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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9)

      而现在,他抬手拨开五条悟护卫的大手,天光汹涌而来。他立于半空,蔚蓝的天空如此之近,浮云就在身边。而脚下,是忙忙碌碌的人世,无数人化作小黑点,而大片的城市建筑,则成了红白游戏机的颜色像素点。

    风从他裤腿下,过去了。

    看着这无垠广阔的天空,白辞嘴角弯起。他仰头看见五条悟锋利的下颚线,用手搂紧了他的脖颈。

    阳光房内,面对碎裂满地的玻璃,监视的上层错愕。

    看守的咒术师纷纷跑到阳光房里,碎了一地的玻璃,白光光的,宛如水银流地。再往上看,阳光房顶上是破了的一整个窟窿。

    周遭气氛乱起来。

    快,快通知上层!看看他们怎么说!有咒术师急促地喊道。

    很快,命令下达。

    因受木下白辞挑唆,五条悟叛出咒术师。

    为此,追回五条悟。

    而始作俑者白辞,杀无赦。

    五条悟脚尖还未落地,白辞便跃下去,落在土地上。

    落地的地方是个悬崖边。

    真的不跟我走吗?

    面对五条悟的问话,白辞摇了摇头:我还有祖母,这次已经是出格。

    然后,他朝他眨了眨眼:放心,回去我就说被你挟持,把所有的锅甩给你。

    社畜的第一要点,学会甩锅。而这一点,白辞自认为做得还不错。

    五条悟哎呀呀了一下,一根手指竖起,毫不在意地晃了晃。嘴边挽留的话呼之欲出,而白辞没有看着他,看着悬崖边的景色,淡淡道:伊卡洛斯最开始只是想飞出迷宫,为此造了蜡做的翅膀。然后,他飞出了迷宫,看到了太阳。

    他热爱那美而辉煌的金色造物,不断朝着它去,一对蜡做的翅膀被烤化了,坠落身亡。

    五条悟一呆,然后哇了一声,你居然很有文化。

    对此,白辞只哼了一声,怼道:莫非你以为我是十八岁的那个文盲?

    另一个时空,十八岁的白辞什么都好,偏偏文学素养差到家。而二十四岁的自己,则补全了这一点,不失为一个完美成熟的大人。

    虽说那个十八岁的自己,也是白辞。但二十四岁的自己,潜意识却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本该相同境遇,却过得更好,所以难免嫉妒的人。

    眨了眨冰蓝的眼睛,五条悟屈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一下一下,然后问道:那么,什么意思?

    白辞偏过头,深深地望了眼前的五条悟一眼,答道:没什么。

    伊卡洛斯钟爱太阳,以己身拥抱那辉煌的金色造物。而自己怎么能因为刚才一刻的心动与向往,做个愚蠢的伊卡洛斯呢?

    最后,不过是落个身死的结局。

    再见了。顿了顿,白辞改了话,再也不见了。

    说着,他便扭身往悬崖下面的小径走,狠着心没有再去看五条悟。

    接着,便被赶来的十几个咒术师围住。

    其中一个领头的咒术师往前迈,说:木下白辞,你涉嫌叛出咒术界,请跟我们回去一趟。

    涉嫌叛出咒术界?

    还未等白辞理清楚这句话的意识,双手突然被束缚住。一双手,被一段草绳捆住,咒力随之消失。

    见状,五条悟迅速走过来,身体插一进白辞与领头咒术师中间,挡在他面前,道:怎么回事?

    领头咒术师对待五条悟,只是朝着他点点头,客气道:上层请您早点回去,就不追究其他了。还请五条先生早早回去,别让我们左右为难。

    五条悟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他的眼睛落在白辞被束缚的双手上,那草绳中间还有一根绳子,正握在其中一个咒术师中。乍一看,白辞就被镣铐锁住,还用绳牵着。

    松开。五条悟扬扬下颌,毋庸置疑道。

    然而,没有人行动。

    众人沉默。十几个咒术师在场,居然如鸦群栖息般,沉默无声。

    在这沉默中,白辞把所有的事过了一遍。

    给自己扣个锅,然后回去慢慢清算,像极了职场上先甩锅再逼着认错最后开除的套路。白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人。

    他静静地开口:我祖母和女仆花枝,怎么样了?

    你曾祖母与女仆花枝被扣押。只等着你回去说清楚。领头的咒术师说着,眼睛闪烁。

    白辞便明白了,自己回去,九死一生。而曾祖母与女仆花枝这仅存的两个亲人,也很难被保全。

    只不过是一时的任性。在阳光房里,因为醉酒与吻,一时的情绪激荡,他没有推却五条悟的提议,跟着跑了出来,便遭遇这般灭顶之灾。

    可叹的是,二十四年来,自己从来活得规矩谨慎,只是不想卷入各种争斗,无论是咒术界,或公司。

    所以,在上个公司,部长几次三番暗示,最后到了明示他接受女社长的潜规则,白辞也只是装傻,最后在部门聚餐,被部长当众质问:白辞君,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那时候,他便辞职,几年业绩人脉全部不要,转行来了现在的公司,社畜到底。

    想想真亏。至少夜半小巷,套麻袋打前公司部长闷棍时,应该敲断他的腿。

    回忆小半生,居然也就这么点爱恨情仇。白辞自嘲地,微微一笑。

    木下君,你要考虑清楚。领头咒术师说道,你的曾祖母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

    已经是在明示他做出屈服的选择。

    白辞笑了笑。面对难题,他应该如职场一般,先含笑点头称是,表示自己已经被各种规则驯服。毕竟他二十四岁了,不是十八岁那个纯粹的少年了。

    可是,白辞还是累了。

    他抬头,看到的是挡在自己面前的五条悟后背。告别之语,还是不看人说,比较说得出口。

    悟。他喊道。

    五条悟骤然扭头,眼角余光都看着他。

    这里的家人,我只有曾祖母与女仆花枝。她们,都交给你了。他说着,缓缓倒退。

    五条悟意识到是什么,转身要去拉他,却被白辞一个灵活闪身躲避开来。然后,他轻轻地,微微地,笑了一笑。

    无限疲惫地,心灰意懒地。

    反正,上层不过是想我死。

    与之相反的,是白辞骤然发力,甚至带动握着绳子的那个咒术师跑动起来。他猛地奔到悬崖边,回头望了一眼这个人世。

    二十四年来的人世,决然微笑。

    最后,一跃而下。

    以死亡做出对人世一个句号的告别。这股子疯劲,最后那个握着绳子的咒术师怕了,赶紧松手,在悬崖边上脚步刹住车。

    白辞!

    白辞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在不断坠落之中,他仰头,看到悬崖边上的五条悟,心中稍安。

    他知道,五条悟会照顾自己的家人。因为无论从另一个世界读取的记忆,或者这个世界里他了解到的,五条悟始终不过是个表面幼稚的,实则重情的男人。

    死亡的最后,白辞决定不再想别人的事,留给自己那么一点时间。

    浮现脑海的,是五条悟抱着他漂浮半空时,自己搭在他脖颈的那双手,五根手指轻轻地搭着他脖颈后颈,不着痕迹地屈起,掌中往内收,只为了紧紧地搂住眼前这个人。

    那一刻,白辞确信自己喜欢上了五条悟。

    只是,来不及了。

    他闭上眼。

    死亡的感觉,不是第一次。

    那次悬崖坠落,白辞以为自己要死,却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变成了村上非墨。他不知道两个时空的自己相遇是否会改变一切,为避免时空悖论,选择了袖手旁观。

    而这一次,为这个时空的自己除掉一个隐患,是因为村上非墨想试着杀死这个多余的自身。

    溺水而亡,是一种很痛苦的死亡。而当村上非墨险些失去意识时,有人跳进水里将他打捞上来。

    咳、咳、咳一上岸,村上非墨便呛咳不已。而身边救了他的那个人,开口道:我找了你好久,前辈你有没有事,前辈你

    最后,那人嘴皮微微一松,唇瓣茫然地张着。

    他看到了村上非墨真实的脸。平时村上非墨都是用易容的咒术伪装。在这个时空,为避免各种麻烦,他学习了易容术之类的咒术,所幸咒术天赋极强,学什么倒不是难事。

    隐蔽多年,此刻却现出了真容。

    白辞?村上非墨听到那人犹豫地喊道。

    半跪在岸上呛咳的村上非墨勉强抬头,看到了伏黑惠。而伏黑惠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熟悉的黑色风衣,怎么看,都像是村上非墨,可脸,却是白辞的脸。

    村上非墨没有说话。

    最后,他抵拳咳嗽,气息平稳,才看着伏黑惠道:我是村上非墨,也是白辞。

    伏黑,平行时空是存在的。

    只是,二十四岁的白辞从来不快乐。

    看到这个时空的自己能获得幸福,白辞非常开心,也很满足,仿佛自己的一生也得到了满足。

    【番外村上非墨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番外be了,而是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这句台词引用自《咒术回战怀玉篇》。

    第100章 番外小团子

    【霜降】

    枯枝上有雪。

    似断翅的蝴蝶, 簌簌而落。

    除此以外,风雪止息,万籁俱寂。

    咒术高专的星辰宫,高大而厚重的双扇门扉, 一脚被人踹开。

    寒冷的冬日吐息, 凛冽而至。

    大开的门扉, 像是裂开一道深渊。从深渊之中而来,则是一位恶魔之子。

    哇哦夜蛾老师, 你居然都不来接我。是因为我上次揍了你的玩偶, 还在生气吗?听声音, 便是位跳脱轻佻的人。

    而那人插着兜,走进门内。席地而坐的夜蛾正道停下手中雕刻的玩偶,头痛地扶额。

    悟。夜蛾正道唤了来人名字,你现在已经入学咒术高专了,有事上课的时候再来找我。言下之意, 是非常不欢迎他平时找自己。

    少年伸展了下身体,漂亮的苍蓝眼镜眨巴了一下, 嘴角恶劣地一弯:也没什么事,现在一年级就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抱怨着, 他插兜在这个星辰宫绕着走,绕着绕着, 终于找到自己的目标。

    一个雕刻的玩偶堆。全是夜蛾正道的手工, 丑萌丑萌的。而且注入咒力,像是活物。心情烦闷时,五条悟就喜欢过来挑几个玩具蹂一躏蹂一躏,美其名曰解压。

    实则是破坏玩具惹怒夜蛾。反正, 夜蛾正道本来就黑的脸,气得更黑的模样,可好玩了。

    五条悟笑嘻嘻地挑拣着这堆丑萌的玩具,不少玩具肚皮起伏,正吹着鼻涕泡睡觉。他挑来丢去,没有特别合眼的。

    然后,咦了一声,从玩具堆里,扯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拎出一个白白软软的玩偶。

    玩偶形似孩童,软白软白,眼睛很大,且独特的墨蓝瞳色。玩偶眼睛睁得大大的,墨蓝的瞳仁倒映出五条悟漂亮的脸庞。

    哇夜蛾老师,你的审美有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啊。五条悟说着,对玩偶上了手,捏了捏其脸蛋,软软的,Q弹Q弹的,手似乎要陷进去。

    他转过身,把玩偶展示给夜蛾正道看。

    岂料,夜蛾正道的黑脸更黑了。

    我还没惹着他啊?少年五条悟想,眨巴眨巴了眼睛,得出一个猜想。

    其实,老师你的审美跟常人就是差别很大。那些丑萌的,你觉得可爱。他自顾自说道,而这个玩偶,在你眼里,其实丑得很。

    悟你夜蛾正道无言以对。

    他把手抚住自己的额头,长叹了一声,看着五条悟手中的玩偶:你手上的,是我的养子木下白辞。

    啊?五条悟呆了。

    他拎住玩偶身上的衣物,把他拎到自己面前,墨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然后,又忍不住上手掐了掐小团子的脸,软软的,手感特别好。

    然而,不哭不笑,魂似玩偶。

    真的?最后,少年五条悟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而映出少年漂亮脸庞的那双墨蓝眼眸,终于缓缓地,轻微地,眨了一下,仿佛蝴蝶振翅。

    这便是,五条悟与白辞的初见。

    【春分】

    拍着的小皮球,脱离了小小的手掌控,弹跳滚落。

    小小的脚跟着跑动。

    橘色的小皮球很顽皮,蹦来跳去,想去更远的地方。小小的孩童只好跟着它去。

    小皮球与小孩是好朋友,好朋友就要蹦蹦跳跳快快乐乐地,一起去各个地方。

    橘色的小皮球蹦跶地越过了那个高高的门槛,它蹦蹦跳跳,摇头摆尾地往外跑,滚跑了一段路,没有看到小孩追过来的脚步,缓缓地慢了下来。

    身穿蜻蜓花纹和服的小孩,小小的手扒拉着门,立在门槛内,遥遥地看见自己的朋友小皮球跑远了。

    小皮球弹蹦了两下,示意他快来呀。可是小孩,摇了摇头。

    他仰头看了看外面耀眼的日光,像是一张网一样洒在地上、树上。如果自己出去,便会被这张网抓住,捕捉。由衷的恐惧感紧紧攥着小孩的心,他摇了摇头。

    可是,小皮球是他唯一的朋友。

    小孩没有走开,立在门槛内,看着小皮球又滚远,最终咬了咬嘴唇,委屈地想哭。

    他没有朋友了,没有人陪着他玩了。

    这时,一个人跨过门槛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看着扒拉着门站在门槛内的小孩,一脸好奇。

    喂小鬼,你在这里干嘛?五条悟问道。

    小孩摇了摇头。

    我记得你,你是夜蛾老师的养子。说着,五条悟肯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