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会冲淡所有仇恨。

    至尊宝的疑问在人间这块地界上其实根本不成立。

    他说：“我很好奇，为什么爱一个人很难，但恨一个人却可以几百年地恨下去？”

    但在沈晨看来，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还难，所以，太多的人在经历过别的事情之后，恨意就会渐渐消散，若是在此期间得到比之前更好的待遇，那么，恨一个人就比爱一个人更难了。

    恨意就消退了。

    可惜，大唐和高句丽的仇恨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练，隋末时那三场让中原文明饱受摧残的战争仍旧是两方百姓心中的痛，老一点的人想起当时的情景，还会呜呜哭咽着直抹眼泪。

    十里京观！

    这就是那三场国战的结果。

    因此，在一方彻底倒下去之前，没有人会放得下仇恨，或许，哪怕有一方已经倒下了，这份仇恨还是会继续下去，不过也不会太久，人心思定，只要安稳了，自然也就没有仇恨什么事了。

    ……………………

    冬天的来得快，去得却比较晚，直到双向铁道铺到了幽州，幽州城外建起了一个个大大的火车站，且马上就要投入运营，冬天还是没有过去。

    沈晨没有去观礼，李治也没有。

    沈晨忙着回去，李治则忙着最后的统筹安排。

    当沈晨去了躺罗巧儿的娘家，把罗巧儿接上，又在分院里转了一圈，做出了几个重要的决定，再回到秦岭的时候，大唐和高句丽开战了。

    具体的作战事宜没有人告诉沈晨，但沈晨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特别是当他的屋子外面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沙盘，上百号头发须白的老家伙围着沙盘指点江山的时候，他想要不知道都不行。

    马上就要开春了，沈晨提着冬末的腊肉进了秦岭后山。

    漫步在已有一丁点绿意的秦岭山中，似乎所有人世间的喧嚣都因此而消失了，只有捕食的鸟儿发出的轻鸣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声音。

    孙思邈已经离开了，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可他也没有走远，而是去了长安城里。

    哪里有一座全世界最好的医官学院需要他这样的传世神医坐镇。

    因此，在李二的小屋外边，基本不存在什么人的生气，唯有路过巡逻的士兵发出的脚步声，才能告诉里边的人，这里任何鸟兽也飞不进来。

    请他安心，请他放心。

    腊肉的香味总是很有滋味的，特别是为了保证口味，沈晨愣是用文火炖了整整一个晚上，为了不干，还要每个小时起来加一次水，等到肉块烂掉的时候再放入土豆、黄豆、枸杞一起熬煮，最后形成的一锅红里透着黄的浓汤。

    没有人能够不在这样的一锅浓汤里败下阵来，即便是千古一帝也不行。

    眼巴巴地看着沈晨从锅子里把腊肉挖出来，还给他的碗里弄了一条排骨，再舀上一些土豆和黄豆，斜靠在床上的李世民顿时眉开眼笑。

    墙上挂着一块电视，信号直接从沈晨屋子里接过来，里面正放着《大秦帝国》，商鞅豪气云天要把秦国打造成法家之国的声音还在小屋里回响，就像bgm似的，为李二的笑容增添了几分豪气。

    “多加一点辣椒。”李二指着蘸水碗，很不满意沈晨只舀了一小勺朝天椒。

    “我在仙界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玩意儿。”

    沈晨没好气地道：“辣椒吃多了人会傻，你居然还能成为整个文明最重要的科学家，简直莫得天理。”

    李二傻呵呵地笑笑，“神仙眷顾。”

    现在的李二除了下半身还不能动弹以外，上半身基本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就跟个截瘫的患者似的，无可奈何地忍受着大小便失禁的屈辱感。

    当沈晨把腊肉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眉毛动了几下，沈晨就知道，他需要离开一阵子。

    能拾掇李二身体的，要么是长孙皇后、杨妃那种至亲，要么就是他无比信任的人。

    第一点李二是没办法得到的，自从离开系统给予他的梦境之后，他就再也不可能得到那一份亲情了。

    至于第二点，沈晨不想过问，他只会离开一定的距离，让李二寻找他自己最安全的那块柔软的心田。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沈晨很想把时钟拨动得快一点，倒不是他等不了，而是担心李二会在长时间的羞辱中心灰意冷而死。

    他选出来的人很厉害，间接证明了他的眼光，沈晨仅仅只是看一只鸟儿从旁边的树枝上寻找了四条虫子给他那些张着嘴巴直叫唤的孩子，里面的人就出来了。

    没有人跟沈晨说话，就像一个个木头，对沈晨施礼过后，便排成一列，提拎着一些东西去了旁边搭建起来的小屋里。

    当沈晨进来的时候，李二已经开始吃着腊肉了。

    熬煮得稀烂的肉块刚刚进了他的嘴里就化成了一滩烂泥，被他随便咀嚼两下就下了他的肚子。

    土豆和黄豆被放在了最后，似乎这两样东西李二格外喜欢，尽管也烂得可以，却被他含在嘴里，直到再也榨不出什么味道，才悠悠然地咽下去。

    “还是你懂我的口味。”把碗筷放在床头，李二难得地夸了沈晨。

    沈晨过来拿起来，又给他重新添一碗，听到这话，无奈地笑了笑，“得了，别这么看我，我又不是喜欢你，我可没出柜，关键是我用的手法都是仙界的手法，你在里面待了一辈子，自然觉得亲切。”

    李二哈哈笑道：“要把找个厨子，也送到仙界去一次，回来做仙界的饭食给咱们？”

    沈晨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以厨子本事进入仙界的其实都不是厨子，而是功在千秋的农人，把只做菜的厨子送到仙界去，我怕厨神那个老家伙把我活生生打死。”

    李二愣了一下，然后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就像听到郭老师的相声似的。

    沈晨把腊肉舀好，准备转身。

    就在这时，李二忽然问道：“高句丽之战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