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初白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馋了，我这是在思考人生，坐在这里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大街，能让我浮躁的心安静下来。汤什么汤，不想喝汤。

    他自己还是个今年刚毕业的学生，虽然毕业证现在还没拿到，但从大学开始，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这些年又要上学又要兼职工作，能养活自己都不容易了，手里根本没多少积蓄，这次家里一蹲蹲了这么久，他是真的有些急躁了，入不敷出的也不知道还能熬几天。

    而他的室友是研究生，也是今年毕业，已经拿到大企的offer了，结果一场世界级的瘟疫也让他只能家里蹲。他室友日子虽然不像他过的这么难，但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母亲早逝，父亲早就有了自己的家，根本没有管过他，所以喻子柏手里也没多少积蓄，两人除了节衣缩食的熬，哪里吃得起肉。

    现在敢出门的，全都是拿命在拼，物价飞涨很正常，而且人人都不出门的情况下，几乎整个社会都停产停摆了，以前两三块的小葱现在三四十块真的一点都不夸张，能有吃的就很不容易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特效药剂，不知道什么时候世界才能恢复正常，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哪里舍得去买几百块一斤的骨头喝汤。

    这世上的绝望，并不是只有生病的人，只是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关注在菌丝肺肿病上，其他那些来自财务上的压力，在那些不愁钱的人眼中，又哪里有生命更重要。

    愁钱的人很多，不愁钱的自然也有，每次团购买东西，只要看到别人买，慕楠就会跟着买，买的量不多，刚刚好并不会太显眼，但买的次数多，以至于那些负责运送的志愿者都认识他们家了，还调侃道：你家就你跟你弟弟两个人，这东西买的可不少，吃不完就浪费了。

    秦淮笑着道：我弟最近正跟着网上学下厨，做包子做猪肉铺的，难得有事能分散一下注意力，自然不能打消他积极性，浪费肯定是不会浪费的，现在这些食物多贵啊，也浪费不起。

    想着现在的物价，志愿者都一脸肉疼：可不是，连白菜都要吃不起了。

    正在清点东西的时候，简初也戴着口罩出来了，志愿者一般会在群里通知到了几楼，让群里看到消息的自己来走廊拿东西，但如果别人没看到，也是会去敲门，但能省一点事自然省一点的好。

    简初过来的时候，志愿者刚好将秦淮他们的东西清点出来，菜肉还有好几样水果堆了满地，正被秦淮一袋袋的往家里拎。简初也是见过隔壁邻居的，但昨天喻子柏说他家还有个人，比那个大学生高壮一点，叫秦淮，这会儿见到正在拿东西的人，简初就猜到这人应该就是秦淮了，那个他们以前见过的大学生应该在家里，似乎想要出来帮忙拿东西，却被秦淮推了进去没让他出来。

    简初走上前，隔了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虽然戴着口罩，但听语气也能听出笑意道：你好，我叫简初，昨天谢谢你们家的玉米。

    秦淮回头，也友好一笑：不用客气，我还要谢谢你们家的酸菜，我弟挺爱吃的。

    简初笑了笑没再多说，到志愿者那儿报了门牌号，他们只买了一点蔬菜，就两袋子东西也没多少，就这么一点儿，差不多得是他们一周的伙食了，不是吃得少，是吃不起了，一斤萝卜就要二三十，这还是政府压制过的价格，一些私人菜贩价格更是贵的离谱，但他们品种多，又新鲜，买的人自然也有。现在政府调控的价格都这么高了，要是再继续家里蹲无法出门，以后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第15章

    秦淮将东西拎进门后先全都消了一遍毒，这才让慕楠上前去分类物品，一些有损伤的菜和水果都要挑出来先吃掉，剩下的就放进空间里存放起来，还有买的一些肉，全都是冷冻品，也要等化冰以后再收进空间，以后需要做的时候拿出来就能直接做了，不用费时等解冻。

    现在也只能买到冷冻肉了，如果他们住在农村里，或许还能买到新鲜肉，毕竟有些家里会自己养猪，但城市里，连活禽都要受到管控，现在哪里还有那个条件去运输新鲜肉，能买得到冷冻的都不错了。

    慕楠将肉分类放好，五花肉，里脊肉，排骨肉。还有前两天团购的一些肉，也拿了一些出来，打算等今天买的解冻后，做红烧排骨，糖醋里脊，以及爆炒五花，一次做一大盆子备着。现在要趁着还有时间，将一些重口味的菜能做就多做一点。等以后家家户户都难了，就只能做味道没那么大的，否则人家连饭都没得吃，你家大鱼大肉的饭菜香，也太招人恨了。

    秦淮在慕楠分类的时候，把门口打扫了一下，因为消毒物品提前备的多，所以连带着将整个走廊都喷洒了一遍，毕竟是自家住的地方，也没必要省这么点。刚把消毒工具放下，慕楠就拿着手机跑了过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哥，团虾子吗？

    秦淮朝他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微信群里有团购接龙，这次开的是个虾子团，活虾，但有点贵，将近两百多一斤。不过这个贵是能接受的，这种活肉现在想买太难了，要不是那毒菌丝目前似乎没有在动物身上存活的迹象，并且耐不住八十度以上的高温，人们目前还有的吃，如今的物价恐怕还要往上涨。

    不过就算贵，大部分人也是能理解，人家卖菜的也是人，现在都七月份了，已经热起来了，每天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在外面奔波，虽然说也是为了自家的生计在拼命赚钱，但如果没有这些人，全靠政府调度，政府哪里有那么多人手去忙活一个个城市，一个个省份的口粮。

    而且物价贵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人人都不敢出门，许多菜烂在地里没人收，成熟的果子也烂在泥里没地方卖，有些活禽因为缺少饲料，甚至饿死了不少，有许多人没得吃，但更多的因为大环境原因，食物找不到销出去的渠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坏掉废掉，那些能拖拉出来运输到城市里卖出去的只有一小部分，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贵上加贵，所以两百多一斤的虾，在有些人眼中甚至还算便宜的了。

    慕楠是看到有不少人在团，所以也想买点，他空间里有虾，但因为自己不会做，加上空间无法存放活物，所以他准备的虾都是现成的，别人炒好的，但他现在想吃秦淮做的了，秦淮有独家做虾秘籍，也许是他自己从小吃习惯的一个味道，他觉得外面的虾，都没有秦淮做的好吃。

    秦淮将自己的手机丢给他，道：想吃就买，买了给你做。

    慕楠熟门熟路的开机解锁，他自己账户已经没钱了，这段时间所有买东西都是用秦淮的钱，反正秦淮剩下的钱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完，多用一点是一点吧，不然全都成了一堆废弃的数字，那就太亏了。

    那我们买多少啊？

    慕楠看到接龙的都是一斤两斤的买，可是一两斤的虾子去了头去了壳，都没几口肉，但买多了，会不会有点打眼。

    秦淮道：买十斤吧。

    这点钱不算打眼的，要不是慕楠的那些梦，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秦淮也预料不到后面会出现那么多天灾，而且众人的生活正在逐渐规律正常起来，已经有不少能弄到防护服的人走出门去了，看现在的团购越来越多就知道了，人们已经在漫布毒菌丝的雾霾中，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并且在快速的适应中。

    而且要说这几斤虾，吃不起的肯定是有，但更多的是舍不得，所以哪怕他们买的多，被人看到了也只会说年轻人不会过日子，对自己真舍得，除此之外并不会招惹什么麻烦。等以后环境越来越恶劣，到了钱都没办法当钱用的时候，那才是该低调关门过日子的时候。

    有了秦淮发话，慕楠毫不犹豫的下了单，明明是他自己经历过末世，如今却在秦淮身上找底气，果然习惯性的依赖，是分开了再久都改不掉的本能。

    有第一个人买的多，后面有些下单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影响，四斤五斤的慢慢多了起来，他们的十斤就不是那么显眼了。因为是活虾，所以要尽快卖出去，上午才结束的接龙，下午人家就送到了，但这个就没办法志愿者送上门了，因为接龙的是私人的商贩，所以需要买了东西的自己下楼去拿。

    下楼的自然还是秦淮，只要他在，他就不会让慕楠出门。慕楠从小身体就没他好，每年总要发烧感冒个几次，抵抗力太差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敢让慕楠出门冒险。虽然慕楠觉得自己这些年挺健康的，尤其是上一世自己就没中招过，但他也不跟秦淮争，反正他有准备防护服，虽然只是下个楼并不到外面，但他还是坚持让秦淮穿上防护服，防护的严严实实。

    秦淮刚开门，电梯就在他们这层楼停了一下，秦淮连忙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一个人，秦淮看对方有些眼熟，但都戴着口罩，也认不清脸，所以也就没打招呼，倒是那个大叔扭头看了秦淮好几眼，皱眉似乎有些疑惑：楠楠？

    听声音秦淮就听出了对方了，笑着道：钟叔吧？我是秦淮啊，住慕叔隔壁的。

    老钟很是意外了一下：秦淮啊，你这走了好几年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他就说身高好像有些不对，但刚才他出门上电梯的方向，又是慕楠家。

    他们这儿大多都是老街坊，当初他们家那点事，知道的可不少，毕竟当初秦太婆走了之后，街坊邻里的对那两个孩子多少也多照顾了一些，却没想到，人家有钱的爸找来了，还把孩子给带走了，就剩慕家那孩子一个人了。

    秦淮道：疫情刚开始的时候赶回来的，回来也有个把月了。

    老钟似乎有些感叹：回来的也好，这时候国外乱的很，还是国内安全，这次回来还走不走啊？

    秦淮摇了摇头：不走了。

    老钟闻言一笑：那挺好，你们哥俩从小就感情好，这时候有个相互陪伴的人总比一个人强，楠楠这些年也不容易，小孩儿一个人过日子过得也随便，整天吃外卖也不讲究，把胃给吃坏了，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诊所打止疼针，可怜啊。

    那天晚上他正好打完牌站门口跟人说话，见慕楠疼的小脸白的不像话，坐都坐不住，蹲地上，一边还吊着针，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个人陪着。他们跟老慕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从上一辈人就住在一个胡同院子里，后来拆迁还建，又住到了同一栋大楼，老慕走得早，他们这些被喊叔叔伯伯的，自然是能照顾就照顾一下，所以他回家让老婆煮了点粥，送了一大桶给那孩子带回家吃，第二天还粥桶的时候，那孩子还买了一大袋零食说给他家孙子吃的，懂事又礼貌。

    秦淮原本带笑的眉眼渐渐垂落下来，心口泛着疼，在老钟的轻叹声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对自己保证一般，轻声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让他一个人了。

    电梯很快下到一楼，已经有不少人下来拿东西了，有拿买的菜的，有拿一些米面粮油的，秦淮直接走到卖虾子的那边，先拿了自己买好的一袋子，见这会儿虾子这边还没什么人下来，又问道：这有多的吗？

    那商贩估计本就怕路上有虾子死掉，或者有啥意外的，所以多带了不少来：有多的，你还想要多少？

    秦淮看了一眼，多要了一份，称了十斤装进黑袋子里，塞进了拿下来的小推车里，又让商贩另外装了三斤，拎在了手上，结了账后，拎着手里的三斤虾子走到了正在买牛奶的老钟那儿：钟叔，这虾子给您拿回去。

    这虾子可不便宜，老钟家都没舍得买，自然是连忙推拒。

    秦淮道：这些年楠楠一个人，也亏着您这些叔叔伯伯的照顾，一点心意您就别客气了，现在特殊时期，也没办法请您吃饭，就这么点东西就别推来推去了，我买都买了。

    老钟稍一犹豫，塑料袋就被秦淮塞进了手里，他家小孙子这两天还说着好想吃虾子，可后面的日子是个什么样谁也不清楚，自然是能省就省，这么贵的虾子哪怕是孙子想吃他都没舍得。见秦淮不容拒绝的样子，老钟有些脸红的收下了：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什么，等，等这事儿过去了，让你婶给你们做点酸瓜，你们两小时候都爱吃的那种。

    秦淮笑道：那就多谢钟叔了，那钟叔您忙，我先上楼了。

    老钟看着秦淮的背影，高高大大的，虽然穿着防护服看不清脸，但秦淮打小就长得帅，这要是秦太婆和老慕还在，有这两大小伙子，得多骄傲啊。

    第16章

    听到外面电梯的声音，慕楠连忙跑出来开门，把防盗铁门开了一条缝，见回来的果然是秦淮，连忙把门打开：怎么下去了这么久啊？很多人吗？说完看到秦淮拖上来的满满一小推车，顿时惊了：十斤虾子有这么多吗？

    秦淮笑着道：我见还没什么人，刚好那老板有带多的来，所以多买了十斤，你进去点别站门口，我先把防护服脱下来。

    慕楠拿起一旁的消毒水前前后后给他喷，连装虾子的袋子上都没放过。两人前后忙活了一会儿，才把虾子泡在了加了盐的大木盆里，面上用网子罩住免得跑了，泡两个小时换一次水，再泡两小时，就可以开始清洗清理虾线准备下锅了。

    看着满满一大盆目前还活蹦乱跳的虾子，慕楠是满足又头疼：看来咱们晚上有个大工程了，这么多要一只只的清洗，腰会断吧。

    秦淮一边洗手一边道：想要吃好吃的，自然要有付出才行，你要是嫌累，晚上坐一边给我加油打气也行。

    慕楠笑着道：我怎么可能那么残忍，盐能把虾子泡晕吗，晚上洗的时候不会夹手吧？

    秦淮：不会，泡一会儿它们差不多就焉了。

    见慕楠蹲在那儿戳虾子，秦淮突然道：家里有胃药吗？

    慕楠连忙站起来，有些紧张的看向秦淮：怎么了？你胃不舒服吗？我这儿有止疼的，有胀气的，还有止痉挛的。慕楠忙不迭将空间里面的大药箱子拿出来，蹲在地上在里面翻找出一堆药来：有胃炎的，有胃舒，还有

    秦淮握住他紧张找药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微微垂眸扫了眼地上的一堆药：哪些是你常吃的？

    慕楠不解的一愣：嗯？啥？

    秦淮道：刚刚在电梯里碰见十九楼，以前养了只黑白边牧那家的钟叔，他说有一次看到你一个人在楼下小诊所打针，疼的坐都坐不住，有去医院看过吗？疼起来自己胡乱吃药，还是医生有给开过药？

    慕楠被秦淮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有人疼，所以娇气的很，一点不舒服恨不得闹的全家来哄他。后来自己一个人了，生病不舒服也习惯了一个人扛，习惯久了，对于这种自身隐私的事情就不太表露了，能忍就忍，忍不住了还是只能忍，慢慢的甚至有些羞于让外人知道，好像被人知道了会给人添麻烦一样。

    这会儿被秦淮问，慕楠下意识想要含糊过去：哪有那么夸张，就，就吃坏肚子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