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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线钓大鱼

      坐在对面的秦小小未看清陆知许的面色,那想要奔向自由的心终究是按耐不住,她起身下跪,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陆大人,算我求你,放我走吧!”
    在陆知许的身边,每日皆像油煎火烤,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地位让她无法立足,违背人伦的红杏出墙更是令她如履薄冰。
    秦小小知道,只要她在陆府一天,被扒光了衣服将她极力掩藏的龌龊展现给世人看是迟早的事。一想到那个画面,秦小小便羞愧难当。
    家中父母对自己的教诲是相夫教子,她八年无所出已是犯了大忌,娘家那儿因她蒙羞,幸在婆家无人轻视于她,更是时常买安身的名贵药物予她,大恩大德本想以努力怀上一子为报,谁知她竟又犯了同八年前一样的龌龊事。
    她虽同文郎道是被迫行事,可只有自己清楚,自己在陆知许的手下是如何被玩弄,被调教得淫荡不堪。
    她是个贱妇,文郎没有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已是天大的恩德,故而秦小小没有怨他,只恨自己心性不够坚定。
    但在陆家,秦小小心里明白,她的身子无法受孕,加上年老色衰,待陆知许厌倦她之后被赶出府邸左右不过几度春秋。更不要说凭借陆知许的优渥条件,定有不少女子将被送进他的后院,届时陆知许再娶一位嫡妻进府,谁知道她秦小小能否安然活着。
    豪门后院的争斗,秦小小在南州县的贵夫人圈里听闻不少,她的出身又是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秦小小能感觉到陆知许对自己的一些态度变化,尤其是悬崖坠马时,他替自己挡的箭和坠河之后的舍命相救,但这几份情,就算是抵了他当年对自己的恶行罢,她和他是两不相欠的。
    她不知道此时陆知许对自己的情分有多少,便是微乎其微,只要有一刻的动摇,放她走也好。
    饶是聪明如陆知许,也无法猜透一个简单女人当下真正的想法。他认为是秦小小还在怨恨他的霸道蛮横,还在对那王楚文情深不悔。
    光是后面一点,他便极度不悦。一个物事也硬不起来的男人,竟值得她这般留恋?那在他身下嗳嗳整夜,娇喘微微的又是谁?
    “秦小小,你可要想好了,”这是陆知许第一次一字一顿地叫她的名字,“爷心悦你,你就是陆府的秦姨娘,是爷的爱妾,离了爷跟前……那就是奴才,任爷摆弄的玩物了。”
    他说得很慢,语气也十分严肃,是希望秦小小仔细考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是一把蓄势待发、执行死刑的弓箭,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她射得千疮百孔。
    秦小小难道不知陆知许的秉性吗?或许是死也不会放她离开吧,什么爱妾,什么玩物,不过是威胁她的利刃罢了。
    但就算是一丝的可能,她也想赌了,用命搏一搏。
    她不等片刻,是实在恨不得远离他,迅速磕头谢恩。
    山洞内静默良久,山风拂过洞口,发出呜咽,不知是在为秦小小奏乐,还是在为她哀鸣。
    陆知许咬紧牙关,大手用力一挥衣袖,转过身去,对她冷冷道了一个字“滚”。
    于是,秦小小滚了。
    什么也顾及不上地滚了,生怕他反悔地滚了。
    那原先跪在地上时藏在阴影下的苦笑最终被无边无际的雀跃代替,尽管她深处前路未知的山林,也无法阻拦她漫无目的的逃离的步伐。
    她是真的自由。
    ……
    也不是完全自由。
    山洞内的陆知许,对着地上那堆新鲜果子,缓缓勾了勾嘴角。
    二十多年,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放过。
    刘王五十万大军溃败被逼至秦岭以南议和,他没有放过;南阳王钱权相诱,更不惜割地示好,他也没有放过。
    ……
    鱼饵在勾上了,放长线是为了钓更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