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跹说自己在钢琴上没有天赋，其实是针对她妈妈那种天才级别来说的。

    实际上她也算是一点就通一教就会而且记忆力很强的学生。

    没花多长时间她就已经可以完整的弹奏整首曲子了。

    男人始终在她身后，偶尔会语气淡淡的指正她某个指法和弹漏的音符。

    在她能够独自完成整首曲子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只立在一旁看着听着。

    而少女似乎已经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之间轻缓又灵动的跳跃着，犹如蝴蝶穿花，然而她盯着琴键的眼睛却慢慢失去了焦点。

    ·

    其实平日里他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偶尔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会盯着某个特定的地方，空洞又专注。

    我知道，那是视幻觉。

    他看着我们都看不到的，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

    他的身边都是死去的人。

    ·

    那些凌乱的陈旧的字迹逐渐在她心头浮现。

    少女的神情不由自主变得恍惚和冷漠起来。

    她在弹琴，却也像是在出神在发呆。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灯光下幻影中，逐渐出现一个背影，她有一头温柔的黑发，同样在低头弹钢琴，其实聚光灯打下来的时候，这个剪影看起来是十分温暖的，然而也在这同一瞬间，画面变成了冰冷的黑白色，就像是遥远记忆中，那些哭泣的幽灵中心，一张苍白的遗像。

    沈小姐此刻的表情其实是十分可拍的。

    深黑的眼珠空洞又迷惘，透着股无机质的冷，好像透过眼前的空气看到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程致远瞬间腮帮子都紧了一下，一步跨上去一掌落在了琴键上。

    发出巨大又怪异的声响。

    沈翩跹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然而一双眼睛却一下子泛起兴奋的光芒来。

    “boss！我是真的有灵感了！我知道期末试题要怎么演了！”

    男人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原本要出口的话却在看到少女圆溜溜的兴奋的眼睛时又全部咽了回去，最后只憋出来一句，

    “那就恭喜你了。”

    少女疯狂点头，然后蹦蹦跳跳的开始往外走，

    “我要回去设计一下剧情，不然待会儿就忘光了。”

    沈小姐转眼就不见了影子，程致远保持着俯身按住琴键的姿势久久没动。

    他眸色深沉，重新回想起少女刚刚的神情，与曾经他在镜子里看到过的自己，相似的，让人悚然的表情和目光。

    或许在潜意识中，他对那个扭曲的病态的自己，也是拒绝和厌恶的。

    所以才会在看到她与之相似的表情时，瞬间神经紧绷到发痛的地步，迫不及待的想要打断阻止她。

    男人紧绷的肩线此刻无力般松懈下来。

    他慢慢转身坐到了琴凳上，背靠钢琴捂住脸低低的笑了一声。

    声音晦涩又冰冷。

    某种复杂又黑暗的情绪在阴影中慢慢滋生缠绕，他的侧影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而阴郁起来。

    ·

    隔壁的沈小姐此刻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拿着笔在纸上飞快的记录灵感。

    几分钟之后她的笔尖突然停顿下来，少女拿着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苦恼的皱起鼻子，

    “演这个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要再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