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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2)

      小幸子连忙让开了位置,就听高悦对他说:齐良人都回来了,你就赶紧烧水吧,别让他饿着肚子干活,他现在可是我们户部计司的顶梁柱。

    一句话说得齐鞘都不好意思了。他连忙岔开话题,却是盯着高悦的肚子,悄声问:阿悦你现在什么感觉?

    高悦盯着手里的饺子,眼皮都没动一下,不甚在意地道:没什么感觉。

    可我那天看你在永寿宫里吐得很厉害。我,我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齐鞘说得一点不夸张,他是真得担心了高悦一晚上。不过,他也知道,有皇上陪着高悦还有子弦道长照顾高悦,高悦肯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作为高悦的挚友,他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担心,这份担心还掺杂了一些对皇帝陛下的埋怨在里面因为,齐鞘觉得若非是皇帝宠幸,高悦根本就不用受这个罪,所以归根到底,还是不要那啥的好,快活一时,受罪十月。

    高悦这才抬起头,看向齐鞘,说:别担心了,我现在经历的不过是大周所有哥儿都会经历的事情,其实,也,没啥。

    嗯。齐鞘听高悦这样说,就不再问了。但他心里还是在想,我也是大周的哥儿,但我一辈子都不想经历这个事。

    这晚,高悦留齐鞘在景阳宫吃晚饭,又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周斐琦来了。然后,齐良人再度被迫围观了一场皇帝陛下秀下限的表演,全程狗粮拌饺子,且他莫名其妙感受到了皇帝陛下对他的一丝毫无理由的敌意?

    总之,一顿饭吃得十分酸爽!

    冬至那天,从太后宫里出来,菡嫔便一连数日在失眠。太医给她看过之后,说她是肝火上涌,需要清心调理,给她开了副汤药,让每日早晚各一次的喝。按说,吃过了药,再加上主动配合治疗,菡嫔这个失眠应该很快就能好。然而,一连三日过去了,她不但病没有好,反而出现了更加严重的症状夜游症!

    为她看诊的太医有些纳闷,他觉得自己的医术就算比不上子弦道长,至少也不至于连个失眠都治不好吧?太医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自然对菡嫔的病症更加上心,药方换了,他还提出要亲自为菡嫔煎药,然而,菡嫔听了他的话却突然大发脾气,不但把他臭骂了一顿,还扬言要将他赶出太医院。这位太医也是无奈,只得忍气吞声不再多说。

    但是,菡嫔吃了他新换的方子病情依旧没有好转,至第七日的时候,咸福宫已有多名宫女因夜晚菡嫔夜游时乱发脾气而被打得起不来床。

    这件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太后听说了这事,私下把那位太医叫过去问了菡嫔病情,太医自然如实回答,太后也没有为难他,问清楚来龙去脉就将他放了回去。只不过,太后听完太医的话,觉得这件事不太寻常,便让玉竹去请子弦道长去为菡嫔再行诊治。

    子弦跟着玉竹到了菡嫔宫里,才到咸福宫门口,道长便咦了一声。玉竹就在他身侧,见他驻足便问道:道长因何惊叹?

    子弦盯着咸福宫的主殿,皱着眉,道:白日现阴云,不吉。

    玉竹没听懂,她看了看天,□□万里无云,哪儿有什么阴云?不过,道长的话肯定有道长的道理,她便不再多问,跟着子弦进了咸福宫。

    菡嫔听说太后请了太医正子弦道长亲自来给她医治,忙迎了出来。子弦一看她的面相,脸上的神情又沉肃了三分。等他为菡嫔诊完了脉,那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菡嫔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夜游症越来越严重,这病发病的时候她根本无知无觉,可每日醒来看到咸福宫的宫女们满身伤痕地横在寝殿里,就算再无知觉,单被这景象吓也能吓出病来。不过几天的时间,菡嫔自己都觉得后背发凉,她的精神已经不大正常,这会儿看子弦道长给她诊完脉后一脸严肃的样子,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连忙追问:道长,本宫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是不是要不好了呀?!你可别吓我啊道长!

    第147章 小寒一候

    子弦道长道:娘娘每日可是亥初入睡?

    你怎么知道?菡嫔先是大惊,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忙又追问:道长,可是我入睡的时辰不对?

    非也。子弦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娘娘今日可提前一个时辰入睡,睡前服下贫道为您开的汤药,娘娘且安心便好。其它事贫道自会料理。

    菡嫔听他这么说,虽心中疑窦丛生,却也不敢在多问。拿了子弦为她开的方子让人去太医所拿药。当晚,她果然提前了一个时辰就躺到了床上,也不知是子弦道长的汤药起了作用,还是她这几日夜夜不得安生,总之躺到床上没一会儿还真就睡着了。

    再说子弦道长从咸福宫出来,便被玉竹请去了永寿宫回太后问话。子弦当着太后的面没有隐瞒,如实答道:咸福宫阴云密布,乃是有人在行巫术所致。贫道已推算出此巫术是入夜后亥时发作,也已交待菡嫔应对这法。不过,若要揪出行巫之人,还需等到日落西山之后才行。

    太后最烦巫蛊之术,一听这话就眉头紧皱,脸也沉了下来,扭头对玉竹吩咐道:你拿着哀家的令牌,今日全力协助子弦道长务必将那行巫术的人给哀家揪出来!

    是,奴婢遵旨。玉竹双手接过太后递过来的腰牌,又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跟着子弦道长退了出去。

    两人出了永寿宫,玉竹问子弦:道长咱们现在要做何准备?

    子弦却说:贫道还要回景阳宫,给高毕焰例行诊脉。姑姑若是方便也可同往。

    玉竹倒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其实还挺想去看看高毕焰。自从知道他肚子里有了小皇子,如玉竹这样在宫里服侍主子们很多年的老人就没有不好奇的,之前她要在永寿宫里随时听候太后调遣,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出来,能光明正大去景阳宫,她当然愿意啊。

    于是,两人便赶往景阳宫。

    高悦这会儿正裹着大氅趟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他闭着眼睛,姿态怡然,似是假寐,可就算如此也挡不住眉宇间荡起的那层睿智之气,就特别像一只被太阳晒得极其舒服的边境牧羊犬。

    也因此,玉竹跟着子弦道长一进景阳宫的大院,就被高悦这个模样逗得抿唇笑了起来,她不禁联想,高毕焰如此聪慧,未来生出的小皇子可不知得精成什么样子,啊,好期待啊!

    子弦一走近高悦,就见他眼还没睁先耸了耸鼻子,而后便笑道:我一闻这药味儿就知道是你来了,说完了才睁开眼,笑呵呵地伸出了胳膊,看得出来,他这几天已经被子弦的定点儿号脉练出了条件反射。

    高悦睁开眼自然也就看到了跟在子弦身后的玉竹,有些诧异,却依旧笑道:玉竹姑姑怎么也来了?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啊?

    玉竹道:这到不是,奴婢有些事要找子弦道长。

    哦,那你先稍等片刻。高悦也没细问,他说完小幸子就上前带玉竹去了偏殿等着。

    进了殿之后,小幸子倒是问了句:玉竹姑姑,您找子弦道长所谓何事啊?怎么还追到了我们这儿?

    玉竹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附到小幸子耳边,悄声将咸福宫的事说了一边,末了道:这事儿,我要不是担心巫术太玄,怕伤到你家主子,本不该对你说,你除了毕焰君可谁都别说,明白吗?还有今晚最好就待在景阳宫,如今咱们毕焰君可是怀了龙嗣,最怕见脏东西,你可得好好护着。

    小幸子连连点点头,道:明白明白。多谢玉竹姑姑告知。您放心我一定拼命护着我家主子。

    玉竹这才笑了。对着小幸子满意地点点头。

    高悦本来就没什么大事,这两天一直在宫里老老实实待着,脉象自然无碍。子弦给他诊完脉后,又嘱咐里一番膳食方面的注意事项,便带着玉竹匆匆离开。他们走了之后,高悦又晒了会儿太阳也就回了殿里。小幸子一路跟着高悦,进屋后才将咸福宫的事转告高悦。

    有这事儿?玉竹说的?高悦边喝茶边问道。

    小幸子道:玉竹姑姑说,子弦道长今晚便要抓巫,让咱们别管这事,尤其是您,最怕脏东西冲撞,您可千万不能往前凑啊。

    高悦放下茶盏,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哦,对了,你一会儿去良人所让齐良人今日回宫后就来找我。

    是。小幸子欲言又止。

    高悦挑眉:怎么了?

    小幸子:主子,你不会还要给齐良人做饭吧?

    不做,让御膳房做吧。

    小幸子这才松了口气儿,不为别的,主要是他再也不想吃像饺子皮片汤那种磨练人意志力的食物了!

    这天,齐鞘才回宫,就听良人所的小太监说高毕焰让您回来后就去找他,齐鞘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绕到了前面的景阳宫去见高悦了。

    两人一见面,高悦便将他拉进了里屋,手里拎着一套小太监的服侍冲他摇晃,快快换上!

    干嘛呀这是?齐鞘边接过衣服,边疑惑地问。

    高悦说:我这些天跟养老似得,一天闲得快长毛了,今儿咱们变个装,哥带你去凑个热闹。

    齐鞘一贯听他的,也没问去干嘛,在高悦的催促下,迅速换了衣服,两人就那么三步一躲两步一藏地从景阳宫的后门儿溜了出去。溜出去后,高悦还担心被人认出来,一把拉过齐鞘,直奔对面的一条狭窄的宫巷。

    齐鞘被他拉进小窄巷子的阴影里,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高悦:你到底要干嘛去啊,整个跟做贼似得?

    嘘。高悦竖起一根指头,吹着气儿说:别问那么多了,你跟我来就行了。

    齐鞘觉得高悦很不对劲儿,见高悦又要拉着他跑便站着没动,板起脸来还挺严肃地问: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嘛?不然,我不会纵容你的。

    高悦见齐鞘认真了,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也就不瞒他了,不怎么在意地说:这宫里有人用巫术,一会儿子弦道长要捉巫,你不好奇吗?咱们一起去看看啊!

    齐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和高悦身上的太监服扫了两下,问:看就看,为什么还要换装,搞得咱们跟做贼似得?

    一提这个,高悦就不满,他说:他们竟瞎担心,唉不说了,咱们赶紧走吧,去晚了就看不了全套儿了!说完他又拉齐鞘,依旧没拉动。

    就听齐鞘说:既然他们都担心你,那必然是为你好。这事不去也罢。我不去,你也不要去。他说完就往回拉高悦,一时间两人在这个黝黑的小巷子里拔起了河,齐鞘怕摔着他,也不敢特别用力。

    高悦怕用力猛了,真伤到肚子里的小崽子,也没用全力,两个半桶水正僵持着,突然高悦愣了下,盯着齐鞘身后的某处皱起了眉。

    怎么了?齐鞘问。

    别出声,你看。

    齐鞘顺着高悦的手指扭过头去,就见,景阳宫的后门被人拉开了,一个人伸出头来正在左右张望。

    两人连忙屏息凝气贴到了小巷子一侧的墙上。就这会儿功夫,对面那人已经出了景阳宫的后门,站在月光下,抬头看了眼天,这一下他的长相彻底暴露,高悦和齐鞘看清他的脸,不约而同嘶了一声。

    之后他们俩就见那人双手插到袖子里,低头头快步往南行去。

    齐鞘问高悦:你之前有吩咐他什么需要出宫的差事吗?

    我当然没有。高悦脸上的神情已十分凝重,拉了齐鞘一把:走追上去看看,他到底去哪!

    不去看捉巫了?齐鞘不忘调侃他。

    高悦道:我觉得这事比捉巫更重要,看来我真是太久没回景阳宫,有人快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了。

    两人一前一后,追着前面那人往前走。深冬天寒,冷风吹打在脸上,有种刀割的干裂痛感,但高悦这会儿不觉得疼,他只觉得胸口有团棉花堵着,那种憋闷感,令他十分不舒服。他边走边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呢?钻进了牛角尖儿的时候、本性被激活的时候、被仇恨支配的时候,亦或是被利益驱使的时候

    高悦希望走在他和齐鞘前面那人不会真得做出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因为那样的话,高悦会觉得他自己很失败,毕竟任谁被身边亲近的人背叛心里都不会痛快。

    寒冬入夜的宫道上行人很少。前面那位又尽走偏僻的小道儿,七拐八拐得绕过了莲花池又拐过了回音壁,一路往南来到了一处花坛旁。

    这处花坛高五层,这个时节虽然已无植被,但花坛高大,倒不失为一处接头碰面的好选择。前面的那个小太监一路没有发现高悦和齐鞘在跟踪他,一直走到花坛前才四下看了看,而后便一扭身拐到了花坛的另一边。

    月亮高悬,高悦和齐鞘拖着地上长长的影子放轻脚步靠近花坛。他们围着圆形的花坛悄悄转走,将自己的身影藏在花坛的大阴影里,两人刚调好位置,花坛的另一侧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与此同时,高悦看到地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一点点靠近花坛,没走几步,便会抬起袖子举到脸上,也不知是在干什么,但这个动作却令高悦莫名觉得眼熟

    第148章 小寒二候

    宫里有抬袖子习惯的人是谁?高悦飞快回忆,脑海里像胶片一样闪过一幕幕,终于他双眼微眯,想到了一个人

    这时花坛另一边也传来了那两人的对话:这么急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听小幸子说子弦道长今天去了咸福宫。

    他去咸福宫给菡嫔看病?

    上午是去看病,傍晚又去了。

    你来这儿没人看见吧?

    没有,我走的后门。

    那你快回去,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过这儿。

    一串脚步声传来,高悦和齐鞘连忙屏息凝气。

    这时,花坛那边的人又喊了一声,小福子!那脚步声便停了下来。

    从地上的影子能够看出,小福子在回头向那人望过去,就听那人又道:今天晚上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景阳宫。最好就待在毕焰君身边,他身上有罡气护着,如今又有龙子在身,任何浊气都伤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