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将家里整理了一遍又一遍，所有吃喝用的，甚至连床和小茶几慕楠都收进了空间里，要如果不是空调安装的太麻烦，而且上一世他们这栋楼并没有倒塌，他都恨不能将空调也拆下来先放空间里，虽然上一世没塌，但万一这一世有所出入呢，不过就算塌了那也没多大关系，这种耐高温的他空间里还有一个，等以后有条件安顿下来倒是不愁用。

    里里外外仔细的查看了好几遍，慕楠还是有点不放心，倒不是不放心家里遗漏了什么，而是面对那么可怕的大地震，他实在是心有余悸，一场足以毁灭全球的灾难即将发生，光是想想就无法抑制的心慌。

    秦淮看着他焦虑的在家里走来走去也没阻止，如果让他这样一遍遍的查看能缓解焦虑，那让他看看就是了，但见慕楠脸色越来越白，秦淮还是忍不住伸手将人抱住：别怕，放轻松，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在一起，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对不对，我们有很多东西，准备的很充足，不管在哪里都能顺利安家，要是实在控制不住心里发慌，那就清点一下你的空间，看看我们买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就有安全感了？

    慕楠点点头，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正是因为经历过一次，知道所有的秩序崩乱都是从这一场地震开始，所以才会更加的心慌害怕，但仔细想想，天灾既然挡不住，这么害怕也没用，而且他们准备的够充足了，总能比别人活的有底气一些，这么一想，倒真的平静了一些。

    见他冷静下来了，秦淮这才放开了他，走到阳台那儿撩起帘子看了看，太阳快下山了，但并没有全黑，还有一点微微的天光。但秦淮不打算继续待在家里了，慕楠说地震是天黑之后发生的，但具体的时间却不知道，与其在家里待着胡思乱想，不如去到外面说不定心情还能稍稍放松一点。

    这时候因为外面还有点光线，所以没什么人出门，两人干脆在楼道口坐了一会儿，以前绿葱葱的绿化花园，现在光秃秃的一片，后来地上的草晒枯了，种的树晒死了，社区的人就将整个绿化区全都铲平了，就怕那点枯木会造成火灾，后来有人试图在家里种菜，于是偷偷的在小区里挖土，你挖一点我挖一点的，现在整个小花园光秃秃的就剩一个坑了，所以这会儿他们坐在楼道口，看着没有遮挡的小花园，能看到远处天空一点点下沉的太阳线。

    慕楠道：等下要不要把他们叫下来？虽然楼没有塌，但整个下楼的过程是很容易造成踩踏的，上一世他不记得有没有人下楼的时候因踩踏丧命，当时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惨烈的地震，他逃出去之后整个人都懵了，好多天都没能缓过来，自然也没那个心思去关注别的事。可是他们平时没事根本不出门，这突然将人叫下来，好像也没说得过去的理由。

    秦淮让他在自己的肩膀上靠一会儿：别操心了，等下我给他们发个微信，看他们下不下来吧。

    等天彻底黑下去了之后，秦淮就带着慕楠走到了小区的空地上，用刚刚想到的理由，在小群里面发了个微信。

    秦淮：我跟慕楠准备去小广场的夜市转转，你们要不要一起？

    一旁的慕楠看着他发出去的信息，道：哥，不是说地震之前会有一些天地异象吗，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没有乱飞的鸟，没有搬家的蚂蚁，整个环境特别平静。

    秦淮其实也在观察四周，但的确没有丝毫会发生地震的征兆，这一切一切的发生，就跟突如其来的雾霾和高温一样，没有预兆的瞬间降临，一切显得那么诡异。

    如果有征兆，国家应该早就发布预警了，那么严重的地震，国家机器如果提前探测到了，不可能隐瞒不报，只能是连国家机器都探测不到，甚至敏感的动物界都没能提前预警危机，大概就跟那雾霾和高温一样，都是不知缘由的发生了，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后，人们会挖掘出这一场场天灾的原因，但现在，显然是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小群里很快有人回了消息，徐茗很快应了一声好，让他们等等，自己准备一下就下楼。过了一会儿，简初也回应了，说一起去。

    慕楠见状松了口气，能下来就好。

    等他们下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从供冷点陆陆续续回来的人了，一见到那兄弟两，简初便笑着问道：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跑下来转转？平时可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人。

    秦淮道：想看看对面小广场的夜市摊子上有什么能买的。

    简初叹了口气：我们也想买点衣服，都没衣服穿了。本来夏天的衣服就不算多，现在又没什么水，天天洗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攒着一起洗，还不能给洗衣液，没那么多水给清洗几遍的，只能稍稍泡泡水去去汗味，如果能多两件衣服换就好了。早知有今日，当初就直接网上五块一件的背心批发个上百件的，那连水都省了。

    徐茗道：对面的小夜市这两天才开的吧？据说好多都是从别人店里撬门偷的东西。

    食物这些肯定是没有的，所以多半都是一些衣服裤子鞋子之类的，昨天还有人在群里发过夜市的照片，甚至还有人将一些金饰摆出来换水换粮，也不知道那些金饰是不是也是偷的。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小区对面的小广场走去，那边的人还不少，但摊位之间的间距挺宽的，可能一是距离近了，闷热中的气味不太好闻，再一个估计也怕被抢，所以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也免得逛的人多了拥挤起来有人浑水摸鱼偷东西。

    不过这也方便了慕楠他们，场地宽松点，等下有动静的时候也方便穿过摊位往更宽松的地方跑，免得人一多扎堆慌乱的，反倒是意外受伤。

    小广场的摊子还挺多，有卖那种廉价玩具的，有卖衣服鞋子的，还有卖锅碗瓢盆的，卖书的，甚至卖各种碟片的，但逛的人多，买的人少，大多数摊位上都摆上了价目表，不用开口询问，什么东西多少钱，往人家牌子上看一眼就知道，还价虽然是可以还，如果不是想要的东西也懒得去开口，所以人不少，但一点都不闹，都安安静静逛自己的。

    简初很快发现了卖衣服的摊位，上面牌子立着，两百元一件，衣服裤子任选。

    一看这价格，简初就想翻白眼：又不是什么名牌货，这一看就是以前那种一百块三件的东西，不是吃的也不是喝的还卖这么贵。

    一旁的慕楠道：可是买的人还不少。那摊子前围了一圈挑挑拣拣的，也不知道是适应了如今贵上天的物价，觉得两百一件衣服算便宜的了，还是怕以后价格越来越贵，两百块都未必能买到一件衣服，所以买的人还真不少，跟旁边卖书的摊子比起来，算是门庭若市了。

    见简初他们没有上前的举动，慕楠：不买吗？现在不买的话，以后说不定还能涨价。虽然他知道涨价是不可能再涨价了，过了今天晚上，钱就不值钱了，所以留着钱也没用，不如随便买点啥。

    简初摇了摇头：算了，就那么几件衣服轮换着穿吧。有那个余钱，他们早就买吃的去了，看着那一个个摊贩，简初觉得也许自己真的要去撬门偷东西了。

    继续往前面走的时候，有一群人拖着一板车的东西，刚走到小广场就被人围满了，人家还拉了个围挡的，好像打算一次放几个人进，慕楠伸着脑袋往里面瞄：这是卖什么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就这么多人围着，卖吃的？

    似乎没事就上网，时刻关注着群内动态的徐茗简直无所不知地道：的确是卖食物的，卖自嗨锅。

    慕楠都惊了，这时候还能有自嗨锅卖？

    徐茗道：好像是最开始囤货的时候，有一伙人进了一仓库的货，当时就打算囤着，等以后高价再出，却没想到如今的形势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差，当初那批货算是囤对了。

    慕楠看到那些人将一箱箱的自嗨锅打开，并且直接立了个牌子，五百一盒，口味任选。一件衣服也只要两百，这只要能吃的，真的是把价格往十倍以上的翻啊。

    这价格高的足以劝退不少人，但还是有人买，一个自嗨锅里面有菜有肉，现在这条件，肉和菜实在是太难得了，不说吃饱吧，买一盒回去，一家人煮点米饭就着这一盒也能吃一顿，而且马上就快过年了，买回去放着等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吃，都能算是大餐了。谁能想到有一年，吃一碗自嗨锅都能算是大餐呢。

    慕楠小声的问秦淮：我们还剩多少钱啊？要不要买？

    秦淮道：还有不到一万，买吧。现在买了，等后面熬不住想要拿出来打牙祭的时候，东西也算是有来源，毕竟到时候肯定是要在那种救援帐篷里待几天的，他们又不能提前在包里面装满吃的，装点水和一点食物，还能说是为出来逛小夜市做准备看能不能交换到什么，要是太多了，简直就像是为逃难做准备的一样。

    慕楠去排队了，人家这摊子一次只能进两三个人，多了怕遭到哄抢，所以队伍还有点长。喻子柏也推了推简初，示意他去排队。

    简初连忙摇头：太贵了。以前顶多四五十的东西，现在直接翻十倍，五百块他们可以买十多瓶水了，而且就算四十五的时候他也没舍得吃过，现在这么贵，那更舍不得了。

    喻子柏笑了笑：去吧，买一盒，我们过年的时候吃，一年到头，总要吃点肉，快去。

    简初神色纠结，但还是听话的站到了慕楠的身后，一旁的徐茗直接给简初转了一千块：我就不排队了，帮我买两盒。

    他工作好些年了，做的又是兽医，每个月的工资可不少，所以存款还是有的，这时候不对自己大方点，苛苛巴巴的，以后想要想花钱都买不到好吃的，那才是可惜。

    队伍长，但流动速度挺快，一下子就到了慕楠他们，慕楠直接买了四盒，他倒是想把剩下的钱全花了，但那样太不理智了，所以只买了四盒，这还是看在徐茗一个人就买了两盒的先例上。

    慕楠在挑选口味的时候，秦淮注意到一旁绿植早就被扒光的花坛凹槽里，坑坑洼洼的土中，一堆蚂蚁成群结队的在往一个方向前进，看来先兆是有，但出现的时间太短了。想了想，便将这一幕拍下，发给了那个军官石远飞。

    石远飞今天轮休，就算他们当兵的已经适应了每天高强度的操练，但身体能承受得住，心理上未必能承受得住每天都有不少人死去的压力，所以适当的休息是很有必要的。看到秦淮发过来的微信，他还以为对方是来要他们的奖励的，结果点开一看，一群蚂蚁的照片。

    石远飞满脑袋问号，发这种照片给他干什么，总不能见着个新奇的事物就发他分享分享吧，石远飞一时没反应过来，放下手机准备去食堂打饭吃，结果走了两步突然一怔，便立刻折返身抓起手机仔细查看对方发来的照片，紧接着立刻朝着他上级长官的办公室跑去。

    最后简初也买了两盒自嗨锅，想着既然过年，那就好好吃一顿，至于这钱花完了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那就以后再说，将买的自嗨锅往包里装的时候，还忍不住叹气：看来明年真的要去搬砖了，就是不知道搬砖有没有门槛要求。

    喻子柏将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还要继续逛吗？

    慕楠连忙道：前面还有几个摊子没看呢，去看看卖的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走两步，就有种脚下踩在棉花上，一下子没踩踏实的晕眩。

    秦淮连忙拉着慕楠跑，还一边朝着徐茗他们：快往空地跑！

    他们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跟着跑，紧接着到处响起了防空警报声。可是他们国家虽然偶有地震，却不是地震多发的国家，对于避震这件事，很多城市甚至都没有一个系统性的感念，不像有些国家，响起什么警报声群众就能立刻做出对应的避难举措，所以当防空警报响起的时候，好多人还不明所以搞不清状况。

    但这种搞不清状况的状态只持续了数秒，很快众人就发现自己脚下的大地在晃动，地震了，这是所有人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有些摊主这时候甚至还忙着收摊子上的东西，毕竟现在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是晃动感，震感并不算强烈，自然没到第一时间就逃命的程度，有些只是纯粹来逛夜市的群众，甚至趁着混乱，抓了人家摊子上的东西就跑，这时候都不忘占点便宜。

    这种微晃感只是一个开始的信号，很快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人们甚至没办法平地站稳，秦淮他们也没能跑太远，只跑到了小广场的中心就被强烈的震幅晃的摔倒在地，剧烈的震动让他们爬都爬不起来，秦淮一把将慕楠拖拽到自己怀中，紧紧的抱着护在他身下，既然这情况跑不了，那就只能尽量待在原地，而且慕楠也说了，他梦到后来的小广场被当做了安置地，那证明这边应该是没有多大损坏的，现在不管往哪里跑都有可能被压在倒塌的建筑物下，只能这样待在原地听天由命了。

    伴随着越来越巨大的震动，耳边还不断传来如惊雷一般的轰隆巨响，那房屋倒塌的巨大声响简直要炸破人的耳膜，炎热的高温，四处弥漫的粉尘，还有因慌乱而过快的心跳，一度让人喘不过气来。

    马路的断裂，房屋的倒塌，拉断的电线让这片夜色陷入更加昏暗的漆黑中。

    轰隆隆，轰隆隆的倒塌，坠落在地面上，砸在人们的心口上。

    慕楠从空间里取出两块湿毛巾，晃动中挣扎几次才送到了秦淮的手上，秦淮把他压在自己的怀中，一手用毛巾捂着嘴脸，否则这弥漫的灰尘中，真的要窒息了。

    他们已经顾不上身边人的情况，不时有一些碎石砸在身上，每次耳边响起巨响，都让人有种自己头顶砸一下一栋楼的错觉。这种震动和巨响持续的久了，耳朵里甚至一度听不到声音，嗡嗡的，像是闷在深水中，那种内脏翻涌的窒息，难受的人喉咙都涌起一片腥甜。

    整个地震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哪怕他们并没有被困在楼内，没有被死亡追逐的慌乱奔逃，但这中间的等待，同样是无限临近死亡的触感。秦淮除了紧紧将慕楠抱在怀中，压在自己的身下，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即将面对一场世界级天灾的心理准备，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强大，就如同这场地震中的那些生命，渺小如沙砾。

    整个地震的时间并不长，可能也就那么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但地震导致的房屋倒塌是绵延不绝的，等地下不再有动静，地面上只剩一些残损破楼支撑不住的倒塌产生的微颤，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多小时了，整个大地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目之所及全是漂浮在空中的粉尘。

    秦淮强撑着地震后的晕眩去查看慕楠的情况，慕楠已经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耳朵里面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嗡嗡的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感觉到有人在拍打自己，他知道那肯定是秦淮，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可是脸上被糊了一层不知道是灰还是土，粘的眼皮简直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于是只能用力捏了捏秦淮的手，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秦淮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了一下那股晕眩，从一堆不知道从哪儿砸过来的碎石中翻找出自己的背包，好在他们这边是小广场的中心，周边的房屋距离这里至少隔了一条八股道马路的距离，所以顶多有一些石块飞溅过来，倒没有砸过来其他的大物件，所以他包里的食物和水都还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