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信国公府离开，沈少廉的心情说不出来的郁闷。

    信国公对他的出手，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举动。而这件事情，不出意外的话，老朱当初是知情的。

    换言之，大明水师勾结倭寇，在海上袭击沈少廉等人，老朱是默认的。

    为什么？

    沈少廉就不信老朱会不知道海上的风险，只要一点的意外，就可能是万劫不复。就算是老朱想要看看他的手段，也不用在这时候视而不见吧？当时，夜玲珑可是跟他们在一起的。

    夜玲珑真的是老朱亲生的吗？

    剑后，号称江湖第一高手，手执倚天剑，无人能敌，她是怎么跟老朱产生的交集？为何老朱做了皇帝，而她却几乎无人知晓，她的女儿更是做了夜卫的统领。

    沈少廉绝不相信老朱会是因为无人可用，才让夜玲珑掌控夜卫。

    可惜，上次沈少廉跟夜玲珑说起这些事情，最终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或许，真相如何，只有老朱，以及剑后两人知晓。

    回转锦衣卫凤阳千户所，沈少廉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得把这些事情仔细想个明白。

    都说，伴君如伴虎，但沈少廉却没有想到在皇帝身边做事，居然真的这么危险。如果不是他的运气不错，或许已经葬身鱼腹。

    还有她从高丽回转，在金陵城北的渡口码头遭遇伏击，事情的背后，依旧是老朱出手。尽管他的本意只是要困住沈少廉他们，延缓他们回京的时间。可是，他为什么要延缓他们回京的时间？

    关于这一点，老朱从未给沈少廉一个解释。

    借助老朱的布局，暗中搞事的蒋瓛，倒是已经被沈少廉给宰了。可是，事情背后的真相，依旧是笼罩在云雾之中。

    沈少廉把自己关在房里足足一天，直到晚饭后才从书房里出来。

    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他心中的疑问却也变得更多。

    “没事儿吧？饿不饿？要不要我让厨房准备点宵夜？”

    林璎珞见沈少廉面色凝重地走出书房，隐约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沈少廉望向林璎珞，道：“璎珞姐姐，你说，我那师姐真的会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吗？”

    “我怎么知道？”林璎珞无语，这种问题，怕是连夜玲珑自己不能确定吧。

    沈少廉叹了口气，道：“咱们去高丽的时候，遭遇了倭寇偷袭，又被大明水师追杀。这些事情，皇帝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的！”

    “不，不可能吧？”

    林璎珞听到这消息，表情反应跟沈少廉当时没有多大的不同。他们出使高丽，可是奉了皇帝的旨意。途中遭遇倭寇，又差点被大明水师偷袭，这么严重的事情，皇帝居然是知情的，这代表什么？

    皇帝想他们死吗？

    林璎珞不敢深入想下去，但她却明白，如果事情属实，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做的很多事情，其实皇帝都是知情的。

    “那你要做的那个事情！”

    林璎珞没有说出口，只是抬手指了指北边。

    北边，就是北平府燕王朱棣所在。

    “璎珞姐姐，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皇帝除非是真的手眼通天，否则，他不可能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

    没有人能全知全能，就算是神，也有瞌睡的时候。

    “少廉，这个事情，不要跟玲珑说！”

    “我明白！”

    沈少廉还不傻，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夜玲珑。夜玲珑的性子，若是知晓当初的事情，老朱是知道，而且纵容的，只怕能立刻去找皇帝问个清楚。

    林璎珞沉默不语，道：“以后，无论做什么，必须考虑清楚啦。你可不能再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然的话，你就是在自寻死路！”

    “我懂！”

    沈少廉这次是真的懂了。

    他以为自己跟老朱是忘年交，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很冲动，很自以为是。但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在老朱眼中，无论他沈少廉怎么受宠，最终都只是一个臣子，一枚棋子。需要的时候，他就是王侯将相，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是那摆在两军阵前的小卒子，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

    伴君如伴虎，不服也不行。

    唯一值得幸运的是，沈少廉为了长远考虑，一直在给自己制造麻烦。而他的举动，也的确是达到了预期的目标。

    皇帝不会喜欢自己的首手下有一个八面玲珑，能被所有大臣喜欢的人存在。朝堂之上，需要的是平衡，而维持平衡的人选，只能是他这位帝王，而不沈少廉这种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无名小卒。

    好吧，就算沈少廉现在很有名。可是，这种名，源自皇帝，皇帝若是想要收回这种声名，只需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任何臣子名声扫地，万劫不复。

    绝对的掌控，就是老朱目前最大的资本。

    胡惟庸也好，李善长也好，甚至是刘伯温，他们没有善终，归根究底，还是他们让老朱的绝对掌控存在了缺陷。

    “璎珞姐姐，我想吃面，你帮我做碗手擀面吧！”

    沈少廉这一整天，除了早上吃了点，可是粒米未进。虽然没有做什么体力劳动，但是他想了一整天的事情，脑袋可是昏昏沉沉的。这种劳累，可是比体力劳动要累的多。

    林璎珞微微笑，自去厨房帮沈少廉做手擀面。

    “玲珑不是皇帝亲生的！”

    在林璎珞离开没多久，沈少廉耳边听到了一声轻叹，与此同时，他的鼻端嗅到了淡淡的香气，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师，师父？！”

    沈少廉有些微微的发懵，使劲晃了晃自己的头，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剑后！

    出现在他房间的人，赫然是她名义上的师父，但却从未见过面的天下第一高手，剑后！

    “你没行过拜师礼，我，并不算是你的师父！”

    剑后并没有正面看向沈少廉，只是留给沈少廉一个背影。

    一身白色的襦裙，腰间一条明绿的腰带，有着珍珠的流苏穗子，身形无疑是很出众的。秀发如瀑，用简单的发簪别着。

    “不管您承认不承认，您都是我师父！”

    “沈少廉，不要太出色，否则，你会死的！”

    剑后留下这样的一句话，身形一晃而逝，从房间的窗口若幽灵般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