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惊呆
    少妇出来后，看也不看红缨，径直走到颜采薇跟前，屈膝道：“奴婢白月见过颜姑娘。你的心意王妃领了，只是她身体不好，病容憔悴，实在不想见外人，还请颜姑娘见谅。”
    红缨见白月着实无礼，柳眉一竖冷声道：“我家姑娘是你们王妃嫡亲的侄女，哪里是什么外人？还不快快叫人开门请我们进去！”
    白月浑然不惧，昂首道：“非是奴婢不让你们进去，王妃就是如此吩咐的，今个儿就是王爷、公爷来了也是如此。”
    红缨见她这样，还想再说，却被颜采薇叫住。
    “罢了，还说什么！既然姨母不给我脸面，我上赶着做什么！走吧，梅姑娘还在等我赏花，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说完，便带着人骑马离去。
    主子病重，这叫白月的丫鬟还擦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这其中要说没有什么猫腻，颜采薇都不信。
    只是落霞山庄有周王妃的护卫，她也不好带着人硬闯，便想着迂回行事。
    白月毫不在意得罪了人，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见人确实走远了，便往门房怀里丢了一串钱，夸赞道：“做的好，这是王妃赏你的。把门看好了，别让人进来了。”
    门房自然连连应是。
    颜采薇带着人转过几道弯，直到看不到落霞山庄后，才停了下来，找来护卫的领队吩咐道：“李叔，你带人回去，通知外公多带一些人来。来了也不必客气，直接把人全部拿下。”
    李统领一听，心中顿时一紧，忙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亲自把话带到国公爷面前。”
    说完也不耽搁，带着两个护卫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李护卫带人离开后，颜采薇又命秋实把护卫再带远一些，别被落霞山庄的人给看见了，她自己则与秦三娘、红缨悄悄往落霞山庄潜去。
    周王妃贵为亲王妃，来落霞山庄养病，着实带了不少护卫。
    颜采薇原以为王府的护卫应该纪律严明，戒备森严才是，没曾想这些护卫巡逻松散，连武定侯府的下人也比不得，以她现在的轻功，都无需秦三娘带着，轻轻松松的就摸进了内院。
    而内院的情况更是叫颜采薇吃惊，若说护卫勉强看着还算那么一回事，那内院的丫鬟婆子完全是毫无体统，扎推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莫说是王府，便是寻常的富贵人家，下人也没有敢这般放肆的，也不知姨母是个什么情况。
    颜采薇不敢耽搁，忙道：“秦姨，红缨，你们在外面等我。”
    秦三娘、红缨点了点头，便各自寻了一个地方躲藏起来。
    颜采薇则闪身进了屋。
    反手把门关上后，她顿时眼前一黑。
    借着屋中些微烛光，颜采薇这才发现屋中门窗俱都被黑布遮住，无一点阳光透露进来，只余三三两两的蜡烛燃烧着，将屋中衬托的昏暗阴沉，让人心生烦闷。
    看着挡在里间门口的厚厚幔帐，颜采薇伸手拨开，先是一股浓郁的药味顿时扑鼻而来，接着便是一股古怪难闻的味道，颜采薇险些没有呕吐出来，只得掩住鼻子往床边走去。
    凭着过人的眼力，颜采薇在灰暗的灯光中，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等走近了一些，只见床上的妇人脸上毫无血色，十分蜡黄憔悴，两边的颧骨更是高高凸起，十分骇人。
    这就是姨母？
    颜采薇着实无法将床上散发着古怪味道的妇人与印象中高贵漂亮的姨母联系起来。
    妇人明显很难受，便是在睡梦中，也眉头紧皱，时不时的呓语几句。
    颜采薇正想上前细看，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接着便是一个中年女声严厉的吩咐道：“药我端进去服侍王妃喝下，你们在外面安静些，别打扰到王妃养病，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然后便是丫鬟们的齐声应是。
    眼见着有人要进屋来，颜采薇目光一扫，直接便躲进了层层叠叠的幔帐之中。按照秦三娘所教之法，她放缓了呼吸，寻常人等是察觉不到屋里多了一个人的。
    门开了又关。
    借着幔帐之间的缝隙，颜采薇清楚的看见进屋来的是一个中年嬷嬷，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小碗，想来就是她口中的药了。
    稳步走到床边，嬷嬷将托盘放到床边的小几上，然后坐到床边唤道：“王妃，王妃，快起来喝药了。”
    周王妃毫无反应。
    那嬷嬷一边伸手推着周王妃，一边不停的唤道：“王妃，快起来了！王妃……”
    连推带唤的好一阵，周王妃才缓缓睁开眼，看见嬷嬷后，她先是唤了一声“奶娘”，又将目光投向远处，喃喃道：“天怎么总是不亮呀？”
    中年嬷嬷正是周王妃的奶娘郑嬷嬷，她听了周王妃的话，不难知道王妃虽然醒了过来，但并没有太清醒，否则哪能分辨不出她只是用黑布挡了窗户呢。
    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孩子，郑嬷嬷还是有几分心疼的。
    温柔的摸了摸周王妃消瘦的脸颊，她轻声道：“可不巧，天还没亮呢。”
    周王妃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了，有些失望的嘟囔道：“我想晒太阳了。”
    郑嬷嬷安慰道：“ 太医说王妃身体不能吹风，等王妃身体好了，天天都能去晒太阳。”
    周王妃头晕的难受，视线也模糊不清，可听觉却格外灵敏，她听见屋中除了郑嬷嬷外，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不免有些期盼的问道：“奶娘，是不是玫姐儿来看我了？”
    郑嬷嬷叹了口气，抹着眼泪道：“郡主最近被王爷看着，让她不准出门；世子也入宫陪读，轻易不能来看王妃。”
    “奶娘，你不必说了！”周王妃声音顿时尖锐起来，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我还不知道他们？怕是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郑嬷嬷颇为不赞同的道：“王妃，世子和郡主到底还小，连亲也没有成，等他们长大自然也就好了。王妃，你仔细想想，小时候世子和郡主多听话懂事啊！我还记得他们常常粘着王妃，晚上非要和王妃一起睡呢。”
    郑嬷嬷絮絮叨叨的说起往昔的事情来。
    周王妃虽然早被周王和一双儿女的举动伤透了心，但都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哪里能不在乎呢？想起以前那些开心快乐的时光，又想起如今他们对自己的不闻不问，顿时忍不住泪流满面。
    郑嬷嬷也忍不住趴在床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姑娘，你命可真苦啊！也不知王爷什么时候能够记起你的好。”
    周王妃闻言，越发伤心起来。
    没一会儿竟是哭的浑身都抽搐起来。
    郑嬷嬷吓了一跳，忙道：“都怪我，不该说这些给你听，惹得你又伤心一回。”
    周王妃身体本就不好，此刻已经是头痛欲裂，听了郑嬷嬷的话，忙忍着痛道：“这哪里能怪奶娘你，都是我当初瞎了眼！对了，父亲那边你还没有给他说吧？别让他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等我将养好身体，再回去看他。”
    郑嬷嬷哪敢和镇国公说，不然她还不得被剥了皮？
    想起镇国公可怕的样子，郑嬷嬷打了个寒颤，掷地有声的说道：“王妃放心，公爷来看过你几次，都被我拦住了。毕竟公爷年纪不小了，哪能说出来让他担心呢。”
    周王妃这才放心下来。
    郑嬷嬷连忙把药端了起来，“王妃，你先把药喝了吧，再放就凉了。”
    周王妃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但为了身体尽快康复，还是把药喝了下去。
    颜采薇亲眼看见原本精神还算尚可的周王妃，喝下药后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郑嬷嬷起身为她理了理被子，便往外走去。
    这时颜采薇在大门口见过的那个叫白月的丫鬟走了进来，朝着郑嬷嬷抱怨道：“娘，随意找个丫鬟来喂药就好了，何苦你来受这个罪？”
    郑嬷嬷满是愧疚道：“到底是我对不住王妃，我来服侍她，心里也好过一些。”
    “什么对不住她？”白月满是怨恨的说道：“你辛辛苦苦把她奶大，瞧她是怎么对你的？她穿金戴银不说，还把你呼来喝去的，可见心里根本没有你。再说了，她连我给王爷做个妾室也不答应，非得要把我嫁给那个穷秀才受苦。”
    白月一连串抱怨脱口而出，郑嬷嬷忙捂住白月的嘴，左右看了看，“我的好姑娘，小心些，别让人听见了。”
    白月掰开郑嬷嬷的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娘，你就放心吧，人我都打发走了，不会有人听到的。”
    郑嬷嬷连道：“我的好姑娘，还是仔细些好……”
    听着两人的说话声远去，颜采薇走出幔帐，看着床上病容憔悴的周王妃，忍不住叹了口气。
    外公对她和母亲都很宠爱，尤其是对她可以说是无有不依。
    不难猜出，外公对姨母也必定是如珠似宝一般，如今却被人作践成这样。
    颜采薇取下一盏烛火走进床边，这次她看的仔细，周王妃不仅模样憔悴，还蓬头垢面，脸上满是污痕，也不知多久没有擦洗过。
    那股令人作呕吐的怪味就是从周王妃身上传来的，说不得屎尿都在床上，久久没有人换洗。
    堂堂一个亲王妃，竟落到这个地步。
    颜采薇不由想起，上一世她被关在小院子里，心中尚且不痛快。
    姨母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想必姨母上一世早早去世，正是因此导致的罢。
    好在现在为时不晚，要怎么做，颜采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开门走了出去。
    婆子丫鬟都在那边厢房里偷懒，根本没有人注意这边，不过颜采薇出于小心，还是闪闪躲躲的到了秦三娘藏身的地方，悄声问道：“秦姨，那些人你有把握拿下吗？”
    秦三娘点了点头。
    那样松散的护卫，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这次随姑娘出来的护卫可都是一把好手，拿下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就拜托秦姨了。”颜采薇将令牌交给秦三娘。
    当务之急是把人拿下，等陈姑娘来了，立刻便能替姨母诊治。
    第15章 往事
    秦三娘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外面就响动起来。
    颜采薇和红缨里应外合将那些还在吃酒打牌的丫鬟婆子制伏后，捆了起来，扔在院子里。
    不多时，秦三娘也率领护卫把人压着跪在院外。
    由于不知道郑王妃如今情况怎样，颜采薇不敢擅动，只得让红缨秋实去把外间的窗户打开，要把帐幔挽起，多多少少透一点气，让味道好闻一些。
    白月和郑嬷嬷被押进院内后，一眼就认出了颜采薇，惊讶道：“是你？”随即喝道：“大胆贼人，你竟敢擅闯周王妃别庄，王爷不会放过你的！你还不快放了我们，或可将功折罪！”
    颜采薇才懒得搭理她，直接吩咐道：“堵了她和这个老虔婆的嘴，各打二十大板。仔细些，别把人给打死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白月不敢置信的看着颜采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堵了嘴，抬到长凳上，准备打板子。
    因着颜采薇特意吩咐不让把人打死，因此打板子的护卫极有分寸，即不会把人打死，又打的人十分疼痛。
    白月虽是下人，但也是从小娇生惯养，一点苦头都没有吃过，两个板子下去，她就疼晕了，然后一盆冷水浇在她脸上，她又醒了过来。
    这样昏了醒，醒了昏几次后，白月终究是受不住，头歪倒了一边，再如何泼冷水也没有醒过来。
    郑嬷嬷害怕的魂飞魄散，也顾不得痛，撕心裂肺的求饶道：“这位姑娘，月儿她还小，不懂事，求你饶了她吧！有什么都冲我这个老婆子来！是我黑心黑肺害了王妃，不干她的事！”
    四五十岁的老婆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竟是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