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李二长叹一声，手里的横刀还是没有砍下去，哈哈一连窜纵声大笑，令每一个朝臣都听出了他内心的心酸和无奈。

    有如此朝臣，真的是……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与此同时，压在众位朝臣心头上的大石头也不见了，一个个像是溺水被救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这一刻，他们的意见前所未有的统一……

    吓死我了！

    “长孙无忌，你且代表所有朕的大臣们说说，都有什么困难？”

    李二坐回到皇位上，面色不咸不淡，情绪不咸不淡，声音也不咸不淡，似乎刚才的风暴根本没有出现过。

    可是，稍微对李二又一点儿了解的人都知道，李二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当初虎牢关前窦建德大军压迫时是这样。

    当初罗艺造反时是这样。

    当初传闻李建成要杀他时是这样。

    当初渭水之盟后也是这样。

    如今再看。

    窦建德死了！

    罗艺死了！

    李建成死了！

    颉利可汗被捉到长安来，跳了十多年大鼓舞也死了！

    当李二露出如此表情时，就没有不死人的。

    长孙无忌不记得今日自己究竟流了多少汗，被他压在身下的那块地板已经被汗渍浸得要不成了。

    战战兢兢地直起身来，也不管头顶的官帽在趴着的时候被双手挤压成了扁平的一块儿布片，塔拉拉贴在头上有多好笑。

    他定了定神，说道：“原因大体有三。”

    “讲来。”

    “首先，专利究竟是什么，臣等不慎熟明了，若是仅仅已发明论，那么，想出的点子算不算？”

    “其次，若是点子也算，那么，文学著作算不算，解释百家经典算不算，由朝廷编写的部头文书算不算，若是算，那么又该如何申请，如何保证？”

    “最后，也是臣等不敢轻易施行的原因。”

    李二两眼微开微合，仍旧没有表情，他的嘴里照样只有两个字，“讲来。”

    “喏！”

    长孙无忌说着说着整个人就放开了，反正李二杀谁都不会杀他，怕什么。

    “臣等有惑，法好立，法难行，若是出台了《专利法》，谁人能保证实施？比如，甲发明了一件事物，并没有申请专利，乙申请了专利，但两人究竟是谁发明出的事物，没有旁证，县官如何断案？”

    “再比如，甲临死前写下了一本煌煌巨作，他的后人能否申请专利，申请后又是谁受益，从法理上来说，他的后人并没有参与著作，没有资格享受他的专利成果，可从情理上来说，泽披后世，他的后人应该享受，可书商们不愿意把钱给不相干的人。”

    “以上仅仅只是两个臣所举出的例子，关于此类矛盾，在《专利法》中还有许多，无论如何设想，但没有前证，也不尽人意，难保一项好法变成吞噬人肉的乱法。”

    “所以臣等不敢实施。”

    好嘛，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没有仙师的仙界经验，咱们很有可能把好事做成坏事。

    你李二敢吗？

    “嗯！”

    李二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不出好坏。

    可心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长孙无忌等人不敢实施，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三个问题基本上涵盖了一部法律的三个要点，不把这三个要点解决了，一旦出台便是一部坏法。

    这三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只要细细想来，那便是天大一般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专利的形式，限定太宽或太窄都会报废。

    第二个问题包含在第一个问题的答案里，若是第一个问题没有答案，第二个问题也就没有答案。

    可是，一个人写书，难道不应该谁写的归谁吗？

    如果解释经典可以说功在千秋，那么，其他的呢，包括律法呢？

    如果不算，那么是不是任何人都能解释律法？

    那样一来，天下还不乱了？

    第三个问题则是专利的执法权归属，其中还掺杂了情理和法理的关系，在《专利法》中，究竟要先照顾情理，还是先照顾法理，又是由谁去执行。

    这些都是不得不现在就必须回答的问题，否则，到时候朝廷里扯皮不断，还如何实行。

    “当地官府……”

    李二刚想说让当地官府的县官们自己去弄，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县官也不清楚专利是个什么东西，遇上写书一般的脑力活动的事情也得抓瞎。

    关键是县官的权力过大，李二早就不爽了，加上情理法理难以说清楚，县官们如何判？

    后世的刑侦手段那么多都还会出现问题，更何况没有监控，只能把证人证词当首要判决证据的大唐。

    说一千道一万……

    没有沈晨，啥都干不成！

    “哎……我太难了……”

    李二发现，自己的头一点儿也不铁，难得抓住了一次机会，不把机会拱手让人他根本就抓不住这个机会。

    什么谬论啊！

    “小神仙……”

    沉默……沉默……一阵好长好长时间的沉默……

    李二终于回了魂，一声长叹过后，认命地道：“可惜小神仙绝不会轻易出手。”

    乒乒乓乓！

    凝聚在大殿上空那股杀人的戾气碎了。

    啪！

    李二又听见了自己打自己脸的声音……好羞耻！

    朝臣们又想翻个白眼，可惜他们不敢。

    你三番两次针对人家小神仙，人家小神仙没找你麻烦就算不错了，还要人家帮你？

    喂喂喂！

    陛下、陛下、该醒醒了，咱们差不多该吃朝食了！

    “有谁今日闲暇，去一趟仙界技术开发区，找一找小神仙，让他给朝廷出个主意，啊？”

    李二觉得自己脸皮比长安城的城墙拐角还厚了几寸，忍不住咳咳咳地咳嗽起来，一手捂住嘴巴，以作掩饰。

    长孙无忌趁着李二咳嗽的机会悄悄往后挪了两寸。

    你妈！

    招人恨的事儿尽想到老子。

    老子才不干呢！

    每次遇事儿就找人家小神仙帮忙，人家好心帮完了，回头又要被你在背后一阵数落，上次的事情要不是小神仙压根儿不在乎，一点也没打你脸的心思，你怕是连裤衩都要被打掉了。

    “要不……”

    李二刚想说话，忽然，门外传来一名小黄门的通传声。

    “启禀陛下，仙师有信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