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犹豫了一下：娘娘，您打碎的这套茶具是陛下上个月赏赐的那套......

    听了翡翠的话，淑妃跳了起来，果然发现地上碎掉的茶盏是皇帝赏赐她那套，顿时痛得呼吸不过来。

    李琰这边出了淑妃的宫殿，正要往外走去，走了不过一段路，前面会经过皇贵妃的怡景宫。怡景宫一向风头很盛，如果不是因为皇贵妃的家世差了点，当年皇后的位置就是她的。

    海泽跟在李琰的身后，低声道：前两天皇后给了咱们娘娘难堪，娘娘心里不痛快，今天才会发作。殿下您别放到心里去。马上就到怡景宫了，齐王这几天可能都会来这边。齐王这次回来，大概是因为他幺舅那件事情。

    两个人往前面走着，经过一个拐角，恰好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声音婉转柔媚，比黄鹂鸟的声音还动听，不用细听就知道是皇贵妃。

    瑜儿，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皇贵妃叹了口气，我警告了你幺舅多少次，让他平时收敛一些，哪怕不为你着想，也要为杜家着想，他倒好，酒醉后因为青楼里一个贱人，打伤了林大人的侄子，还叫嚣说是你舅舅，你会给他撑腰。要我说，陛下就该把他关在牢狱里关三年，让他好好长点记性。

    李瑜道：幺舅的事情我不会坐视不理。这次事情很小，母妃你不用管，我来解决就是了。

    皇贵妃摇了摇头：他们不给你着想，你也别挂念他们。我儿是要做大事的人，凡事都要懂得取舍，他们拖你后腿，舍弃就是了。

    皇贵妃的宫女道：殿下，您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情，咱们娘娘前些天在林夫人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可林夫人不识抬举，和皇后一起咄咄逼人让娘娘受了不少委屈。

    多嘴，瑜儿，你别听她乱讲。

    李琰这边止了步，海泽没有敢说话，一直跟着李琰回走，绕了一大圈才出去。

    李瑜这边安慰了皇贵妃几句：母妃别太伤神，儿臣一定会将这件事情给处理好，时候不早了，儿臣府中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这边距离宫门更近一点，李瑜比李琰更早出去。出去之后，李瑜一眼就认出了李琰的马车，他对身后的人道：老三也进宫了？

    身后太监摇了摇头：奴才不知道。

    李瑜走进了一些。

    乐离此时在马车里趴着，他感觉到了李琰的气息，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乐离等的不耐烦，想着肯定是李琰来了，就从马车里钻了出去。

    李瑜蓦然看到一只黑漆漆的狐狸头，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乐离半只身子出来之后，并没看到李琰，和李琰相似的气息来自前面一个系着狐皮披风的男人。他偏头细细看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和李琰、李瑾有几分相似，三人的身高应该是一样的，五官轮廓也有细微相同之处。不过李琰更为凌厉，李瑾更为温柔，李瑜介于李琰和李瑾之间，五官更加精致耀眼，乍看有些孤傲，也更有重霄的味道。

    李瑜系的这件披风洁白如雪，银色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尤为贵气冷艳。不管李瑜长得有多好看，看到这件披风时，乐离对李瑜就没有了好感。

    没有狐狸喜欢穿着同类皮毛的凡人。

    马车夫和一旁的侍卫都认得李瑜，纷纷行礼道：齐王殿下。

    本王远远就看到这里有一只黑色的小东西，现在怎么不见了？李瑜道，是只狐狸吧？

    二哥。

    背后传来声音，李瑜回头，看到李琰和海泽两人出来了。他笑着道：三弟，好久不见。刚刚我看到车厢里面探出一只狐狸脑袋，以为是我眼花了。

    李琰皮笑肉不笑：下面送的一只狐狸，觉着有趣就养两天，狐狸调皮，今早踩进了墨水里。

    哦？李瑜狭长的眼睛上挑，唇角扯了扯，那我可要看看了。

    李琰看李瑜今天身上系了一件狐皮披风：它脾气大，被陌生人抱了，怕是会咬人。皇贵妃一向疼爱二哥，要是知道二哥被我的狐狸咬了，我的麻烦就大了。

    李瑜道：你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了。去年有人送大哥一只白虎幼崽，据说咬了大哥很多次，可是我去摸它，它动都不敢动。我还真没有见过咬我的小东西。

    李琰道：上马车吧。

    狐狸就在马车里，李瑜跟着李琰上了马车，进去之后，李瑜果然看到了垫子上那只被染黑的小狐狸。

    他捏了起来，乐离这次倒没有咬人，不过一动不动像木头一样。

    李瑜瞥了李琰一眼：你看，果真不会咬人。

    李琰从李瑜手里把狐狸拎了回来：你把他吓坏了。

    倒是没有吓坏，乐离不知道为什么李瑾、李瑜和李琰三人身上都有重霄的气息，也不知道改天会不会再跳出来一个男人与重霄更相似。

    目前而言，李瑜更像重霄一些，乍看之下，李瑜的容貌气质都和重霄更为相似。如果说重霄下凡投胎，乐离觉得是李瑜的可能性更大。

    李琰揉了揉乐离的脑袋：这次怎么不咬人了？上次他把小十一给咬伤了。

    李瑜目光流转：是么？三弟，我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投缘，他在你手中不听话，不如送给我，我替你好好的驯服他。

    君子不夺人所好。李琰似笑非笑，这是我最喜欢的宠物，怎么可以送人？万金不换。那天太子讨要他，我都没舍得给。

    太子也看上了？也对，他一向喜欢这些，更喜欢争夺你的东西。李瑜深深看了乐离一眼，伸手去摸乐离的肚皮，可惜了，这只小狐狸，真的长到了我的心坎上，我一见他就开心。

    黑漆漆的小狐狸，又滑稽又可怜，当然惹人开心。

    乐离张口咬了这只欲要对自己不轨的手。

    他牙齿锋利，李瑜的手金贵，轻轻一下就划出了血。

    第18章

    见血之后，乐离愣住了。

    每个人的血液都不同，味道不同，气息不同，但李瑜和李琰的血液是完全相同的，仿佛来自于同一个人。

    鲜血甘甜，蕴含着丝丝灵气，就像是珍贵的灵果一般。

    乐离低头舔了舔，把鲜血舔干净，一双眼茫然的看看李瑜，又看看李琰。李瑜丝毫不在意深深的伤口，他捏住了乐离的下巴：真有趣，小家伙很乖，做错了事情，知道自己要处理干净。

    李琰脸色一冷，推开了李瑜的手：已经到了齐王府，二哥，你该回府了。

    李瑜笑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马车继续往楚王府的方向走去，李琰掰开乐离的下巴：连你也喜欢他？

    乐离：嗯？

    他可不是喜欢李瑜，而是喜欢李瑜的血。不过这件事情，乐离不能说出口。他能够看出，李琰对他虽然不错，但是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宠物，没有想给他任何尊重。倘若李琰真的在意他，也就不会随随便便的把李瑜叫进来看他现在这副鬼样子。

    乐离先前对李琰比较依赖，现在清醒了几分。

    不过李琰此时的脸色算不上太好，略有些阴沉。他捏着乐离的下巴：是不是喜欢他？

    乐离烦躁的咬住了李琰的手指，牙齿轻轻磨了两下，一直磨出了点血。李琰还是没有松手。他只好把李琰的手指给吐了出来：第一次见面，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李琰在乐离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样亲呢自然的举动，大概只是像主人对待宠物，没有更多的情愫。

    乐离爪子扒拉着李琰的衣服，他现在要的并不是李琰将他看成一只狐狸，身上的伤按照现在的速度缓慢愈合，就算偶尔有李琰的鲜血滋补，也要好几百年才能完全恢复。几百年过去之后，说不定王位早就变更了好几代了。

    他撒娇似的蹭蹭李琰的脸，嘴巴和鼻子也在李琰的脸上蹭了一下。

    李琰低头去看这只粘人的小狐狸，仍旧小小的一团，身上染了墨水，略有几分滑稽，确实像李瑜说的那样，惹人开心的一只小狐狸。

    李琰道：别闹，到家了。马车停了下来，乐离被李琰抱着回到了院子里，海泽跟在李琰的身后：殿下，侧妃那边，您要不要去看看？或者把人叫过来敲打一下？

    李琰一向看不上陆家的人，海泽也知道李琰看都不想看陆荣华一眼。但他真的怕淑妃到皇帝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朝中得人心的皇子也就李瑾、李瑜和李琰三人。李瑾的母亲是皇后，外戚势力又强横，自己不用做什么就应有尽有。李瑜的母亲艳压六宫，皇贵妃不仅长得漂亮得圣心，平时更是小心谨慎，一举一动谦虚平和，生怕给李瑜带来任何麻烦，压根不像是荣宠不衰的宠妃。

    只有李琰，王位是自己浴血奋战拼来的，他本就是不受宠的皇子，十几岁时皇帝将他扔去北疆时估计也没有想到他能有今天。淑妃长相平平，没有任何特长，她的妃位还是看在李琰的面子上封的，现在淑妃说要去皇帝面前告李琰的状，海泽都替李琰感到委屈。

    但凡淑妃没有那么拖后腿，李琰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情景。

    李琰冷哼一声：先晾着吧。

    等到了房间，乐离四处跳着找了镜子去照，他现在就像是扒灰回来，一脸黑漆漆，身上的毛也是黑色的。乐离用爪子擦了擦脸，也不知道李琰用的是什么墨水，像是将他完全染黑了一样，怎么也擦不干净。

    镜子前的小狐狸坐着用手洗脸的动作憨态可掬，乐离现在这个模样倒也滑稽，李琰轻笑了一声：不适应现在的话，变回人好了。

    会不会被认出来？

    无事，在本王的府中，你不用担心。

    乐离还是变成了人形，只有晚上洗澡时才会变成狐狸的形态去洗，每次都洗出来一盆墨水，水变黑了，乐离身上却不见变白。

    ......

    陆荣华那边听说淑妃和李琰起了一些争执，当天晚上他好好梳洗了一下，以为李琰会听淑妃的话来看自己，等到了半夜也没有等到。

    其实陆荣华宁愿李琰来自己这边将自己训斥一顿，被骂一顿也好过一直被晾着，当他完全不存在。他等了几天，等来了淑妃的一封信，淑妃将这件事告诉了皇帝，希望皇帝好好管教一下李琰。后来，陆荣华听到一些消息说皇帝把李琰叫进了宫里。

    当天晚上，陆荣华按捺不住，主动去了李琰的住处。

    李琰在书房中，淑妃虽然在皇帝面前说了李琰一些坏话，皇帝却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后院里的事情，只有淑妃才会斤斤计较。所有妃嫔中，其他妃嫔无不在皇帝面前夸耀自己的孩子，只有淑妃没有主见没有计划，在皇帝面前提起李琰总说他冷漠无趣。时间长了，皇帝对李琰也多了几分同情。

    皇宫里的皇子和公主众多，皇帝不可能每个都喜欢，大多数都是和自己的母妃更亲近一些，只有李琰和任何人都疏远。

    金常进去通报后，李琰道：让他回去。

    乐离突然抬头。

    金常道：陆公子刚刚说，殿下您要是不肯见他，他就在外面跪一晚上，直到您肯见为止。

    李琰头也不抬：叫个人看着他跪，跪不够一晚上，别让他回去。

    金常应了一声，就要退下去，李琰又吩咐了一句：让厨房做碗糖蒸酥酪送来。

    李琰不喜欢甜食，糖蒸酥酪是做给谁的不言而喻。

    乐离喜欢好吃的，喜欢好玩的，楚王府原本没有这么奢侈，这些日子又专门多请了几个厨师做不同的饭菜给乐离。李琰不喜欢甜食，只有乐离整天抱着一个糖罐子。

    金常出去之后，看到了寒风中站着的陆荣华。

    陆荣华长得不高，身子骨看起来不够好，站在风中略有些羸弱，长得虽然不算风华绝代，也有几分颜色，当个侧妃并不丢李琰的人。金常打量了几眼：陆公子，不好意思，殿下事情多没空见您，您既然想在这里跪着等，就跪一晚上吧。

    之前陆荣华就已经丢下了狠话，现在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走掉。他没有想到李琰仍旧不给面子，不甘不愿的跪了下来。

    虽然身上围着厚厚的斗篷，在这寒风里跪着仍旧不算什么太轻松的事情。

    金常不愿意跑，吩咐了一旁的小厮两句：去吩咐厨房做一碗糖蒸酥酪，多加一点糖。

    大冬天谁都不想多走路，小厮道：殿下怎么大晚上想吃这个呢？从来没见他吩咐过。

    叫你去就去，别多嘴。做给殿下的爱宠，你要是晚了，那小家伙发脾气咬你。

    陆荣华支着耳朵去听，忍不住多嘴一句：殿下养了什么爱宠？

    金常呵呵笑了两声，皮笑肉不笑：陆公子好好跪着，就别管这些了。

    陆荣华在这里受了屈辱，心不甘情不愿的跪着，对李琰这边的情况也好奇的很。等了不到半个时辰，看到厨房的人拎着食盒过来了，食盒里应该不仅仅是糖蒸酥酪，还有其他的一些吃食，经过陆荣华的时候甜香扑鼻。

    ......

    乐离懒洋洋的在桌子边缘打盹儿，吃的东西送来后，李琰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抓了回来：本王喂你。

    糖蒸酥酪莹白如玉，看到这洁白无瑕的一小碗，乐离嘟囔着开口：吃了之后，我的毛又不能变白。

    不过皮毛颜色和前几天相比浅淡了几分，这样洗下去，应该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原本的颜色。

    他变成了人形，仍旧在李琰怀里撒娇：你喂我。

    李琰捏着乐离的衣领，将他从自己腿上拎下来：自己去一边吃。

    乐离用尽了自己能用的办法去引诱李琰，这些天却丝毫不见李琰上当。李琰守身如玉的程度比黄花大闺女还要厉害。

    乐离捧着碗去旁边吃。

    狐狸形态的时候，乐离吃东西啪嗒啪嗒有声音，变成人形，倒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晕黄的烛火下，乐离银色长发被一条青色丝带松松捆绑住，侧颜线条干净，肌肤白如新雪，纤长眼睫毛覆盖下的眸子璀璨无比，看向食物的时候永远都很开心。他一点一点的吃乳白的酥酪，唇瓣红红的，闪着一点水泽，脸颊处也沾染了一点白色。

    吃完之后，乐离把碗放了下来，想从点心盘中再找点好吃的，身子却突然悬空了，烛火跳动了两下，李琰抬手将人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