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要下江南？”

    当李二听到程咬金和罗甑生的禀报的时候，正对着一大堆弹劾沈晨的奏疏发愁，他真的很想骂人了，你说你们明明知道弹不倒仙师，朕连申饬都不会给他，你们却还拼命写，你们真当现在的纸张廉价便宜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写了？浪费民脂民膏懂不懂？

    等罗甑生和程咬金把事情跟他一说，李二顿时愣了一下，“扬州现在群情汹涌，尽是对他的不信任之声，他现在下去，完全就是羊入虎口，当地被自作聪明的人误导的百姓能放过他？他真以为扬州是长安，所有老百姓都站在他这边？”

    如果换个人，罗甑生和程咬金就要怀疑李二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天下都是帝王的，所有人就要站在帝王一边。

    唯独沈晨，李二提不起半分担心，程咬金和罗甑生也不会觉得李二此话中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程咬金道：“俺倒是佩服仙师，以他现如今的万金之躯竟敢深入虎穴，真乃大丈夫也！”

    “大丈夫也要分时候！”

    李二不爽道：“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他针对扬州等江南各地施展一种仙法，先争取当地百姓的支持，在得到更多的百姓支持后再下去，到时候一切魑魅魍魉必将烟消云散，此时便去，他不担心一去不回？”

    罗甑生道：“当时我们程老将军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但仙师……”

    “俺不老！”

    罗甑生话还没说完，程咬金便一两只虎眼瞪过去，“你再敢说俺老，信不信俺老程抽你！”

    “你自己说你是老程的。”

    罗甑生叽叽咕咕念了一句，见李二表情深邃，只想着沈晨一事，连忙道：“但仙师说，千里之外的事情总归不能算数，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是不让扬州等江南老百姓亲眼看见神仙法术，只凭口口相传，老百姓是不会相信的，而且，其中也会出现很多的错漏，反而不美。”

    “额……”

    李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却还是放心不下，“不行，朕还是不安心，从方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朕的心里便总觉得他这一去总要出事。”

    “不知陛下想到什么？”

    程咬金拍拍胸脯，“不管什么魑魅魍魉，只要俺老程一同前去，必然让其灰飞烟灭，碰也碰不到仙师一根汗毛。”

    李二随手抓起一份弹劾沈晨的奏疏就扔到程咬金脑袋上，“你个憨货！以前对小神仙尽是尊重，别说弹劾，便是一字半语都不曾多说，你看看你面前的这些，全是弹劾的奏疏！弹劾啊！看起来没多大事，可深思下来，你就没发现问题？”

    “啊？啊！”

    程咬金顿了一顿，“陛下的意思是现在的人不怕仙师了？”忽地神情一边，咬牙切齿地道：“陛下放心，等俺老程过去，必定抓一个揍一个，揍到他们怕仙师为止！”

    啪！

    李二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脑门上，无奈道：“朕如何会有你这种大臣？朕到了九泉之下，非得被其他帝王笑话不可！”

    “嘿嘿嘿！”程咬金丝毫没有感触地挠着后脑勺，“那个……啥……放眼古今，好像确实没有俺……俺这种臣子……”

    罗甑生白眼朝天，暗道：可不是嘛，千古以来，能以憨货形象走上如此高位的，不就只有你一个人吗？值得骄傲吗？

    李二道：“仙师既然要去，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仙师说得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到了当地，亲自施展一些仙法，能直观地让百姓们知道他乃真正的神仙下凡，如此便能消去很多事端。”

    想了想，他又道：“可是，如此多的奏疏一起涌来，起背后除了对仙师不信任之外，恐怕还有一股势力在作祟，百骑有消息没有？”

    罗甑生连忙道：“百骑暗访之下，发现有人散播传单，并且隔三差五就有诋毁仙师的流言蜚语出现，但那些人做事极为隐蔽，当地的密探刚往深处探了一下，他们便缩回去了，当下毫无进展。”

    李二默默地点点头，“那些人居然能让江南半数朝臣弹劾仙师，必然是庞然大物，而且筹谋良久，你们百骑此时才查，已然落了后手。”

    “谢陛下体谅。”罗甑生连忙低头认错。

    李二摆手道：“抓紧时间，仙师下江南乃是定局，即便朕不愿意，他也定然要去的。比起朕来，他才是真正最想让大唐走上仙界科技之路的人，昭昭之心苍天共鉴！既然扬州一地出了问题，问题还在他身上，他没理由不去，朕也没有理由不让他去。当此时，更是考验尔等能力之时！”

    猛地站起来，一股虎威跌宕而出，李二道：“朕令，百骑分明暗两路，明路伴随仙师前往江南，广布仙法，暗路当先一步，明察暗访，将幕后主使揪出。”

    罗甑生拜到：“臣遵旨！”

    “陛下！俺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程咬金一下子跳了起来，“俺老程矜矜业业、克己奉公数十年，你不能丢下俺老程不管呐！”

    李二冷哼道：“你？你述职之后便回雍州，多多产煤产铁，勿使钢铁厂没有煤铁矿而用即可。”

    “噶？”

    程咬金的神情突然来了个戏剧化的变化，从惊讶到委屈，再到可怜，竟然在一瞬间便全部完成。

    噗！

    程咬金双膝一软，直通通跪倒下去，两手撑着庞大的身躯，呜呜声起，哀求道：“陛下啊，那地方鸟不拉屎，俺老程每天不是看着别人挖煤，就是看着煤被别人挖出来，漫天看去，除了黑色，还是黑色，你瞧，才短短一年，俺老程的脸皮子便黑色没人样了！刚回来的时候进家门，硬生生被房门打了出来，便是俺夫人也嫌弃俺老程脏，不跟俺老程亲热！俺老程苦啊！”

    “噗嗤！”

    “噗嗤！”

    两声轻笑，李二和罗甑生愣是没憋住，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李二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你这个憨货，你要去便去吧，当个随从，保护仙师。若是仙师稍有差池，你全家砍头也抵消不过！”

    程咬金大嘴一咧，眼泪鼻涕汩汩往下流，“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