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的人走了之后，冥后笑道：“可算走了，烦死本宫了，你个不孝子，自己的事儿不处理好，本宫可不会帮你收拾烂摊子。怪你父王死得早，没多留下个一男半女，本宫迟早得被你给气死。”

    老鬼的爹死了吗？我有些意外，怪不得没见过冥帝。

    老鬼转身就走：“没让你帮我收拾烂摊子。”

    冥后叫住了他：“黎珏，本宫上次对你说的话，你可有放在心上？”

    老鬼脚步顿了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冥后没再说话，但是我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我有种被狼盯上了的感觉，离开阎王殿的时候，我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到阳间，还没进门，老鬼突然神色一凛不见了踪影，我问败邪小老头儿：“他干嘛去了？”

    败邪小老头儿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说道：“好像是丛雪的味道……死人的气味，老远就闻得到。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先回去吧，你若出了意外，小的吃不了兜着走。”

    丛雪……无论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要老鬼嗅到了她的气息，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我心情有些低落，从没想过去妒忌一个人，何况还是个死人……

    回去之后我就开始静心打坐，为了修行，彻底学会超度亡魂的法术，我受了那么多罪，不是一点心情就可以影响的。

    可是老鬼迟迟未归，我脑子里总会胡思乱想，想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天亮的时候他才回来，看见他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在我的记忆中，他一直都那么爱干净，身上一尘不染，长发也是一丝不苟，从没让自己狼狈过。

    可是现在，他玄色的袍子沾上了尘土，还有血迹，头发和衣衫都略微有些凌乱。晨风带着他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屋子，可是他的味道，被血腥味给掩盖了。

    我本想问他怎么了，看他好像没受伤，就忍住了。我下意识的想回避他去见丛雪的事情，更不想从他口中得知什么。

    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几天你自己修行。”

    意思……他这几天不会来找我了？我垂下了头什么也没说，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果真没有再来，我白天过正常的生活，晚上打坐到深夜，临近中元节，败邪小老头儿显得有些兴奋，就好像是什么值得庆祝的节日一般。

    死人的世界我不懂，就像老鬼的世界，我也不懂，虽然他算不得什么死人，好像还是神……

    中元节的晚上，我奶奶我爸拿着纸钱带着我到外面偏僻的路边去给逝去的亲人烧纸钱，烧纸的人还挺多，只是比较惊悚的是，我能看见游荡的鬼魂，他们拿着属于自己亲人烧的纸钱，不会待太久就会离开。

    我心里怕得要死，以前我还看不见什么鬼魂，根本没想过中元节活人烧纸的时候竟然会有死人自己来拿钱，现在感觉阳间是死人比活人多，至少这一片儿是这样的。

    原本还算平和，突然，我看见了一个长得尖嘴猴个子矮小的鬼魂蹑手蹑脚的往一个老人家走去，那个老人家死的时候岁数比较大了，看得出来。老人家拿着亲人烧的纸钱正要走，那个尖嘴猴腮的鬼魂竟然冲上去把钱给抢了！

    老人家立马大喊：“抢钱了啊，来人呐，抢钱了！”

    周围的活人听不见他的声音，那些鬼魂都比较怕事，竟然没一个上去帮忙的。那个抢了钱的尖嘴猴腮的鬼魂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钱说道：“糟老头儿，别叫了，都是些怕事儿的，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什么钱啊，就当积阴德了，祝你早日投胎！”

    老人家瘫坐在地上嚎了起来：“投胎的时候要花钱的，我没钱投不了胎，判官大人说我下个月就能去投胎了，我需要这钱，你还给我啊……”

    虽然我不知道投胎为什么还要钱，但是遇见这事儿，我觉得我不能不管。

    我立刻追了上去，那尖嘴猴腮的鬼魂见我追他，吓得瞪大了眼睛：“你能看见我？！”

    我瞪着他说道：“你给我停下来，把钱还人家！”

    周围来祭拜逝者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哪里顾得上跟他们解释那么多，解释了也是白搭。

    那尖嘴猴腮的鬼魂眼珠一转，说道：“你继续追我啊，别人都只会把你当疯子，我就不信你还能追到阴间去！”

    我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他，他虽然腿短，但是跑得还真快。我气喘吁吁的说道：“我不可能追你……追到阴间，但是……我能找阎王告状！”

    那尖嘴猴腮的鬼魂大笑着说道：“阴间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阎王不管事儿的？我们这些死人都没见过阎王，你还能见过？笑死人了。小姑娘，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老子有的是法子整你！”

    我气得不行：“我最后再说一遍，你把钱还人家！难道你没有亲人给你烧纸钱吗？！”

    他脚步顿了顿停了下来：“我生前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死了自然也没人管，我尸骨现在还在荒郊野外的黄土之下，在阴间这么些年我都是趁着中元节出来抢钱过的，不然你以为我在阴间能‘活’这么久？”

    我说道：“难道你就不怕你这样犯事投不了胎？”

    他笑：“投胎？哈哈哈哈，像我这样的人，没下地狱是万幸，就算投胎也是投到穷苦人家，说不定来世还是孤家寡人，投胎有什么好的？阴间住着挺自在的。”

    这时候我爸追了过来：“小鸢，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爸有些尴尬：“你看别人都怎么看你？把你当精神病人，赶快走。”

    趁着我跟我爸说话的空档，那个尖嘴猴腮的鬼魂逃走了。

    我有些气馁，回头想去安慰那个被抢走钱的老人家，奈何我爸在一块儿，不方便。回头我偷偷拿了我奶奶篮子里的纸钱单独给老人家烧了，老人家感动得就差没痛哭流涕了，直说有了钱他下个月就可以转世投胎了，等了三年才等到投胎的机会……

    是啊，三年一个轮回，却总有些人不愿意轮回的。哪里都有乱象，阴间也一样。

    回家之后我爸就很严肃的质问我：“刚才在外边烧纸的时候你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