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摩一直都知道，他们跟着大长老分离出苏家之后，在帝都众人人眼中，其实早就跟叛徒无异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毕竟，叔公就是他一直以来敬仰的对象，也是他想要成为的人。

    他知道，叔公脱离苏家不光是因为家主做了错事，还因为叔公早年跟上界仙尊们一起谋划过的那许多东西，以及仙尊们给叔公的支持。

    但是，他仍旧见叔公当做自己最崇敬的人，只要是他说的，他苏摩就从未有过不听命令的时候，甚至连叛出苏家这样的事情，他都毫不犹豫地跟着做了。

    然而现在呢？

    他不过是之前稍稍质疑了一下从暗室药堂那里拿药，继续与他们合作的事情，叔公他……他就这样把他药翻了，送给暗室药堂做药人吗？

    他如今这幅模样，看起来多熟悉啊，不正是当初让叔公心心念念的那些所谓的暗室药堂的精锐部队吗？

    他如今被改造成了这个模样，还算是个人吗？

    “看你的模样，似乎挺想报仇？”苏暮离见苏摩神色中缓缓多了怨愤之色，便出声问道。

    “我……”苏摩的脸上露出了难堪的神色，想想刚刚自己说过的那些不会后悔的话，只觉得脸颊生疼，像是被抽了几个大嘴巴子一样，打脸至极。

    “停！”苏暮离神色浅浅地打断了苏摩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的话，冷声道：“我没有很多时间与你在这里消耗，跟你一起被害的苏家人还有谁，你心中应该清楚吧？你若是有良心，便随着侍卫去皇上面前说出实情，再晚，那些人，就没得救了。”

    苏摩瞬间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苏家子弟被送进来了？这怎么可能？叔公他是疯了吗？

    苏暮离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片刻之后，神色变得更加冰冷起来：“不要问我这些你自己都有了答案的问题，我现在就叫人带你去见皇帝，你若是有良心，便吐露实情，若是没有，便等着被刑讯招供。”

    她冷淡地说完，迈步走向了门口，打开了门，与门口的血杀卫说清楚了情况。

    她与血杀卫交谈的时候，她所在的整个北苑都已经乱起来了，一间又一间房门被撞开，从里面冲出来了大量皮肤奇诡，状若野兽的变异药人，以及神色慌乱的参赛者们。

    那些参赛者因为考试规定，都没有带武器进来，又是专修学术的，临战经验也不怎么样，因此与那些变异药人对上，很是吃了大亏，运气好的只是受了点儿皮肉伤，运气不好的，已经死在了考室之内了。

    若非血杀卫和玄铁卫反应足够快，迅速开始迎敌对战，将众人护在身后，此刻，这些人即便是侥幸跑了出来，也没有逃脱不了那些变异药人的魔爪。

    苏摩透过打开的大门看到了院子里的场景，顿时便惊呆了，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成了事实，叔公他当真为了得到暗室药堂的帮助，直接拿苏家子弟给他们做药人用了！

    光是他刚刚随意的那么一扫，就根据那些药人的衣裳配饰中，认出来了两个昔日的好友！

    “少主！少主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愿意说！我什么都说！求少主救救他们！我们这些支脉，真的只剩下那么点儿人了！再死下去，我们就要绝脉了啊！叔公他……他这真的是疯了啊！”

    苏摩忍不住朝着苏暮离扑了过来，痛哭失声地想要伸手来抓苏暮离的衣角，却被她肩头上的小奶猫瞪了一眼之后，瞬间就僵直了身体，脸色刷白地不敢动了。

    “把他带走吧。”苏暮离面色肃然地对门口的血杀卫说道，然后看了院子里一眼，淡淡地道：“每个人中毒深浅不一样，我也不认识你口中的那些支脉，能救的，我自然会救，但是到底有没有可能回转，还是要看天意了。”

    苏摩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院子里的那些苏家人，都是曾经跟着他反对过叔公他们跟暗室药堂合作的，没想到叔公竟然这样狠毒，不过是表个态而已，竟就这样舍弃了他们！

    如今想想，真正背信弃义的，根本就不是苏晨风和苏暮离这一脉，而是他们。

    是他们贪图上界仙尊的威名，以至于明明家主已经在家族中公布了上界曾经对苏家做的事情，他们也单方面地将罪责怪罪在了苏晨风身上，却没有想到，受害者并非一切灾难的源头，真正的源头，是那些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人看的所谓上界仙尊们！

    那些人既然不把他们当人看，自然会轻贱他们，而他们明知道自己与上界仙尊有灭杀亲友之仇，还是违背族规和道义，跟随仇人叛出苏家，今日被这些人利用，被自己的长辈背叛，又何尝不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呜呜！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呜呜呜……”

    苏摩这般绝望地嘶声大叫着，浑身瘫软地被血杀卫带走了。

    苏暮离早在下令让血杀卫将他带走之后，就再没有转头看过他，对于苏摩之辈，她并没有多余的心软和同情。

    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他们受过，此刻看他们看着可怜，但是帝都苏家因为他们而受到旁人的挤压践踏的时候，他们这些背叛者，又何曾在意过，自己到底给帝都苏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和危机？

    苏暮离微微摇头，收敛了心神之后，便往外走去。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找到了苏誉他们，正要迈步，却忽然觉得不对。

    “呼哧呼哧……”

    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如同野兽一样的喘息声，紧接着，一股腥风袭来，意识海中，也倏地传来了墨九卿的一声提醒。

    “小心！”

    苏暮离闪身往右，侧滑步挪开，便见背后一道黑色身影扑了过来，越过了她，直接往前面扑去——竟是之前就被制住了的楚瑜！

    “苏！暮！离！”

    楚瑜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布满了黑色鳞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扭曲诡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