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叹气：真能回去就好了。

    简初道：能回去的话，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宋嘉想了想：去我们家楼下的大排档点一桌子的烧烤和啤酒。

    慕楠看向简初：你呢？

    简初道：吃火锅，热辣辣的火锅，我从来不知道吃清淡的食物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

    听到这话，慕楠忍不住戳了戳秦淮：听到了吧，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折磨。

    秦淮瞥了他一眼：听到什么，你不生病，一直好好的，就不会被清淡的食物折磨。

    慕楠忍不住又在秦淮的身上戳了两下。

    三人并排靠在后面的石壁上，后面垫着装着衣服的背包，食物差不多都拿出来了，不然石壁太硬了，靠着累，前面放了个小锅炉，手机就靠在锅盖上，高度刚好合适，虽然这么坐久了也累，但总比手拿着要舒服些。

    至于喻子柏和秦淮，喻子柏在和面做馒头，他们可以做点其他吃的，但还有狗子和兔子要吃呢，所以就准备再蒸一点馒头，正好烧的水还可以喝。

    而秦淮出去打听情况了，住在洞里最深处任何消息都只能等着上面的通知就太被动了，反正也无事可做，那就转悠转悠看看外面的情况，有个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做好准备。

    越往洞口，转移过来的人情况越差，好多人应该是从水里被救援起来了，身上没有带任何食物和衣物，有些身上还带着在水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的伤口，小伤口靠自己止血，大伤口不管能忍还是不能忍，想活命的就直接缝合，最多做个消毒，麻药这些是没有的。绝望的哭声，麻木的神情，甚至不少破烂到衣物无法蔽体的人眼神空洞的看着洞外的倾盆大雨，一个山洞，里面是柴火热食，外面是人间炼狱，简直分离出了两个世界。

    秦淮刚来到洞口，一辆不断往外冒水的车就开了上来，一群士兵从车上跳下来，大喊着有伤员快来人，几个戴着口罩的人赶忙围拢了过来，一个个面色惨白身上还在冒血的人被从车上抬了下来。

    有个不知道是不是医疗组组长的人，朝着救援的士兵道：我们这边收容不下了，后面的直接往上面送！

    那士兵苦着脸摇头：上面也满了，下面还有不少人，先都带上来吧，下一辆物资车很快就到了，到时候就在山路上搭建帐篷，总比在水里泡着强。

    士兵话一说完，看到车上的人全都被清运下来了，连忙跳上车，又赶着下去救下一波人。

    秦淮看到那些士兵，一个个脸上唇上没有半点血色，这么热的天，刚刚从他身边过去都带着一股寒气，可见在水里泡的时间不短，应该说幸亏现在外面至今还有五十多度，否则这么泡在水里，恐怕已经冻到失温了。

    那辆车又匆匆忙忙的走了，从山洞里出来不少戴着口罩的人，将刚运送过来的伤员往洞里转移，秦淮见他们人手实在是不够，虽然山洞里不少人，但大部分都自顾不暇了，身上带伤，有些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吃东西了，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干脆上前帮忙。

    慕楠一早上和简初宋嘉一起看了四集美剧，实在是坐的腰疼，这才暂停了手机趴在垫子上活动筋骨，喻子柏已经蒸了三锅馒头，因为锅不是那种大蒸锅，一锅最多蒸四个馒头，蒸三锅，他们加上狗和兔子最多能吃一餐的。

    因为担心燃料的消耗太快，所以做了十多个馒头就没继续了，省着点至少能让狗和兔子多吃几天，至于他们，吃面或者闷米饭拌酱也足够了。

    直到中午秦淮才回来，身上湿漉漉的，还带了血，这一下把慕楠吓了一跳，秦淮连忙安抚道：我去帮忙救援了，不是我的血，是那些伤员的，你拿包湿巾过来，我把衣服换下来，等晚点拿外面去洗一洗。

    慕楠顿时心脏回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在外面跟人干架了。

    喻子柏他们也被惊了一下，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听到秦淮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秦淮一边在石壁里面用毛毯挡着擦身上换衣服一边道：很不好，外面水已经发过来了，很多人甚至没能等到救援过来就被冲走了，现在听说还有一部分人被困在居住区那边，还试图一个个手拉着手靠人力抵挡，一晚上都没办法松手，整个人都僵了，很多房屋被冲毁了，还有一些厂房，直接被冲成平地了。

    听到厂房，宋嘉的心都要跟着提起来了：那厂房的那些人都转移了吗？

    秦淮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应该转移了，因为除了转移人，还抢着转移了不少机器，农场那边实在是没办法，但牧场那边能转移的都转移了，这一场洪水过去，怕是所有的重建都要重头再来了。

    这可真是个令人窒息的消息，本来因为虫患粮食的收成就十不存一了，现在这洪水一席卷，彻底绝收了。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房屋被冲毁了，刚安顿下来的家又没了，这心理承受力再强的人，怕是都会陷入一股无力的绝望中去了。

    秦淮换完衣服，将湿衣服丢到石台的台阶下面，免得湿哒哒的还混着血，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什么病菌，又找了个塑料袋给包裹了起来。

    慕楠道：不要了吧这衣服，背心我带了不少，还有换的。

    主要是沾染了别人的血，就总觉得再怎么洗都有些没办法重新穿上身。

    秦淮倒是不在意：没事，等下在外面用雨水洗一洗就是了，很快上面会发放救援物资，但量应该不会多，可能就只能保持人的最低生存需求，饿不死的程度。

    简初忧心道：我们是不是也要省着吃，外面这么严重，房子被冲毁了的话，现在我们就这么点东西了，哪怕账户里还有点钱，可上面绝收了，恐怕也没吃的能卖了。

    宋嘉有些懊恼：早知道我该至少背一袋五十斤大米逃难的，五十斤，好歹够我们省着点吃上一个月的。

    慕楠也忍不住看向秦淮，因为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家的房子还在不在，要是不在了，他们家是没什么东西，能收的全都收进空间了，也就是一些没办法灵活挪动的，例如空调，太阳能发电机之类的，但邻居他们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了，真那么惨，那现在他们已有的东西，就真成了仅剩的资产了。

    秦淮道：先省着吃吧，待在洞里没什么消耗体力的事，可以少吃一点，但不能为了节省一天就一顿，现在外面发洪水，洞里面人太密集了，吃的少了抵抗力会下降，容易生病，过好眼前吧，后面的事真发生了再想办法。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不过知道了一点外面的消息，这让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中午的饭都不敢放开了吃，一人就吃了一碗，酱也是省着的，一人就挑了一小坨。

    慕楠倒是不在意这点东西，他空间里物资成堆，但还是省着吧，现在省着，万一后面的情况真的太糟糕了，他们手里好歹有点余粮，酱料这些也能遮掩着稍微再拿出来一些，不至于太难熬。

    下午秦淮就没有再出去了，受伤的，从水里捞起来就剩半条命的都在洞口堆积，任何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现在各种病没条件治，又不断的灾难叠加，还是尽量少接触那些伤者比较好。

    甚至秦淮让慕楠从包里拿了一盒口罩出来，每个人都戴着，睡觉都不能摘，洞里面的人这么多，外面又洪水泛滥，死在水里的人，肆虐的蚊虫，很容易造成流感爆发。

    流感也是相当致命的，以前和平时期，单就他们国家，每年死于流感的人都有近十万，虽然很多人对于流感的认知就是传染性强一点，病情重一点的感冒，吃点药打点针就能好，但现在一个小感冒都能要人命，更何况是流感，虽然不知道一个口罩能防患多少，但戴着总比不戴强一点。

    充足的睡眠是增强抵抗力最天然的办法，喻子柏他们没有条件，只能依靠睡眠来，慕楠和秦淮也没办法把他们吃的保健药品拿出来，也只能偷偷的吃，现在的慕楠已经练就成跟秦淮一样，一把塞嘴里喝水往下灌，再也不是当初一次只能吞一颗的小细喉咙了。

    不过他们还是拿了一个条罐装的维c出来，这个有没有用他们也不知道，反正完全是当糖吃的：来，每天每人吃一颗。

    宋嘉连忙摇头：你们自己吃吧，现在这东西根本没有卖的，吃一颗就少一颗，你们自己留着。

    慕楠道：先熬过在山洞的这段时间吧，而且这东西是我很早之前买的，都快过期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吃吧，要是真能增强点抵抗力那也挺好，不然我们这住一起，有人生病怕是一个都躲不掉。

    慕楠都这么说了，而且他们也的确担心现在这环境被感染生病，哎，欠人家的太多了，宋嘉握着慕楠的手：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吧。

    慕楠嫌弃的甩开他的手：你这是渣男语录你知道吗？

    宋嘉笑着道：可惜了，这辈子没渣过人，也没被人渣过，母胎单身的悲哀，你们这种秀恩爱的人是不会懂的。

    第132章

    住进山洞第二天的晚上就开始发放物资了，每人每天一个杂粮饼，以及五百毫升的水，但水需要自带容器，上面现在没那个条件灌装到瓶子里，不过现在也不算缺水，虽然那是雨水，但对有些人来说，只要没有落到地面的水，那就是干净的，甚至有些人还觉得这天上的无根水比政府发放的水要干净，宁可喝雨水。

    领取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直接的就是刷身份证，依旧不允许代领，那些逃的匆忙没有带身份证的，要登记信息，每天领取的时候要核对信息，像秦淮他们都带了身份证，领取的速度就会快很多，在专门刷卡的机子那边领取，没身份证的就要在另外一边开通的渠道领取，领取的时间不限，但一天只能领一次。

    别人接到通知一窝蜂跑去领取生怕去晚了就没有的时候，秦淮他们坐着没动，直到晚上临睡前去上卫生间的时候，顺带领了物资回来，巴掌大的杂粮饼，颜色偏土黄，也不知道是哪些杂粮磨的面做的，慕楠好奇的撕开了一包咬了一口，粗糙拉嗓子，有种在吞粗糠的感觉。

    面饼里面只有一点咸味，估计也是怕太长时间不吃盐人扛不住，一天就这一个，的确是能维持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饿就饿着，只能说饿不死。

    慕楠拿着装在餐盒的杂粮饼一边叹气一边往他们的住处走：之前好歹是玉米饼，用机器磨的玉米面不说多细腻，至少能入口，现在这个，如果实在是饿的没有选择，那自然是能吃。

    但现在他们选择可多了，虽然要避着人，可最不愁的就是吃的，这种情况下，这粗的噎死人的杂粮饼，自然很难接受。

    秦淮一手盖在他的头上：那就先放着，反正也有单独的塑封包装，这脱水这么干，至少能放个三五天的，说不定更久。

    慕楠看着手里的杂粮饼，忍不住道：我之前看一些末世类的小说，里面有些剧情是用玉米饼当通用货币，一斤半斤的，交易的时候就掰一块下来，我看的时候就在想，这不是食物吗，这么交易还能吃吗，经过那么多人的手，你掰给我，我交易给你，那玉米饼多脏啊，你想想，那感觉就像是钱币，交易完了直接吃钱一样。

    慕楠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饼子：我还想着，那我们以后需要食物交易的时候，不会也这么不讲究吧，果然现实不至于那么不讲究，这一包包密封独立包装，就算是当做通用货币的交易，好歹也有个外包装隔着，不至于碰来碰去的那么脏。

    秦淮呼撸了一下他的脑袋：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真到了那种食物能交易人命的时候，再脏的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依然有人抢着要。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回到了住处，慕楠扬了扬手里的杂粮饼：我打开了一包，要不要睡前宵个夜？

    虽然简初他们自己也都领取了，但他们没有开，目前并不算太缺食物，而且杂粮饼看起来挺耐放的样子，就暂时没动，但现在慕楠开了一包，那就尝尝吧，他们也挺好奇，这看起来味道不太好的杂粮饼，究竟是个什么味。

    慕楠很大方的把那一块他咬过一口的杂粮饼分享了出去，不过他咬过的地方掰下来给了秦淮，其他的就很平均的分掉了。

    宋嘉咬了一口，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但至少能吃，皱着眉头把那一块给吃了：绝了。

    慕楠笑着道：趁早适应，这将会是接下来每一天的救济粮。

    简初也皱着眉：好刮嗓子啊，但除了太粗糙刮嗓子，味道其实还好。

    现在知道粮食珍贵，即便是不好吃，那也是不能浪费的，所以就着水，总算是将那一块算不得多大的饼子给吃完了。

    只是以前的救济粮至少是馒头级别的，现在变成了这种杂粮饼，一个是现在的环境不好，过于潮湿闷热，馒头没有这种杂粮饼耐放，再一个估计还是物资太缺的原因，这一次绝收，让本就艰难的现状越发雪上加霜，至少通过发放的食物，已经能传递出上面也很不好过的信息。

    所以几人也没那个心情聊天说话了，早早休息，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哪怕是他们这种山洞最里面，可以说大部分人条件都不错的环境，在洞里避难的第三天，还是有人扛不住的崩溃了，从小声啜泣到崩溃大哭，将不少人从睡梦中吵醒。

    慕楠就是迷迷糊糊醒来的那一个，洞里的昏暗光线只能看清靠近他们平台这附近的距离，稍微远一点就看不太清楚了，但声音是能听得见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茫然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淮道：不知道是她的弟弟还是妹妹，寄生虫感染，刚刚被拖走了，所以有些承受不住亲人的死亡。

    简初对寄生虫这三个字太敏感了，听到这三个字下意识忍住抖了抖：人没了？

    秦淮嗯了一声：应该是没了。

    这个洞里感染了寄生虫的人不少，秦淮之前带着慕楠去外面上卫生间的时候，就有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腿部的皮肉里，有东西爬动的样子。还有些人已经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躺在地上完全是昏迷的状态，水都喂不进去了，但家里人还是不肯放弃的喂水喂稀糊糊，可是那个样子，真的就只是一口气吊着了，怕是有药都未必能救得活。

    那个失去了亲人的女孩显然是崩溃的不行了，绝望的尖叫着哭，好像要将所有的悲伤和对未来的恐惧发泄出来一样，这种绝望很容易传染，尤其是整个洞里，不知道有多少个正在遭受寄生虫折磨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熬不过去的是不是自己，所以连带着整个山洞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秦淮直接带着慕楠去上洗手间顺便洗漱，在外面透一会儿气再进来，这过于压抑的环境，对人的身心影响很大，所以能避则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