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胡乱的抹着眼泪，但力气太大了，脸上冻出来的冰凌子直接划破了他的脸，血珠子混着化开的雪水往下滴，看着就吓人，慕楠连忙拿纸巾给他擦，见秦淮他们开始帮着吴峥脱衣服，但身上的衣服都冻的太硬了，加上吴峥整个人都失去知觉的卷缩着，更加不好脱，便想要上前去帮忙。

    简初一把将慕楠拉住：你别过去。

    慕楠疑惑的回头看他：怎么了？

    简初道：有他们三个就够了，你挤过去帮忙反而碍手碍脚，我们去烧水，这热水估计要一直烧，哪怕家中是暖的，水也冷的快，走走走，烧水去。

    慕楠没多想，应了声好，跟秦淮说了一声就跟着简初去烧水了。

    第88章

    这种失温的人不能直接放在水里泡，要先把身上冰冷的衣服脱掉，屋里暖气足，要给他先回暖，要等他四肢不那么冰冷僵硬后，才能放进接近人体温的温水中，如果为了快速回暖直接放进热水中，那人就会直接心脏骤停而凉。好在徐茗在家，这段时间在医疗站那边也处理过许多低温导致失温的人，还算是有经验。

    见宋嘉脸都吓白了，哪怕屋里这么暖，都吓得浑身发抖冒冷汗的，徐茗宽慰道：没事的，人算找的及时，你摸摸看，他体温正在恢复中，只要体温能暖过来，人就能没事。

    慕楠和简初又送了两桶热水过来，问道：还要热水吗？

    徐茗道：暂时不要了，水没那么快冷，先等等，不能一下子泡的过热。

    慕楠坐到了秦淮的旁边，看着脸色发青唇色发乌的吴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被人抢劫了，抢走了衣服？

    秦淮摇头：不知道，等他醒了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是寒流来了，哪怕是昨天，即便温度低，但没有这么大风，就他穿的这些衣服也足以保暖扛回家了，今天的风雪太大了，导致体温流失的快，这才这么严重。

    慕楠靠在秦淮的身上：还好，人能救回来就好。

    说着看向眼睛通红的宋嘉：你别太担心了，你哥肯定能没事的，对了徐茗，吴峥能吃东西或者喝东西吗？

    徐茗道：可以，弄一点糖水喂他喝。

    一直到天快亮了，吴峥的体温才慢慢恢复过来，虽然人还没醒过来。一整夜给换水，当体温慢慢回升后，还要搓揉身体帮助复苏回暖，时不时量一下体温，总算是将体温维持下来了，但冻得太狠了，这会儿血液一循环的，他的手脚都发黑了，看着就有点可怕。

    慕楠还没见过这么严重的冻伤，他见到的，基本都是已经冻死的人，看到吴峥这样，有些忧心的问道：他这手脚以后能养好吗？这看起来严重的感觉要截肢了一样。

    徐茗点头：能，慢慢就能养回来，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再冻着了，得好好养着。说完看向宋嘉：你们家食物够吗，等风雪小一点了，如果食物不够，我们再陪你去换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识慕楠的时候，他还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高中生，而自己都已经开始工作赚钱了，哪怕现在人家都已经成年了，徐茗对待慕楠，心态上就有点像对小孩子的。宋嘉跟慕楠差不多大，跟慕楠的情况也很像，都有一个哥，现在人家哥哥出事了，徐茗就很本能的将宋嘉跟慕楠划分对等了，觉得对方也是个小孩，难免多操心了一些。

    宋嘉道：够的，之前换了不少吃的囤在家里。

    简初活动了一下筋骨，折腾一晚上，还是上了一天工的情况下，着实累的不轻：现在他情况也稳定下来了，你注意给他保暖，及时的补充一些糖水和淡盐水，晚点我们去一号楼，看能不能找人来看看，他这情况也没办法再出门挨冻了，冻的那么狠，应该还是需要一些药物来治疗的吧。

    徐茗道：我也要去上班了，有事跟我发消息，我看今天回来能不能给带点药回来。

    慕楠道：我家有冻伤膏，能用吗？

    徐茗道：可以，给他手脚擦擦，好的能快一些。

    叮嘱了所有能叮嘱的，慕楠又送了一趟冻伤膏，然后冲了个澡精疲力尽的趴到了床上，秦淮给他揉了揉手臂：累坏了吧？

    慕楠翻了个身：倒也没有，你还出去找人了，你更累，我们吃点东西就睡吧，就稍微睡一会儿，不能睡太久，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

    秦淮：那就随便吃点吧，别吃的太油腻了，不然胃不舒服，吃碗红豆粥，配一点小菜，觉得不够的话，再吃两块薄饼。

    慕楠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已经瞌睡的眼皮子都要撑不开了，但还是坚持着吃完了早饭，都不等消化一下，直接躺到了床上。

    等秦淮也上床了，慕楠在被子里拱了拱，拱到了秦淮的旁边，小声道：今天我看到宋嘉，我觉得他好可怜，如果他哥有什么事，他要怎么办啊。

    秦淮知道他这是看到了宋嘉想到了自己，于是摊开手，让慕楠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还能怎么办，自己带着妞妞过下去。

    慕楠唔了一声，换位思考了一下，嘟囔道：过不下去。

    秦淮低头看了看他，慕楠对自己很依赖他是知道的，但这份依赖里，是不是还有点其他的东西，他没了慕楠过不下去，是因为爱，他爱他怀里这个人，那慕楠呢，他的这份依赖里，是不是也有一些他不自知的爱。

    见秦淮神色莫测的盯着自己，莫名心中有些发慌的慕楠抬头看向他：哥？

    秦淮轻叹了一声，在他额头轻轻一吻：我在呢。

    慕楠整个人往秦淮胸口一埋脸，在他睡衣上蹭了蹭脑门，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哥，你不能这样。

    秦淮跟着他坐了起来：我哪样？

    慕楠指了指自己额头：就动不动亲我。

    秦淮见他神色没有丝毫厌恶的情绪，这才笑着问道：为什么不能。

    慕楠抓着脑门上的头发，神色纠结：就有点怪怪的。

    秦淮继续问：哪里怪？

    慕楠：哪里都怪，浑身痒痒的。

    秦淮道：按照你画漫画的思路，接下去的剧情会是个什么发展思路。

    慕楠不过脑子道：当然是先先

    秦淮：先什么？

    慕楠扭过头去，当然是先亲后爱，这都撩的这么明显了，不上床都对不起观众了，再不开窍就是拖剧情磨稿子，要被砸番茄的。可，可现实生活怎么能跟漫画一样呢。

    秦淮将他脑袋扭过来：你在想什么？

    慕楠拍开他的手，整个人往被子里一躲：什么都没想！

    秦淮掀开被子，摸了摸他要烫熟的耳朵：楠楠。

    慕楠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秦淮道：我亲你，你讨厌吗？

    慕楠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就是上一次被亲之后，他就做了个很羞耻的梦，羞耻的他都没办法面对秦淮了。

    秦淮将他盖着脸的被子一点点拉下来：有一件事，我很早很早就想做了，但我害怕，害怕你会因此讨厌我。

    当被子下的那一双微红的唇逐渐露出来后，秦淮一点点低下身，低到两人的呼吸都开始纠缠起来，慕楠本能的反应是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僵的跟个木头一样，再涩情旖旎的场景都他都画过，但真刀真枪的，他连做梦都只有上次那么一次而已！

    秦淮见到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笑，慕楠感觉到秦淮在笑，刚准备睁开眼睛看他是不是在捉弄自己，一双微微有些凉的嘴唇就覆盖了下来。

    慕楠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忘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而且这么近的秦淮，近到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动。

    他接吻了，跟他哥，还是他的初吻！直到现在他脑子里除了震惊的混乱，没有半点他们这样不对的念头。

    慕楠觉得有点晕，天旋地转的晕，直到秦淮松开了他，还点了点他的鼻子让他呼吸，慕楠都没能从这场晕眩中回过神来。

    看着秦淮，慕楠的耳边是自己强烈的心跳声，那些他曾经在笔下幻想出的或羞涩，或老练，或娇媚，或纯情的种种反应，全都不复存在，此刻他整个人除了脑子发木就还是发木，整个身体除了僵硬还是僵硬。

    秦淮道：这样呢，讨厌么？

    慕楠怔怔的看着他，脑子里嗡嗡的，看得到秦淮，也听得到，可是思维好像短路了，就反应不过来秦淮在说什么。直到秦淮再次整个人压下来，还提醒他换气，又是一个绵长的吻倾覆了下来。

    一觉睡醒，慕楠觉得自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的，浑身酸疼的仿佛被碾压过，一般这种感觉，在他的耽美画作里通常是上了一趟车之后，可问题是他就跟秦淮接了个吻，还什么都没做呢，果然虚构和现实的差距，慕楠甚至忍不住想，这要是上一趟车，他的小命还能在么。

    察觉到他醒了，秦淮翻过身来将他抱住，声音低低地在他耳边喊道：楠楠。

    慕楠顿时感觉浑身一阵酥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秦淮闷笑，他家楠楠的反应真可爱，可爱的让人恨不得要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确定慕楠睡醒了，秦淮将他从床上拉起来：洗漱一下，可以稍微吃点东西，但不能吃太多，过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这一觉直接从早上八点睡到下午三点，但这一觉，睡的秦淮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踏实。

    慕楠被秦淮拉了起来，也不像往日一般赖床，反而忙不迭的躲进了卫生间，总感觉跟秦淮同处一个空间时，浑身烧的慌，哪怕是在浴室里躲一下，也能让人降降温。

    前所未有的慢速度刷牙，刷着刷着，慕楠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要努力绷出一个正常的面无表情，可是脸上的肌肉就是不受控制的在往后拉扯，弄得慕楠忍不住用冷水洗脸降温。可是这冷水也就当时冰冷了那么一下，过一会儿更是烧得慌。慕楠觉得自己完了，彻底不正常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秦淮了。

    秦淮见他在浴室里折腾了半天，忍不住上前敲门：楠楠？

    慕楠连忙拉开门，说了一声我用完了，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秦淮偏头看他，慕楠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很显然，是美好的，慕楠没有对他厌恶，甚至明显带着情窦初开的羞怯，这让秦淮那颗一直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他怕慕楠的反感，也怕慕楠对他的亲近习以为常，开窍也怕，不开窍也怕，真是应了那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如今所有一切迷障在眼前的薄纱被掀开，外面那阴沉连绵的风雪都遮盖不了他晴朗的心情。

    不能因为熬了一次夜就打乱整个时间节奏，所以睡醒后两人吃了个烤红薯，秦淮不太爱吃甜的，就多吃了一根玉米，慕楠则是抱着双皮奶吃了一碗，主要是整个人感觉有些燥热，想要吃点凉凉的降降温。

    秦淮道：等下我过去看看吴峥的情况，你就待在家里。

    慕楠点点头，秦淮故意看着他道：从起床到现在，你都没看我。

    慕楠啃着红薯盯着墙幕上的电影看：你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秦淮道：你的红薯味道怎么样，甜不甜？

    慕楠嗯嗯道：还可以。

    秦淮道：我尝尝。

    慕楠奇怪的扭头看他，刚想说你刚才不是才吃了一个，就被秦淮给亲了上来，还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慕楠的脸瞬间又烧起来了，这大白天的，还亲，嘴巴都要亲肿了！

    秦淮轻笑着揉了揉慕楠的头发：乖乖在家里，我很快回来。

    秦淮一走，慕楠就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他跟他哥就这样换了身份了？都不让人稍微过度一下的，也太突然了吧，那，那等晚上睡觉，是不是，是不是就要

    慕楠下意识去看空间里的那啥和那啥，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差点又忍不住要原地爆炸了。慕楠甚至开始忍不住反思，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哥有这种意图不轨念头的，要不怎么一下子就接受的这么理所当然了呢，从哥哥跳到男朋友，比起别扭，更多的竟然是害羞，还有不受控的脸红心跳。

    吴峥今天的情况好了许多，人有醒过来，宋嘉喂了小半碗热粥，不过秦淮过去的时候，吴峥又睡过去了，睡在地上，地上铺了一床被子，没有床，只能这么睡，好在现在地暖供应正常，这么睡反而暖烘烘的更舒服。

    秦淮看了一会儿，朝宋嘉问道：他醒来后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嘉摇头：还有点没办法开口说话，但应该不是在路上被抢劫的。

    秦淮顿时心里有数了，这事恐怕还是跟吴峥那个亲爹有关。

    宋嘉也没隐瞒，直接道：我哥他爸以前人还是挺不错的，算是挺顾家的那种，可是在工地做工的，太忙了，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回去一次，我妈受不了这种婚姻，就出轨了。

    秦淮看向宋嘉，宋嘉耸耸肩道：出轨我爸，反正他们说是真爱吧，我也不知道，他们被我哥的爸抓奸在床，听说差点酿成人命，那之后那个男人就变了，这些都是我哥跟我说的，不过我也见过他对我哥不好的样子，我哥他爸后来又结婚了，生了个儿子，他以前还是很疼我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妈给他戴了绿帽子这事让他心里有根刺，觉得我哥不是他儿子，反正抓奸之后他对我哥就开始不好了，我妈一心想要跟我爸走，也不要我哥，我哥那时候也小，妈妈不要，他只能跟着他爸爸，他爸没结婚之前，我哥遭受的是冷暴力，他爸结婚后，很快又有了一个儿子，那是冷暴力热暴力双管齐下，他那个爸爸啊，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小儿子，因为觉得小儿子才是亲生的，我哥自己打工赚的学费，他拿去给小儿子买游戏机，我哥高考，他不让，高考前一天还把我哥打的爬不起来，拿笔的手都在抖，就希望我哥能直接去工厂打工，所以这么冷的天扒了我哥的衣服，太是那个男人干得出来的事了，他不管我哥死活，甚至恨不得他死了才心里舒坦。

    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太复杂了，宋嘉能懂，却不能理解，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去验一个就是，将这份恨意去宣泄在自己的亲身骨肉上，难道最初疼爱的那几年的感情，就不是感情了吗，不过他的爸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比他哥稍微强一点的是，童年不是活在冷热暴力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