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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铁案

      经刑沅之兄,刑五揭发,摄政王马城督办的寿山寺大案,震动天下。

    寿山寺案揭开了,盛世大明阴暗的角落里,太阳照耀不到的地方,见不得人的伤疤丑恶,大白于天下。

    武进府,寿山寺。

    这是一座香火旺盛的大寺,信徒数万之众,坐拥良田万亩,供养着几百个花和尚,出入都是前呼后拥。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背地里喝酒吃肉,极尽奢华,欺男霸女只是寻常事,连官府也不太敢管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其收入包括香火钱,出家费,地租,借贷等。这座寿山寺拥有非常巨大的资产,还明目张胆放高利贷借给百姓,还不上钱的百姓只能变卖土地或人口,举家沦为佃户的大有人在。

    并且这座寿山寺,还有武装,这天底下练武的和尚可不止少林寺。

    开城四年,十月。

    武进寿山寺,十月清秋,赏景的不止方丈一人。幽深寂静的寺院,后山,一个富贵模样的男子,负手而立,园门外立着金丝楠木料子的一副对联,上书“六龙时遇千官觐,五虎功成上将封”。

    这十四个字来头可不小,只是因为两百年风雨的浸染,字里行间,本有的那一股充盈而出的春风得意,却依稀有些物是人非了。这副对联谁写的呐,和尚出身的太祖朱元璋,就是这副对联,保住了寿山寺两百年香火。

    不久,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匆匆赶来,和这富贵男子施了一礼。

    几个侍卫搬出桌椅,放在庭园树下,两个人,一僧一俗,相对而坐,大和尚开始讲解经书。大和尚讲的是《大藏经》,讲的倒也博大精深,除佛教教义外,也包含了政治、伦理、哲学、文学、艺术、习俗。

    大和尚娓娓讲解,贵人凝神细听,时不时插话打断,提出疑问,还有三两侍女烹茶倒水,红袖添香。是时也,天高云淡,叶绿杂黄。微风浮动,满庭菊香。院落间,人声悄寂,唯闻琅琅书声,真真是应了一句道貌岸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停在树边不远,富贵男子听的入神,恍然无觉。

    大和尚乖巧识趣,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来的是一个僧人,只见那僧人面露焦急,连连使了好几个的眼色。大和尚心中知晓,此人必有急事来报,不慌不忙,讲完了一个段落,咳嗽一声。

    又施了一礼,大和尚道:“国公爷,今天便讲到此处吧?”

    国公爷先不急着说话。他微闭双眼,回味方才听讲的内容,咀嚼消化。过了一会儿,才一振衣衫站了起来。

    那僧人急得直冒汗,凑了过来,耳语道:“方丈,山下来了几个生人。”

    大和尚气定神闲,不悦道:“什么生人,让你如此惊慌,当朝定国公在此,又有哪个敢放肆?”

    方丈话音未落,不远处半山腰,突兀的响起一声铳响,方丈,国公爷面色齐齐变了。

    半山腰,一队伪装成香客的精壮汉子,簇拥着一个黑面孔的精壮汉子,掀开鼓鼓囊囊的衣裳,抽出手铳,提着明晃晃战刀冲进山门。一个迎客僧正要阻拦,便被一铳放翻在地,秃脑门被掀翻了。

    山下,大批火红衣甲的军兵,潮水般涌了上来。

    黑面孔的精壮汉子,面沉似水,就在山门外发号施令:“军情司办案,闲人闪避,冲进去!”

    “标营预备好平叛,今日便挥兵进城,肃清街道,抓捕以下人等。”

    “武进知府张万山,府学学正曾尤贤,其子曾复扬,守备陈恩宠、防守丁方明、一干人等,悉数捉拿归案,不得有误!”

    一旁,汗流浃背的江苏标营统制,忙道:“遵令!”

    那黑面汉子面如锅底,却丝毫不顾他的感受,仍呵斥道:“缉拿归案的人犯,其名下田产商铺,尽数抄没,封存田产!”

    “有敢拒捕者,兴兵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股昂扬的杀气弥漫开来,乒乒乓乓的铳声,不时爆起,山门内一阵鸡飞狗跳,香客,和尚吓的惊慌失措,四处藏匿。

    丁文朝大马金刀,立在山门外,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此案事关重大,竟招来了军情司总制丁文朝,亲自领兵,不分青红皂白查抄了寿山寺,于是天下人都知道,这回要动真格的了。此案事关重大,影响十分深远,由此案发展了下去,激起波澜万丈。寿山寺大案,便是废除佃户制度的引子。

    丁文朝跟随马城多年,这一手抓典型,办铁案的法子,他早就烂熟于胸了,运用起来也是炉火纯青的。这回他亲自出手,就是要此案,办成板上钉钉的铁案如山。很快,山上说抓到了一条大鱼,定国公徐允桢。

    丁文朝一愣,便瞧见他的两个部属,架着一个颇为狼狈的富贵男子,走出山门。

    定国公此时也够狼狈了,瞧见丁文朝,一呆,忙道:“丁总制,多年不见了。”

    丁文朝只是鼻孔朝天,冷冷的哼了一声:“拘起来!”

    话音方落,一个黑色布套便从上到下,将国公爷蒙头盖脸的罩住了,挣扎时还挨了几巴掌,不吭声了。

    当夜,标营冲入武进府,将本地豪绅官员一并拿下了。

    此案由辽王府下令,军情司调集江苏标营督办,这种自上而下,垂直式的办案方式,对各地官员的威慑力,可想而知。军情司,标营,这就是悬在地方官员头上的利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此法,在开城年间成为定制,以此法震慑地方,是十分行之有效的。

    自然,案情紧急时,军请司可调遣地方标营,却也只有缉拿,审讯之权,却没有审判权,这又和旧时锦衣卫诏狱,完全不同的。到案人犯的审判之权,还是在三法司,律政署,也冤枉不了半个好人,这便是现代司法制度的雏形。

    人犯都抓起来了,家产,田亩也都查抄了,江苏巡抚竟还蒙在鼓里,慌忙不迭的拍马赶来。很快消息传开了,军情司连定国公的面子也没给,照抓不误,此时任谁都知道,这案子要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