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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

      鹿之难自觉是在认真为安频出主意,可他这话一说出口,周遭瞬间寂静,所有交头接耳声一秒消失,如同被抽了真空。

    在这样的寂静下,安频兴冲冲的声音格外清晰:对啊!我可以盖盖头啊!

    周围工作人员顿时眼神复杂,这俩人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靳导简短的讲话结束,轮到主演上台敬香,然而安频的鸳鸯戏水红盖头还没有拿到手。一面是剧组默认传统,一面是自己的脸面,安频陷入两难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易故突然挺身而出。

    分开敬香吧,我先去,你盖头到了再上。

    #面冷心善易老师!#

    #助人为乐易老师!#

    #菩萨心肠易老师!#

    脸面在即将啪叽落地之时被剧组同事一把捞住,安频感动得稀里哗啦,一双描着精致桃花妆的水灵大眼睛疯狂眨巴,像是在抛媚眼,又像是眼皮抽搐。

    谢谢易老师!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易故嘴角抽了抽,表示大可不必: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上台敬香。

    说罢,转身上台,长发高马尾轻甩,深蓝色的发带高高飘起,弧线漂亮得惊人。

    他嫌弃我?安频瞪大了眼睛,每一根卷翘的睫毛都在叫嚣着不可置信,他居然嫌弃我!他凭什么嫌弃我?我不美吗?我不美吗?我不美吗?

    明明他之前还夸我楚楚动人!

    鹿之难心累,这不是他想要的剧组生活。

    然而楚楚动人小作精还是要安抚的因为真的很吵。

    没有嫌弃,你美,你最美,你超美,易老师只是、只是

    小作精噘嘴盯着鹿之难,满脸写着你说啊,你快说啊,你继续说啊,看你怎么编!

    这眼神太炙热,配合着他比鹿之难还要高半头的身高、嫁衣微微歪斜露出的肱二头肌,实在伤眼。

    鹿之难默默移开视线,装作认真看仪式的模样,然后正好看到易故举香对神像鞠躬,这一刻,茅塞顿开福至心灵一切都有了答案:易老师他只是只是不想和穿着嫁衣盖着鸳鸯戏水盖头的你一起三鞠躬。

    毕竟,那画面确实有点不,不是有点,那就是拜堂。

    开机仪式一结束靳导便趁热打铁拍摄本剧第一组镜头郁九城芥城城门初见谢棋。

    说这是两位主角的初见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剧本里对这一幕的描写更侧重于郁九城发现芥城城民的不对劲,场景也是哀戚的送嫁队伍与诡异城民的氛围碰撞,在这一幕里,郁九城是抽离开的,他虽然站在人群中,却依然置身事外。

    但影视的妙处就是能跳出文字框架延展出更多可能。

    比如把花轿的布帘换成围纱,再比如在花轿与郁九城交错的一刹那吹过一阵风,微风正好扬起围纱一角,两位主角一个端坐轿中垂眸敛袖,一个随着人流快步疾走,谁也没有看见谁,却已然遇见。

    这样的画面转化成剧本里的文字至少要占两三行,写得再细腻点兴许两三段都打不住,但在剧中,那只是一两秒而已。

    各就各位,《九城》第一组第一镜,a!

    一般为了讨吉利剧组拍摄的第一个镜头都不会太难,通常会选择主演之间的日常对手戏,然而在迷信这方面从未输过的靳导剧组却反其道而行之,选了个颇有难度的群像长镜头,光是要近景入镜的群演就有几十个,这种场景只要稍微有一个演员的反应没跟上就得重来,还要给扮演芥城城民的群演大特写镜头,容错率极低,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随着易故扮演的郁九城缓缓走进镜头,鹿之难才发现他的想法是多么的浅薄为了这组镜头的成功,靳导竟然专门培训了群演!

    不管是摆摊吆喝的还是状似随意行走的,就连蹲在街边啃糖葫芦的小孩儿都严格契合节奏!

    锣鼓唢呐声起,b组花轿队适时进城,不用靳导高声指挥,所有演员都一秒换上他们在这一刻应该摆出的表情,因为过于整齐而愈发诡异,与喜庆的鼓乐声形成鲜明的对此。

    即便知道这是演戏,乍一看到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花轿离郁九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见就要错身而过,那缕关键的,撩起花轿围纱的风却还没有到位山中牵的电线似乎出问题了,道具师这会儿正拿着手持式小型鼓风机满头大汗地重新连接。

    可惜两位主角的相遇不等人,一个插肩经不起消耗,眼见一切即将重来,在一旁看热闹的鹿之难估算了一下镜头转换时机,小心而又敏捷地蹲身前探,拿着剧本的手用力向上一扇特写镜头里大红围纱飘飘悠悠荡开,半张精致侧脸惊鸿一现,郁九城转头,画面定格。

    卡!靳导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激动得直拍大腿,完美!就是这样!哈哈哈谁说第一镜不能拍大场面!这不就成了嘛!

    群演工作人员鼓掌欢呼。

    易故凑到摄像机前查看刚才的表演,安频也拎着裙子钻出花轿,鹿之难正准备上前,路却被拦住,满脑门冷汗的道具师抱着小鼓风机连连道谢,架势虔诚得恨不得立马在青云庵给他点盏长命灯。不知道的还以为鹿之难做了什么救人全家性命的大好事。

    我也就顺手一试。反正他不插手这组长镜头也要废,不如试着抢救一下,万一呢,这不就救回来了。

    而且剧组拍戏ng很正常,尤其是这种群像长镜头,重来几十上百次都是家常便饭,靳导拍了那么多戏,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发怒。

    您不知道,这组镜头意义非凡。道具师抹了把汗,一脸庆幸,激动得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第一组镜头顺了,之后的拍摄也就顺了!方才的土地爷没白拜!鹿老师您就是咱们剧组的福星!我等会儿就把我那份土猪肉送去还愿!

    鹿之难,不敢当。

    没想到郁九城和谢棋的初遇竟是你出的力。易故抱剑而立,身姿颀长,含笑道,这戏里戏外,还真有点因果的意味。

    虽然知道易故说的是他刚才扇的那道风,鹿之难心里还是忍不住漏了一拍,忙推脱道:哪里,就算没有那道风,你们也很快就会见到。

    易故眉梢轻挑,但笑不语。

    等话都说出口了鹿之难才反应过来他又双叒叕无意间透露了剧本信息,补救已经来不及,甚至鹿之难怀疑自己会越补越错,将欲盖弥彰演绎得淋漓尽致,不如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装傻充愣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易故这个男人恐怖如斯,他惹不起还是尽量离远

    我似乎又得到一个线索了。易故笑着看着鹿之难,真期待你的出场啊。

    鹿之难木着脸:该出场的时候自然就出场了。

    易老师,是我看错你了!你每天散发着无害圣光果然是为了套我话!!!

    易故摇摇头: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与角色一起一点点拼凑,一点点探索,找到迷题,解开迷底,然后怀着相同的期待迎来想见之人简直就像是与角色共情一样。

    看着兴味盎然的易故,鹿之难轻声道:迷底不一定是你期待的。

    当然。易故点点头,既然是迷题,答案总是令人意外的。不过

    人一定是想再见的人是深深期待着重逢的人。

    第14章 宣传照

    靳导实在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说要保密就真的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

    易故安频第一支镜头拍完了,鹿之难没安排。

    易故安频定妆宣传照拍完了,鹿之难没安排。

    易故安频手上两集剧本都快拍完了,鹿之难还是没安排。

    易故安频的宣传照都要官宣了,鹿之难终于有安排了拍定妆照。

    在摄像机旁边坐冷板凳围观了几天,终于轮上自己,鹿之难十分激动,莫名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先换上一身白底滚蓝边广袖长袍,然后被服装师拉到镜子前转了一圈,又在他腰间挂上一串白玉禁步。

    您这腰也太细了身为女生自叹弗如啊。化妆师盯着鹿之难被暗纹腰封勾勒出的惊人腰线暗自惊叹,这长袍外衫一裹,虽然遮掩了一二,但这外袍也不是什么厚重布料,到时候在光线明亮的地方一站影影绰绰反而更加勾人,简直就像是被轻纱包裹着的神赐礼物,诱使着人拆封解带

    欣赏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下来,吸溜~

    鹿之难被化妆师小姐姐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默默拢紧衣襟,提醒道:不是还要缠布带吗?

    化妆师小姐姐猛然回神,抹了一把嘴角才放心张罗起来:原本设定里是要在两只手腕和脖颈上都缠上白色缎带,不过你的服装衣襟加上外袍已经有四层,足够层层叠叠,再裹上缎带就不是端庄禁欲而是竹笋了,所以就改了一下,只在手腕上缠

    化妆师一边绑带子一边絮絮叨叨:等到了拍摄中后期你换其他几套戏服时再添上,刚好也契合人设和剧情发展。不过我是觉得这带缎绑在手腕上还好,系在脖子上就有些粗糙明显了,后面我们服装组再给你想想办法,争取手制个精致漂亮的颈带

    说着她还暗搓搓瞅了一眼鹿之难白生生的脖子,是传说中的天鹅颈吧?是天鹅颈吧?是吧是吧!这样漂亮柔软的天鹅颈不种几颗草莓可惜了,呜呜,我好幸运!吸溜!

    鹿之难:脖子怎么凉嗖嗖的

    戴好假发化完妆后,鹿之难又被簇拥着站到背景布前,《九城》的副导演是摄影出身,拿过不少国际大奖,为了这部作品重操旧业,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发誓要拍出今年最牛逼的宣传海报。

    副导的技术与决心鹿之难都是信任的,只是那琢磨不透的塑普与天马行空的抽象流指导着实磨人。

    什么姿势要端庄,气场要寂灭,眼睛还要笑!

    什么你站在光与暗、生与死的中间袖手旁观。

    什么独立世外心系凡尘。

    等等不知所云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形容。

    就越来越离谱,仿佛拍的不是照片,是一部文艺电影,还是青春疼痛让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流泪的那种。

    鹿之难从未想过,他会花费整整一天时间在室内拍一部电视剧的宣传照关键最后只会选一张。

    真的不会挑花眼吗?

    等拍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的时候,意犹未尽的副导终于开恩宣布收工。

    临走前,副导还笑眯眯地拍了拍鹿之难因为久站而僵硬酸疼的肩背,语气欣慰且期待:今天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以后有机会合作咱们拍个尽兴!

    鹿之难震惊,在为拍一张宣传照磨了整整一天以后副导还愿意和如此愚钝的自己再次合作?!这是怎样一种舍己为人的慈善精神!

    鹿之难受宠若惊:嗯,拍个尽兴!

    鹿之难没看到,听到他这话的工作人员都齐齐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山中没有光污染,天只要一暗下来便伸手不见五指,老人居多的小村庄夜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基本天一大黑就熄灯睡觉,在这里住了几日网络冲浪选手的作息都跟着健康了不少。

    打着工作人员给的小手电筒回小院的鹿之难没想到推开院门之后还有除摄像机之外的东西迎接他呸呸呸,易老师不是东西。

    回来了。易故挽着衬衫衣袖站在院中袖子树下,姿态闲适。

    这么晚了易老师还没休息?鹿之难关上院门,心里有些惊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易故的拍摄表是满的,还有几场重头武戏,搁他拍了一天戏回到住处恨不得直接睡死,易故还有精力出来摘摘菜?

    不晚。

    也是,放在以往这个时间点他愉快的夜生活都还没正式开始,鹿之难深沉反思,山间静谧的黑夜竟磨灭了他网络冲浪人的斗志!

    易故拎起脚边装满小青菜的竹篮,想了想,又转身去摘了两个柠檬,然后对鹿之难发起宵夜邀请:酸汤锅,吃吗?

    鹿之难有点饿,鹿之难想吃,但鹿之难拒绝。眼瞅着剧组步入正轨一天天稳步发展,开播的日子不出预料就在不远的未来,他还敢和主演单独在山间夜晚共吃酸汤小锅谈笑风生?嫌剧播出后的热度不够哦?

    谢

    房东爷爷说他种的小青菜没用化肥农药,味道清甜,再过几天山中就要降温打霜,这些小菜不吃可惜了。橙黄色的灯光温暖朦胧,易故眉眼低垂,骨节分明宛若白玉雕成的手指拿起一片水灵灵青翠翠的菜叶,似是真心实意在为院中那不到三分地的小青菜遗憾可惜。

    吃,为房东爷爷分忧,义不容辞。退路已断!再说面对这样的易老师,谁能拒绝!

    然后没过多久,鹿之难悄悄咽下的泪都化作了不争气的口水,太太太香了!

    酸汤锅里大多是易熟的小青菜,其他菜品也都被易故切成了薄片,只需在咕嘟咕嘟的汤锅里稍微煮一煮就能下肚,鹿之难筷子都拿起来了才想起少了一个人:安频不吃吗?

    易故闻言眼都不抬,专心致志调蘸酱:今天拍摄的时候他一直在喊要减肥,作为同事,我们要守护他的减肥梦,不用管他

    什么味儿?好香啊!吃独食胖十斤!吃独食胖十斤!安频的声音由远及近,很明显,声音的主人正在火速赶来。

    易故将调好的蘸酱放到鹿之难面前:啧。

    鹿之难默默起身,在饭桌上多添一副碗筷。

    菜足汤饱,三位艺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今晚就官宣放海报啊!我要抢前排坐沙发!安频有点激动,能担任靳导电视剧里的主角,对他来说是转型路上的一个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