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你起初只是想在旋涡边里洗个脚，洗完脚就走，可是随后你发现你想洗一下身体。

    嗯，只洗一部分就好。

    洗了一部分以后，你觉得干脆全部洗一下吧……

    随后当你在漩涡里洗了身体想出来以后，你发现自己出不来了。

    你不但出不来了，而且还有许多已经深陷旋涡里的人，他们都在旋涡深处跟你喊着加油，让你早点被旋涡卷进最深处……

    陆远就是这种感觉。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

    一辆辆车，一个个记者，一个个人对着陆远打完招呼随后怀着各自的目的离开了横店。

    陆远脑子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不断点点头，露着笑容……

    他觉得自己这笑容绝对贼傻，不但贼傻而且铁定贼虚伪……

    这一刻，他突然想像一个文艺青年一样，点一根雪茄然后感慨世事无常，难以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当一个真实的人至少要真诚地笑。

    不要那么虚伪，不要那么的假装开心，不要那么的……

    悲情人物？

    该走的人都走了，还有一些本来不想走但是莫名其妙就被劝退的人。

    比如喝得醉醺醺的爱德华。

    在饭桌上陆远喝得并不多，但爱德华绝对多。

    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会向爱德华敬酒，而爱德华看着大家这么热情也就来者不拒，于是喝着喝着就醉了……

    然后陆远亲自将他们送上了车，跟他们挥手道别。

    等他让助手扶着他来到机场，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以后他才醉意熏熏傻乎乎地盯着窗户外。

    等飞机飞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头了！

    上帝啊。

    我怎么回去了？

    我之前不是还要和陆聊聊钢琴，聊聊创作吗？

    怎么……

    就莫名其妙地上飞机了？

    所以我这次来华夏是干什么？

    喝了一大通酒，收了一大堆名片，和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聊了乱七八糟的话题……

    然后……

    好像没有然后了。

    上帝啊！

    我到底是在干了啥？

    ………………………………

    郑天龙并没有走。

    他想跟陆远聊聊。

    但看到陆远醉眼醺醺的模样以后，他最终还是选择去找了陆远的经纪人吴婷婷。

    一来陆远浑身冒着酒气的模样谈事情肯定不合适，二来郑天龙说真的真心不想和陆远接触。

    总之他就是不喜欢陆远，相比陆远的话，倒是吴婷婷顺眼得多。

    郑天龙和吴婷婷两人在新公司的会议室里谈起了那首《爱的罗曼史》，郑天龙虽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但却没有说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说他们公司对这首《爱的罗曼史》有些兴趣，希望能够合作一下，并且他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吴婷婷并没有因为郑天龙在华金还有点地位就任由郑天龙摆布，她也开出了自己条件寸步不让据理力争。

    郑天龙希望吴婷婷能将《爱的罗曼史》价格压低，并且影视使用权独家授给他们华金，但是郑婷婷则咬得很紧，根本不降价同时以自己陆总的作品绝对值这个价，同时主动权必须要握在陆总手里为条件和郑天龙谈着。

    双方谈得很激烈，从下午吃完饭开始谈到傍晚五点钟左右。

    总之，这场经历了四个小时的会议谈判最终以郑天龙黑着脸离开会议室而告终。

    他发现这个吴婷婷也同样讨厌。

    不识时务！

    “虽然今天你们这里很热闹，你们终归是一个小公司，我好心地给你们提一个忠告，小公司就不要摆出一副寸步不让的小格局态度，这种小格局是走不远的，我是你们的前辈，我认为你们最好适当放一些姿态出来，华夏娱乐圈水深得很，交好我们华金对你们没有坏处的！对了，麻烦你将这句话跟你们陆总说一下。”

    “郑总，我们现在是小公司，但是，只是现在……”

    “有信心是好事，但你们终归还是太年轻了，希望你明白这两年有多少娱乐公司冒出来，又有多少垮台。”

    “我们不会是其中一个的。”

    “呵呵，是吗？那祝你们好运吧。”

    “郑总，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

    郑天龙最终和助手一起离开了横店，离开之后他始终铁青着脸，面容阴冷得可怕。

    虽然两人并不算直接撕破脸皮，但基本上很难像之前那样了。

    之前还能假装融洽，但是现在……

    却不可能。

    “我很讨厌陆远，更讨厌他公司里的人！”

    坐上车以后沉默半晌的郑天龙突然说道。

    “……”

    助手不敢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开着车。

    反正郑天龙讨厌陆远又不是一两天了，这次只不过是将陆远的公司全部讨厌了一遍而已。

    ……………………………

    “额，这货又上头条了？难道被吸毒事件压下去的陆远不甘心，又琢磨什么东西了吗？”

    “握草！牛逼啊！”

    “陆蛮子这皮包公司发达了啊，握草，这么圈内赫赫有名的人物过去了？”

    “爱德华也过去了？握草……还真长脸啊！”

    “这真是皮包公司吗？我怎么不觉得这是皮包公司呢？怎么像正经公司？”

    “正经公司，开什么玩笑……陆蛮子这个人正经吗？”

    “看起来挺正经的呀。”

    “敢在比赛中不要脸打广告的人算正经吗？”

    “好的吧……我觉得也不正经……”

    陆远在网上又火了一把。

    本来陆远公司搬迁开业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情，甚至在此之前网友们连任何风声都没收到，此刻网络上正被周熊熊吸毒这件事情的后续闹腾得不可开交，大家的目光都放在其余有嫌疑的明星身上呢。

    甚至陆远与周毅合作，为周毅的电视剧写歌这件事情虽然也很火，热度几次盖过这次吸毒事件也最终再次被压得没影。

    毕竟知名明星吸毒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情，整个央视台都特地点名报道了，圈内的一些明星们人心惶惶的都想自证清白，这些让吃瓜的网友们怎么可能不关注？

    但是今天，陆远和他的皮包公司再次蛮不讲理地登上了头条热搜，再次将吸毒事件的热度压下了第二位，狠狠地再次上了一波头条。

    毕竟……

    一个皮包公司竟然能引得这么多圈内人士的过去，甚至连爱德华都大老远过去了。

    所以，这真算一家皮包公司？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

    陆远并没有自己上了头条而沾沾自喜，也并没有自己有这么圈内人的关注而觉得开心。

    相反，当签完那六十万的账单以后，他整个人宛如抽空了最后一丝力量一般提不起劲了。

    他虚脱了。

    周围都是快乐声，都是欢笑声，都是兴致勃勃斗志昂扬的声音……

    而陆远却傻乎乎地看着自己银行里仅剩下的几十万快钱陷入了茫然。

    恍若大梦一场。

    恍若自己身体里血液已经流干了。

    他并不是守财奴，也不是仅仅计较的人，更不是小说中，电视中电影中的那些视钱如命的人。

    而是……

    明明你看到许许多多的钱在你银行卡内，你明明是一个可以装逼的有钱人，但偏偏钱你完全不能用。

    这就很难受。

    算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有店面房！

    不管怎么样，公司的房子始终是我的不是别人的！

    陆远咬了咬牙，勉强自我安慰起来。

    当陆远浑浑噩噩回到新公司的时候，他看到公司里面的员工全部坐得整整齐齐兴兴向荣的模样以及上窜小跳，拿着话筒采访公司里每一个骨干的周帅。

    周帅要做专题跟踪报道。

    当了这么久的服务员又被使唤这使唤那的，他为的就是这一刻。

    “阿远，你来了，赶紧，现在就等你了。”

    “我？”

    “是啊，就等你了。”

    “哦。”

    “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陆总，能简单地和网友们说说一下你对公司未来的规划吗？或者你个人对未来着重哪方面发展？是演员还是歌手亦或是导演？”

    “是直播吗？”

    “不是直播。”

    “我要说实话吗？”

    “嗯，是啊，越实话越好。”

    “说实话，我也很茫然，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信心的……其实……”

    “扯淡，网友们不会想听你胡说八道的……再来一遍。”周帅看情况不对，立马打断了。

    “……”

    “好吧，未来的规划是努力拍好电影，多赚点钱。”

    “还有呢？”

    “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

    “再说点什么吧？”

    “嗯，大家都要努力加油，努力进取，加油奋斗，黎明是美好的，未来是精彩的……”

    “……”

    周帅看着陆远。

    魏胖子李青等人也看着陆远。

    这一刻，有一种大眼瞪小眼的感觉。

    起初他们都准备在陆远说一番雄心壮志的话以后他们好热烈鼓掌一番，但是现在……

    你这种坑爹的回答让他们怎么鼓掌啊？

    “咳，咳，说点实质性的东西，比如公司的其他安排什么的？嗯，或者你接下来对《流浪者》票房预测是……”

    “这我有信心！”

    “嗯，你觉得是多少？”周帅来精神了。

    来了来点，重点来了。

    众人看着陆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以后，也兴奋了。

    “应该不会亏本吧，嗯，肯定不会亏本。”

    “你觉得最终票房有多少？”

    “两千万应该有的，大家的辛苦费应该能发出来的，公司应该能盈利！”

    “……”

    众人的情绪瞬间就被陆远整得憋不出话来。

    他们很想鼓掌，但是最终还是没能鼓掌。

    别的老板在直播的时候都雄心壮志，说一些票房大爆之类的话，可是换成你怎么有一种咱公司倒闭大家赶紧解散的感觉？

    这是一个天天上头条，天天装逼的人该说的话吗？

    这他娘的人设完全不对头啊！

    魏胖子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

    “阿远，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这么低调啊，没说让你吹牛但你也不要往不现实的方向说啊，咱直接说票房破三亿有问题吗？我问你，有毛病吗？咱直接剑指明年的金马奖影帝，咱有问题吗？有毛病吗？”

    “是啊陆总，咱好歹也现实点吧，两千万，这不现实啊，反正我是不信的。”

    “对，陆总，虽然平时我一直很尊重你，但是今天借着酒劲我一定要反驳你的话，就你这敬业程度和演技，咱票房能差吗？必须票房黑马啊！”陆亦弘也站了起来。

    “是啊，春节档我们包了。”李青也站起来附和地点点头！

    “……”陆远看着李青等人站起来有些桀骜的表情后，顿时就无语了。

    这些人他娘的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些人怎么膨胀得没边了？

    金马奖影帝？

    票房黑马？

    你以为得《活埋》的奇迹还能再出现一次吗？

    看来什么玩笑！

    真能出现奇迹我直播吃……

    咳，咳……

    算了。

    陆远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帅后摇摇头。

    周帅不知怎的，莫名的菊花一紧。

    陆总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

    “什么，天啊，竟然没谈拢？怎么回事？华夏你们不是大公司吗？”

    “是啊，对方态度不太好，而且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要不换其他曲子？“

    “其他的曲子？不行，我觉得这首曲子好！就这首了！李总，你要明白，我们派蒙在华夏可不止你们一个合作伙伴，只是当初我们合作了久了所以才一直找你们的！”

    “我明白……”

    “总之，詹姆斯导演看中了这首曲子，他想要，如果你们不想谈的话，他会继续派其他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