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队迟迟联系不上，今村均心急如焚，他现在手中的兵力并不多了，现在即使损失一个中队也让他肉疼。很快就有逃兵回来报告了中山大队几乎是不战自溃的情况。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今村均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中山雅史这个饭桶，一千多人的加强步兵大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常凌风的独立团给打垮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这一仗的？”今村均气急败坏的吼道，“就是派一千多头猪过去，排着队让独立团杀，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完！”

    中村正雄沉声道：“师团长阁下，中山大队遭到了重创，现在即使收拢部队，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人了，现在我们手里只有一个步兵联队的可战之兵了，卑职认为现在战机已经失去了，我们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今村均紧蹙双眉，他太清楚中村正雄想说什么了，不就是暗示他赶紧撤退吗，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能撤吗？方面军会同意吗？

    顿了顿，中村正雄又道：“师团长，您赶紧跟杉杉元司令官反应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拖垮的！”

    今村均的脸上便流露出挣扎之色，理智告诉他，应该撤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仗继续打下去，第5师团就会面临重大风险，可是情感上，他却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辛苦忙碌几个月，付出这么大代价，最终落这么一个结果？如何甘心？

    看到今村均还在犹豫，中村正雄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劝道：“师团长阁下，不能再犹豫了，请您赶紧请示方面军司令部下令撤兵吧！”

    被中村正雄这么一催促，今村均顿时有些心烦意乱，眉头都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说道：“中村君，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杉杉元司令官是绝对不会允许我们现在就无功而返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今村均霍然举起手，沉声说道，“我个人觉得，虽然在七星镇，独立团打退了我们的进攻，但是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未必不能歼灭独立团。中村君，你想想，现在若是撤兵的话，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会付之东流，作为一名有荣誉感的帝国军人，你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呃……”中村正雄默然，荣誉是军人的生命，这样撤兵虽然能够保存实力，但是会在军旅生涯上留下一个非常不光彩的污点，而且这个污点将来如何洗也是洗不掉了，他当然不甘心。

    两个鬼子指挥官正在讨论如何应对的时候，方面军司令部的电报就来了，今村均和中村正雄一看电报的内容同时傻了眼。

    “师团长阁下，这……”中村正雄瞪大了眼睛。

    “这是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我们还能怎么办？”今村均颓然道。

    “一定是冈部直三郎这个家伙捣的鬼。”中村正雄愤愤不平，如果不是驻蒙兵团这么没用，现在他怎么会成了光杆司令，堂堂的第5师团现在彻底地沦为了为驻蒙兵团看家护院的角色，别看今村均没有说什么，但是中村正雄知道，自己的上司心里怨气肯定更大。

    今村均摆摆手道：“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常凌风现在在什么位置，我们派出去的棋子便很难接近他，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中村正雄安慰道：“师团长，这种事情跟打仗不一样，急不得。不管常凌风现在在什么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回到七星镇的吧，只要他回去了，咱们就有机会了不是？”

    “索代斯，你说的很多，这种事情确实不能着急。”今村均深以为然，他迅速地调整了心态，“中村君，你却安排一下，部队即刻进城，我要立即见冈部君！”

    “哈依！”

    张垣以北的数十个据点在这天傍晚之前全部遭到了偷袭，独立混成第二旅团的守军损失惨重，上野龟甫心急如焚，亲自向冈部直三郎报告了这件事，两个鬼子商量了一番之后，一致认为这次独立团恐怕已经将目标瞄准了张垣他们的老窝，不得已向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报告，这才有了杉杉元给第5师团下了新的命令。

    上野龟甫几乎是掰着手指头给冈部直三郎算他的兵力的，“司令官阁下，我们在柳树屯损失了一个小队，在王家庄损失了两个步兵小组……”

    冈部直三郎被他说的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等会儿你给我一份详细的伤亡统计报告，我会尽快给你补充。”

    上野龟甫扁扁嘴，心说你哪里还有什么补充兵啊，现在连第5师团都没有补充兵，何况是不招人待见的独立混成第2旅团呢。

    在张垣城内都能听到崇礼方向枪炮声此起彼伏，冈部直三郎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就在这时，副官通报第5师团师团长今村均来了。

    “来得好快！”冈部直三郎看着上野龟甫苦笑着说道。

    很快，冈部直三郎便看到一个精瘦的日军中将大步走了进来，正是今村均，忙上前相迎：“今村阁下前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到门口相迎。”

    今村均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眼睛里全都是血丝，他真的已经很困很乏了，但是又哪里敢去睡觉？听冈部直三郎如此说，他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道：“冈部司令官，咱们都是军人，眼下战事吃紧，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冈部直三郎请今村均落座，给今村均介绍了一旁的上野龟甫，哪知道今村均只是扫了上野龟甫一眼，连声招呼都没有打，这让上野龟甫感到大为尴尬。

    今村均连水都没顾得上喝，就直接开门见山向冈部直三郎说起了部队入城的事情，既然第5师团是过来给驻蒙兵团帮忙的，自然后勤保障方面要尽心尽力才是，必须让今村均满意。

    今村均听了冈部直三郎的话之后，点点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师团中还有不少的伤兵，一时半刻也未能得到有效的救治，我十分忧虑，这一点还请司令官阁下费心。”

    “那是自然！”冈部直三郎忙说，虽然陆军医院上次在大火之中差点焚毁，但是还是有一部分医疗资源保留了下来，他决定优先给予第5师团的受伤官兵使用，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诚意来，“今村师团长，你有什么要求尽快提出来，我们肯定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已经很不错了！”今村均说道，连续在野外驻扎了一个月的时间，浑身都臭了，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够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对于中国军队不断逼近张垣的事情，今村均不以为意，独立团或者是其他的中国部队是没有向张垣发起攻坚战的实力的，那纯粹是找死。

    今村均拒绝了冈部直三郎接风的请求，从驻蒙兵团司令部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冈部直三郎给他安排的营地，而是骑马去找澡堂子，经过几番打听之后，终于在武城街的最北段找到了一家叫作天香池的澡堂子。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天香池的门前高高挂个小红灯笼，这和早年挂在妓院的红灯笼不一样，是作为澡堂的标识的。今村均的副官带着两个鬼子兵先进入了天香池之中，跟老板说了一下，很快就带人将整个澡堂子清空了。

    天香池在张垣城里也算是一家十分考究的澡堂了，里面洗澡大多是本地有钱有势的中国人，但是这些人跟今村均这个手握重兵的日军中将相比，根本连屁都不是，在凶神恶煞一般的鬼子兵驱赶之下，很快就作鸟兽散。

    天香池的老板叫苦不迭，客人们被轰走时都是一脸怨气，人人都没付账，而接下来要洗澡的日本大官肯定也是洗完之后拍拍屁股走人，这一天下来恐怕是百忙活了。这还不算，要是一个伺候不到位，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于是，老板将手下的伙计都叫来训话。

    “我说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买卖虽然不赚钱，但是你们必须拿出伺候亲爹的劲头来，务必让太君满意。别到时不开眼，热闹了太君，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你们想死我不拦着，但是可千万别连累我……”

    老板吐沫横飞地正叮嘱着，副官走了进来，黑着脸问：“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你们在干什么？”

    “那啥，太君！”老板低头哈腰赔笑道，“我这不是正叮嘱他们呢，今天太君能够来小店，是小人祖坟上冒了青烟，我怕他们几个毛手毛脚的惹太君不高兴，这才多唠叨几句……”

    “行了，行了……”副官不耐烦地打断了老板的话，“赶紧派人把水都换了，时间抓紧，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

    “是，是，哈依，哈依！”老板连连点头，“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副官一走，老板立刻恢复了刚才颐指气使的模样，对伙计们说道：“看到没有，太君的要求高着呢，你们小心伺候着，谁要是出了岔子，我扒了他的皮！”

    老板走后，伙计中有一个家伙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