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他们以及白无言、白无形最终决定离开。

    他们和晴天、温水到底是不一样的，他们不过是安好任务途中的过客，与安好主要还是利益上的交织。

    不过离开归离开，到底还是欠了安好，因此他们在被虚无有送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些东西。

    比如大红他们留下来的鬼珠，以及白无言、白无形留下来的飞羽膏。

    -

    “糖葫芦……卖糖葫芦咧！”

    “热乎乎的包子，刚出炉的包子咧！”

    热闹的街道上，穿着漂亮华服的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商贩，衣食住行各种各样的商品都有。

    天空之中不是飞过一些御剑飞行的仙人，引得街道上人频频抬头，目光中带着羡慕。

    “阿娘……我、我想吃糖葫芦。”

    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拉着一道瘦长的身影，他约莫只有五六岁，真的很瘦，穿着一件灰色的小袍子，裤子略有些肥大，被他卷了起来，露出了排骨一般的小腿。

    小孩儿的脸挺白，但是有些粗糙，脸上也有些脏兮兮的。

    被他拉着的妇人也很瘦，不过五官很漂亮，皮肤也很白，但同样很粗糙，脸上也满是沧桑。

    “天舫，乖，咱们的钱不多了，糖葫芦……”夫人低头看着小男孩儿，看着男孩儿脸上的期待，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拒绝。

    小男孩看着自己的娘亲，又看了看那诱人至极的糖葫芦，十分纠结的咬了咬嘴唇。

    最后他一咬牙，委屈巴巴的揪了一下妇人的衣角。

    “那……那我不要了。”

    妇人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但她忍了忍，到底还是把那泪意给憋了回去。

    曾经的他们，纵然是山珍海味又何时放在眼里？

    如今……

    却是连一根小小的糖葫芦，都成了奢望。

    “这是……我么？”

    虚空之中，一身材纤长、长发飘飘的少年怔怔的看着底下的这一幕，神色略带着几分惘然。

    少年一身玄色衣袍，样貌端正、肤色白皙，看上去十分的清朗，还有一些可爱。

    “我叫……洛天舫么？”

    他怔怔的看着下面的场景，突然一股吸力从那小孩的身上传来，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接被吸到了那小孩子的体内！

    他的视角，变成了第一视角。

    但只是旁观者的身份。

    时间快速流逝，少年也在不断地经历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阿娘！阿娘！阿娘你在哪儿啊？”

    黑漆漆的街道上，小男孩儿光着脚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匆忙跑出来的。

    “滴答……”

    第一滴雨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雨。

    小男孩被淋湿了，整个宛如一只落汤鸡一般狼狈。

    街道上很寂静，没有任何人。

    小男孩跑了很久，突然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他肩膀，一把将他给抓到了墙角。

    男孩惊恐的想要叫出声，另一只手却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这手很冷，也很瘦，骨头硌在脸上，很难受。

    “嘘！别说话，我带你去找你娘亲。”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抓住男孩的人在说话。

    这道人影弯下了腰，双眼和男孩平视——这是一个宛如骷髅一般的人，瘦、冷、丑。

    这是男孩和颜叔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颜叔原本很帅气，英俊爽朗；颜叔的声音原本也很好听，充满了磁性。

    再次见到妇人，是在一座破旧的寺庙内。

    妇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阿娘！”

    小男孩慌张的朝着妇人跑去，一个不小心便踩到了地上尖锐的石片，石片划破了男孩的脚底。

    但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只是立马爬了起来，又朝着妇人跑去。

    “碰！”

    男孩直接跪在了妇人的面前，他伸出手颤抖着，眼泪一下子就流淌了出来。

    他不敢去碰妇人。

    因为他不知道妇人伤在了哪里，他怕碰到妇人的伤口，让妇人更疼。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阿娘……”

    “天舫……”

    妇人虚弱的看着男孩，她握住了男孩的手，男孩的手很凉，但妇人的手更凉。

    凉到了男孩的骨子里。

    似乎这个夜晚都是带着寒意的，所有人都是冰冷冷的，就连空气都带着冰渣子。

    可现在明明是夏日。

    “好好活下去……”

    妇人倔强坚强的脊背还是弯了下来，蓄满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她一共就哭过两次，一次是她娘亲去世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别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可现在她要死了，就让她任性一回，放肆的哭一回吧。

    “阿娘……阿娘你不要死！”

    男孩嚎啕大哭着，眼泪和脸上的雨水融为了一体，叫人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雨。

    “不是要找爹爹么，爹爹呢？阿娘你坚持住啊……”男孩紧紧地攥着妇人的手，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是害怕，是惊惧，是不安。

    “阿颜。”

    妇人没有理会男孩的叫喊，而是艰难的看向了一旁站着的男人。

    听到妇人的声音，男人走了过来。

    “帮我……照顾好……天舫……”妇人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利用了你。

    她欠男人的这辈子大概都还不清了，可是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利用了男人。

    人总有私心，她做不到让自己的孩子无依无靠。

    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男人一定会保护好洛天舫，即便是死亡。

    大概是安顿好了男孩，妇人的生气渐渐散去，很快便永远闭上了双眼。

    “我会的。”

    男人看着失去生机的妇人，抿了抿唇，眼中带了一抹坚定。

    “阿娘！！！”

    男孩的抱住了妇人的尸体，大哭了起来。

    稚嫩的声音里却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悲怆，夹杂着一些嘶吼的感觉从破庙里动荡了乌云。

    “这是……我的记忆么？”

    晴天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男孩的悲恸蔓延到了他的身上，带着他心里也堵堵的，十分难受。

    回忆还在继续，继续着，那带着血的回忆，滚烫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