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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剂良药

      日复一日,纯机械性的重复同一动作,新军士卒自是苦不堪言。就连京营统帅李承阼也忍不住下了一道军令,命密云知县每六日购置些鸡鸭鱼肉,给新军士卒滋补身体,再加上每三日肉食管饱,新军士卒个个养的黝黑精壮。弄的李开元大发感慨,这他娘的是养军还是养儿子。张维贤,李承阼一干公侯也再三赞叹,这支兵马便是不使火器,立刻开到山海关,也是难得的一支精锐。

    对于马城坚决奉行的精兵策略,两位公侯都是举双手赞成。

    一场雪后,二十余位新进士正式开始宣讲,初时讲的自然都是忠君爱国之道,之后新军士卒很快发现聪明伶俐识字快的,很快被提拔成队官甚至哨官,脑子笨的便只能苦熬,士卒倒也并无抗拒,读书便会高人一等,这观念早就深入人心,多数新提拔的直隶子弟,都对皇上和官长感恩戴德。

    读书识字对于一户平民人家来说,便是奢望,培养一个读书人的成本实在太高了。军中宣讲官那可是正牌的进士,对军中士卒来说便是文曲下凡,出人意料,宣讲官在军中极受尊重。两万新军将士崇拜的眼神,让卢象升等人颇有成就感,便是来混资历的几人也尽心尽力,将戒尺打的啪啪响。新军宣讲堂也成了一个恐怖的去处,许多士卒宁愿罚十里负重跑,也不愿去宣讲堂被那些讲官折磨。

    此时,卢象升,倪元璐等人便展现出过人的军事才华,非是偶然。

    除了每三日一次的宣讲,诸位讲官闲来无事便观摩将士操练,观察军伍编练之法,身上书生气倒越来越少了。

    二月中,天子亲自主持新军改制。

    军制新法将军士详细划分为四级,自下庶士,中庶士,上庶士到大庶士,相当于现代的军士制度,对应下士,中士,上士和士官长。每一名士卒以领章为标记,一道铜线为下庶士,两道铜线位中庶士,三道铜线为上庶士。大庶士领章则为一只虎,也正式有了品级为从七品武职。

    大庶士一般任伍长,每十二人设一伍,是新军最基本的作战单位。大庶士之上便是校尉,同样分为下校尉,中校尉,上校尉,大校尉四级,依次担任旗长,哨长,营长,每四伍为一旗,每四旗为一哨,每四哨为一营,配上副职,书记官各类杂管满编刚好五百人为一营,已经很接近后世编制。

    营级编制,便是新军主力作战单位,营级单位以上的调动,就得需要出具皇上亲授的兵符,连内阁,兵部也无权调动。这便是马城为大明天子,量身打造的一支近卫军,正经八百的皇家卫戍部队也是天子私军,取代锦衣卫成为天子弹压京师的主战力量,也是最后的战略预备队。

    内阁诸公捏着鼻子认了,不愿得罪强势的天子,左右不过就是两万人马。天子通过最信任的勋贵,牢牢掌握着这支皇家近卫军,战时也不受兵部内阁调遣,和其他明军分属两套完全不同的体系。手中有兵,少年天子兴奋的脸色涨红,冒着寒风将新式领章发了下去,密云大营虽是冰天雪地却一片火热。

    张维贤,李承阼等人先觉察到这新式军制的妙处,对大明混乱的指挥体系来说,这便是一剂良药,极大的改善了战场上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混乱。官大一级压死人,就能概括新军制的妙用。李承阼也是个猛人,见识到妙处便决然在神枢营,神机营中照方抓药,也大肆改制。

    卢象升则与一众同僚指指点点,若有所思,逐渐体会到近代军队的严密组织性。

    马城委婉的提点几句,近代军队的建立,其基础是士卒,三军用命,打仗不再是被贵族老爷或者军官拉去、强逼着去,而是服从国家兵役制的需要,服从民族的利益,保家卫国,或者进一步侵略别国从战争中获得利益。这是近代军队贯彻的观念,是每个士兵都有的想法。

    和旧军等同于高级军官奴隶的情况是有巨大区别的,

    多数讲官面子上频频点头,热议一番,骨子里却是不以为然的。

    私下里马城也听过冷言冷语,丘八,兵痞也懂保家卫国么,那还要科举做甚,让兵痞来做阁臣算了。马城自是知道说服不了大多数人,读书人高人一等是千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半刻是改变不了的,不是说刀架在脖子上读书人就认了,士卒地位就能提高了,这是一场缓慢进行的社会变革。

    大多数人是不以为然,马城也不勉强,也有少数讲官如卢象升,倪元璐,被马城的言论引发思考,时而激辨,时而沉默,每天和新军士卒朝夕相处,让这少数天赋异禀的读书人不知不觉反思起来,大明军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导致在辽东一溃千里,广东福建被西人欺上门来,打的大明水师不敢出海。

    红毛人在台湾纠集了重兵,卷土重来,福建广东再次告急。

    有识之士如卢象升这般,心中憋屈便认真反思起来,大明内忧外患的原因所在。倘若没有马城这个穿越众,这些人是一辈子也想不明白的,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不是天资聪颖就能搞懂的,在马城传销一般的刻意引导下,卢象升,倪元璐虽然没有全盘接受马城的兵学思想,却也极大的认同。

    马城欣喜,这是必然的,如今大明腹背受敌抵抗的狼狈不堪,山东又乱,弥勒教月前起事糜烂山东数百里,内忧外患之下真正的忠君爱国之士,必然会深刻的反思,大明是不是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山东教乱并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袁可立火暴脾气发作砍了山东两个知县,一个守备的脑袋,都是失土辱国的逃官。

    东江镇浙兵大举跨海南下,与河南巡抚郭增光两面夹击,教乱指日可平。然而连续两年发生教乱,陕西全境糜烂,如今山东也乱了,贵州土司之乱才刚刚平定,秦邦屏正在处置善后,兵乱,教乱,土司叛乱,逐渐成为乱世的开端。北方除了直隶大部没有降雪,河南,陕西,山东又是一场大旱。

    连马城也深刻感受到乱世将至的恐惧,更别提这些读书有成的新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