州指挥同知,就派人送了两个身段妖娆的女人来。
    曹兴朝将那两个女人打量了下,问来人:“放不放不得开?”
    来人一个劲点头表示放得开。
    当日,这两女人就被送到了宁王府上。
    等王公公带人下去安排,宁王冷睨了曹兴朝一眼。
    “以后少给我收这些没用的。”
    曹兴朝干笑,掠过此事不提,忙将手里礼单奉上。
    “今年与往些年一无二致,该到的礼都到了。”
    宁王不置可否,随手将礼单搁置桌上,“父皇龙体有恙,今年我这生辰宴也不宜大肆操办,就且将原拟定宾客名单减半罢。规制也落半成,别弄的大张旗鼓的,省得又有那不长眼的御史,上蹿下跳的参奏我奢靡无度。”
    “那些老学究就是成日闲的撑得慌。”
    宁王摆摆手:“算了不提这些,晦气。宴会的事你来督促操办,看着别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