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我帮你护
“香粉。”
沈念安边说边把瓶子里的药倒入水中,她不敢倒太多,一点点足矣。
“这是用上千朵莲花制成的香粉,我小的时候,我娘会把它制成香包戴在我身上,日子久了,衣服上就会自然染上莲花的淡淡香气,沁人心脾。”
不过眼下是来不及做香包了,但香粉倒入热水之后,香气会挥发得更快。
衣服在这里面再浸泡半个时辰,便会沾上莲花香了。
珠玉怀疑道:“念安姐姐,这能管用吗?”
沈念安也难以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听说国师是佛门弟子,虽然没有剃度,却虔诚皈依佛法,而莲花又是佛门圣花,他断不能因为这个就杀我吧?不然还算什么虔诚弟子。”
不过说来也怪,这国师既然一心向佛,就不该杀生才对,他怎么还敢给自己添杀戮呢?
珠玉在一旁一眼不眨地望着沈念安把那件月白色长衫慢慢浸入水中,只觉她就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不知道为何,明明大家都是浣衣房的宫女,可念安姐姐做出来的动作尤其好看。
虽然手上长了不少冻疮,可手指白皙修长,削如葱根,说不出的好看。
哪像她,手指又黑又粗,难看死了。
正想着,沈念安突然伸手在她面前挥了两下,珠玉迅速回神。
“念安姐姐,怎么了?”
沈念安冲她勾了勾手指头,“珠玉,手伸过来,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啊?”
珠玉呆愣愣地看着她,心里虽然稀里糊涂,但还是乖乖把手伸了出去。
沈念安但笑不语,从怀中拿出那瓶玉肌膏,打开之后轻轻抹在珠玉的手背上。
珠玉的手比她更吓人,皴裂了不少,毕竟都在浣衣房待了这么久,养活自己尚且艰难,哪还管的了一双手。
向来也只有宫里的娘娘们才有资格养护自己的手。
珠玉眨眼看着沈念安的动作,长了冻疮的地方倒是没觉得多疼,但心里却十分感动,不多时就热泪盈眶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突然滴落在沈念安指尖,她愣了一下,起头,却见珠玉两只眼睛都红了,还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赶忙道歉。
“对不起啊珠玉,我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是不是很疼啊,那我下次轻一点,你……”
话还没说完,珠玉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念安姐姐,我长这么大,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别人见我懦弱,就都来欺负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关心我!”
沈念安闻言,愣了一下后,不禁笑了。
“傻珠玉,咱们既然处在同样的境地之中,自然要互相依靠,你帮过我,我自然也该对你好,你放心,这种苦日子不会维持多久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浣衣房。”
珠玉听见这话,用力点了下头,可看向沈念安的目光中却满是自卑。
“可是、可是我除了洗衣服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就算出去了,我也没法养活自己的。”
她丝毫不怀疑沈念安的话,反而怀疑自己的本事。
因为在她看来,沈念安和她们这些宫女就是不一样的,她能把如意都欺负成那样,浣衣房那片小小天地又哪里困得住她呢?
沈念安瞧着珠玉天真的脸,觉得她真是傻的可爱。
“珠玉,离开浣衣房之后,咱们可是要过好日子去的,哪还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低三下四的给人家洗衣服。”
珠玉却道:“念安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这样的人,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哪还敢奢望什么好日子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在宫里多攒点儿钱,等到将来我够年岁出宫了,就可以养活家人们,然后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都安安稳稳的,这便是最好的。”
沈念安凝神听着,心里突然有些触动。
曾几何时,她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
可是如今,这最平凡最简单的梦想,反而成为了最难的奢望。
而今她什么都不盼了,只希望自己能尽早帮穆大叔和努达他们报了仇,然后守住娘亲一手建立的明理堂。
时间在两人的谈话中慢慢流逝,半个时辰后,沈念安将清水中的衣服捞出来拧干净,然后拿给珠玉看。
“你闻闻,是不是有一股淡淡的莲花香?”
珠玉凑近闻了一下,果然有味道,比她们平日用的那些皂角粉不知好闻多少。
“念安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觉得你就像个变戏法的,不管什么东西都有,今天若是我不小心把国师大人的衣服和别人的混在一起洗,可能只有乖乖等死的份儿了!”
沈念安一本正经道:“珠玉,别这么想,只要别人的刀还没架到你脖子上,一切就都还有转机,自己的命,总得自己护着,知不知道?”
珠玉听着,然后一脸天真地眨着眼睛问她。
“那若是我自己都护不住呢?”
沈念安摸着她的头温笑,“放心,这不是还有我嘛,你护不住,我帮你护。”
珠玉闻言,又忍不住想抱她了。
“念安姐姐,你真好,真的,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不,你比亲姐姐还要好!”
沈念安倒没觉得自己多好,不过是爱憎分明罢了。
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还三分,别人若是对她坏七分,她就还十分,所以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慈悲圣母心肠,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千方百计地算计二叔一家了。
从血统上讲,二叔是除了娘和大哥之外,与她最亲近的人,但正因为她没办法原谅二叔的狼子野心,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些事。
所以,她又哪里算得上好呢,顶多不算太过度的自私自利罢了。
沈念安抿着唇摇头笑笑,将衣服拧干之后搭在晾衣绳上,随后便和珠玉一起回房休息了。
房间里的宫女们都睡着了,毕竟都这么晚了,不过依稀还能听见如意的轻呼声,梦里都在喊疼,可见那伤势一点儿都不轻。
沈念安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躺下来,听见如意的声音,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裴寂。
想到裴寂,就又忍不住想起珠玉说的那些话来,心里一团乱麻似的,简直烦死了。
她皱着眉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管裴寂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到底想干什么,反正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夫妻情分已尽,她还过问那么多干什么,若让他知道了,他肯定又要自恋地以为她在关心他呢,索性随他去。
如是想着,沈念安的情绪反而慢慢平静下来,转过身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