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简直受宠若惊，认识他这些年，裴寂向来冷心冷肺的，突然跟他抱，还真让他有些不习惯。

    而事实也确如裴寂所预料的那样，皇上很快就宣苏越进宫了，甚至都等不及裴寂启程离京，只是听闻苏越这两日往定安王府跑得勤快，皇上便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了。

    苏越依裴寂所言，进殿之后脊背挺拔地跪在地上向皇上表忠心。

    老皇帝却一脸质疑。

    “苏将军，如若有朝一日朕与定安王一同落难，你当救谁？”

    苏越颔首道：“有定安王在，他绝不会让皇上身陷险境的，但如若当真不幸发生了这种事，末将也会选择救皇上，这朝堂上没了任何人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但唯独不能没有皇上！”

    这番话虽然没有完全地说服皇上，但老皇帝脸上的神色还是好转了不少，袖袍一挥便让苏越退下了。

    苏越背上全是汗，他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信他的话，他自认为那番话没什么问题，不过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想完全打消皇上心底的顾虑，怕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幸好老皇帝没有让他和裴寂互相残杀的念头，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但皇上既不打算让他动手，那就说明皇上心里另有谋算，裴寂此番去西凉，遇到的危险怕是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一想到这儿，苏越的心情便越发沉重了。

    行至殿外，他不经意间瞥见了荣贵妃的贴身婢女凝霜姑娘，她手里端着汤盅，似是来给皇上送什么东西的，苏越只瞥了一眼就走了。

    守在殿前的曹德玉听明凝霜姑娘来意，面无表情地行进了大殿内。

    “皇上，贵妃娘娘派人送来一碗乌鸡汤，说是她亲手做的，可要端进来？”

    老皇帝闻言，神情蓦然间有些恍惚。

    “朕还记得贵妃刚进宫的时候，日日都给朕熬鸡汤，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渐渐的便不做了。”

    曹公公笑道：“贵妃娘娘先前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如今后宫风平浪静，她也终于能得出空来心无杂念的给皇上做羹汤了。”

    “她啊，怕是这心里的杂念一时半刻还消不了。”

    老皇帝讥诮地笑了一声，旋即摆摆手，示意曹德玉宣人进来。

    凝霜端着鸡汤毕恭毕敬地行进大殿，“奴婢参见皇上。”

    老皇帝沉目盯着她问：“贵妃除了让你送汤之外，可还有别的吩咐？”

    凝霜颔首回道：“娘娘说皇上近来公务繁忙，一定要保重龙体，若是皇上喜欢喝乌鸡汤，娘娘隔几日便为皇上做，只有皇上好了，娘娘才能得以心安。”

    老皇帝捋着胡须凝声道：“贵妃有心了，你退下吧，告诉她，朕今晚会去看她。”

    凝霜瞬间喜上眉梢，“是！”

    行完礼，她将汤盅转交给曹公公后便退下了。

    曹公公照例拿出银针试毒，老皇帝却阻止了。

    “不必了，贵妃还没这么大胆。”

    曹德玉却不放心道：“皇上，纵使贵妃娘娘没这个心思，也防不住别人没歹心啊，还是让老奴验验吧，万一……”

    老皇帝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沉声打断了。

    “你是信不过贵妃还是信不过这宫里的守卫？如今皇室中唯一有能力担当大任的人只有钰儿，贵妃如今春风正得意，你觉得她会做这种自断后路的事？

    至于她身边人，那就更没什么可防备的，如若有人敢对朕下毒，头一个要问责的便是荣贵妃，所以她绝不会派一个不信任的人过来，凝霜跟在她身边多少年了，若真对她不忠，早就露出马脚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曹德玉见皇上分析得头头是道，只得将银针收了回去。

    “是老奴多疑了。”

    老皇帝却笑了，“不是你多疑，若放在从前，朕也会同你一样防着荣贵妃，但眼下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除了裴寂之外，无人知道他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儿子，所以只要把裴寂杀了便够了，到时等翊儿回京，荣贵妃母子便只配当他的垫脚石。

    其实一开始当他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儿子时，他并不在意，但那个孩子偏偏聪明到超乎他的想象，甚至连裴寂都不是他的对手，这才让他存了别的心思。

    平心而论，他确实疼爱钰儿更多一些，但天下江山重过父子亲情，钰儿终究还是不够狠，所以唯有把东离交给翊儿，他才能彻底放心。

    如今万事俱备，只要把裴寂除掉，这世上便再无人能挡翊儿的路了。

    …………

    两天后，裴寂照计划动身出发。

    定安王府大门外拉了两车行李，另外还有十几个护卫跟着，十七这回也在列，整个人高兴到不行，在十一面前炫耀了好久。

    十一懒得理他，无论是去西凉还是留在京中，都不是一件易事，若他也跟着王爷去了，那府里就没人保护小王爷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小王爷居然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到了出城的马车上。

    十一找了许久才找到他，一时间又无奈又心急。

    裴子推这两天看似平静了，不再闹着要裴寂带他去西凉了，实则一直都没死心，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他打算偷偷藏进车队里跟着，等离京之后再现身，到那时都与上京隔了八丈远了，父亲就是再拒绝也没用了。

    哪曾想他出师未捷就被十一抓住了。

    裴子推没办法，猫在箱子里对十一软磨硬泡。

    “十一叔，我求你了，你就当没见过我行吗，娘亲也在西凉，我得去救她呀！你们都说父亲这一路上会遇到危险，我跟着他也不见得会成为他的累赘啊，说不定还能帮上他的大忙呢！”

    十一犹豫道：“小王爷，这真不行，万一被王爷发现了……”

    裴子推不以为然道：“哎呀没事儿的，我藏得隐秘一些，父亲不就发现不了了？不是我说，十一叔，你也太谨慎了，父亲一天到晚有那么多事要忙，哪会一直盯着我呀。”

    十一还是不太放心，但小王爷执意要跟着去，他也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冒死把小王爷打晕扛回府里去吧？

    哪曾想他一个犹豫的功夫，裴子推已经趴进箱子里关上了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