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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6)

      谢泗泉坐在一旁把玩一根金链,听见道:是。

    寇姥姥:倒是比他老子娘实在,看着说话也本分。

    谢泗泉嗤了声:以前那些臭毛病,我早给他们治过来了,保保放心,他们现在听话的很,不听话的那些都已赶出上城了。

    谢璟看他眼,这确实是谢泗泉贯的风格。

    寇姥姥帮着收拾了好久金银细软,归类存放好,瞧着那两箱东西忍不住叹息道:要是知道如此,就早几年带璟儿回来,也不至于在外头受苦。

    谢璟道:我觉得北地也挺好,九爷待我和舅舅般。

    寇姥姥笑道:哪儿能一样呀,这是亲舅舅呢。

    谢泗泉虽未说话,但也在拿眼睛瞟向小外甥那边,等他夸自己。

    谢璟没回话,垂眼在箱子里挑了两样东西,拿出来单独放在一旁,金镶玉打造的两件小玩意儿,这东西可以给九爷做扇子坠儿,很合适。

    寇姥姥看他挑了些,笑着道:是该多留出几样来用,你身上向素淡,多带点儿显得活泼。她只当谢璟要自己用,因为一看就是男孩儿用的东西,还帮着谢璟起挑。

    谢泗泉扫眼看了,瞧见谢璟拿了对白玉小狮子,顺口问道:璟儿自用还是送人?

    谢璟:都有。

    谢泗泉视线落在那一对玉狮子上,没再说什么。

    他坐在这里陪了谢璟片刻,就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了。

    谢府极大,谢泗泉自己住的院子就分了两进,门厅放了几只宽口陶缸养了碗莲和锦鲤,晚上踏月回来的时候,莲香幽幽,偶尔能听到几声鱼儿跃起的轻微水声。

    徐骏已在房间等他。

    桌上点了灯,旁摆放了厚厚几摞账册,徐骏正在翻看其中本。

    谢泗泉推门进来的时候,瞧见这架势就头疼。

    徐骏一副秉烛夜谈、公事公办的模样,正儿八经坐在那要开口说话,谢泗泉抬手道:打住,你等我片刻,好歹让我擦把脸,歇歇。

    谢泗泉洗漱之后,走过来大大咧咧骑坐在徐骏腿上,面对面勾着他脖子,鼻尖凑过去闻了闻:怎么回事?

    徐骏喉结滚动,强自镇定:你少找借口,今天一定要把这些处理完。

    谢泗泉鼻尖几乎贴着他的,说话的时候唇都轻轻擦过,像羽毛:你把我之前漱口的竹盐换了?怎么味道尝着不太一样。

    徐骏握紧账册,指节紧绷到发白,强自克制。

    他甚至都能知道谢泗泉下步要做什么。

    可等对方真凑上来让他也尝尝的时候,他推搡两下,还是没能真把人推开。

    衣服散落一地。

    从桌前、凳上,直到床边都有几件,床前堆叠的两件衣裳并非同人,其中件湖蓝色的长袍上还有串白玉佛珠手串。

    床幔遮挡了大半,外头天亮了阵,才有了动静。

    徐骏起身穿戴好,把那串佛珠手串佩戴在胸口,又恢复了平时的正经人模样,只是仔细看不难发现徐二当家的今日心情不错,面色好看许多。

    徐骏收拾好自己,又去柜子里拿了身新衣给谢泗泉,送到床边看了对方一眼,问他道:之前给你的那串佛珠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你戴。

    谢泗泉趴在那枕着胳膊,懒洋洋还在回味,过了片刻才道:给璟儿了。

    徐骏整理衣领的手顿了下,微不可查拧眉:那是我给你的。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回头再拿去开光几串就是。

    徐骏没吭声。

    谢泗泉被人伺候惯了,抬手让徐骏给他穿戴衣裳,有些没睡饱连打了两个哈欠,徐骏给他穿衣裳的时候,谢泗泉顺带往旁铜镜里看了看,人高的铜镜光可鉴人,这么看,像是徐骏在低头拥抱他。

    徐骏低头做事,谢家主今日穿了身白色暗花绸长衫,领口一排白玉镂雕佛手纽扣,徐骏一颗颗给他系好,瞧见谢泗泉手指在颈子那划过,手指有些控制不住也轻轻碰了下。

    谢泗泉握住他手腕,道:够了,今天还有事要做,还有以后不许在这里留印子,璟儿上次都瞧见了。

    徐骏冷声:他瞧见又如何,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谢泗泉捏他下巴,嗤笑道:大早就拈酸吃醋,你醋劲怎么这么大?不过就是拿你条手串送人罢了,我赔你。

    徐骏抬眼,目光愤然,但紧跟着就被谢泗泉亲了下,咬着唇角含糊问:赔你这个,如何?

    谢泗泉舔了舔他,舌尖在唇边轻轻进出。

    徐骏心脏砰砰直跳,盯了他片刻,尤其是看着那双薄唇,眼神发直。

    谢泗泉吃吃笑他。

    徐骏一时恼了,拿腰带给他系紧,故意勒他下:你又耍我!

    谢泗泉手撑在他胳膊上,哎了声,连忙道:不耍你,不耍你,这次是真的,回头给你补上,你快松开点儿,我要喘不过气了

    徐骏心里虽气,但手上还是松开了些,臭着张脸跟在谢泗泉身后。

    谢泗泉临出门的时候,看了桌上那些账册头疼道:坏了,这些东西还没看。

    徐骏:我看过了。

    何时看的?

    昨天夜里,你睡着之后。

    谢泗泉仔细看了他片刻,忽然笑道:我就知道你能干,走吧,我会去下城会会那些人,你今日先在家中,替我照看璟儿。

    徐骏点头应了,陪了路到谢府门口送家主出去,转身回来又吩咐人做事。这些工作他做了数年,里里外外把好手,已经习惯了,跟在自己家中无异。

    他打理好这些之后,又带了几个佣人去找了寇姥姥。

    寇姥姥和谢璟住在一个院子里,同院还住着白家跟来的那些护卫,徐骏到的时候,谢璟正在和那些护卫一起在院子里训练,偌大的院子在南北两头摆了草靶子,还做了几个简易木桩可供人打拳,院子里众人大汗淋漓,有些还脱了外衫,赤膊在那比划。

    谢璟手里卷了条软鞭,黑色细长的鞭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像是一条细长柔韧的黑色小蛇盘踞在他截手臂上,徐骏还想再看的时候,谢璟垂手,袖子落下遮挡了大半,只隐约看到一点。

    谢璟走过来跟他问好:徐大哥,你来有事?

    徐骏道:我虽和你相差没几岁,但和你舅舅同辈,你若愿意,可以喊我声二当家。

    谢璟从善如流,喊了声:二当家的。

    徐骏让后头的几个婢女过来,开口道:这是你舅舅之前就挑好的人,身世清白可靠,姥姥年纪大了,多留几个人照顾你在外也可放心做事。

    寇姥姥以前身边只一个李元,日子过得也很好,她用不惯这么多人,只留了两个年纪小些的丫头,让她们在房里帮忙做些缝补的细活。徐骏没强留,又另拨了两个小厮来在院子里做些扫洒的粗活。

    院子里其他房间也都被占了,住着谢璟从白家带来的护卫。

    徐骏站在一旁观察了片刻,发现谢璟和他想的很不样。

    谢璟似乎对身边的人都是一样的态度,能做的事从不会假手他人,而且十分勤快,即便突然改变了身份也不见他身上有半点少爷脾气。尤其是对白家东院的护卫们,谢璟自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的,陪练的时候还会喊声师哥。

    旁有个刚陪练完在休息的护卫,徐骏走过去,低声同他问话,想打听一下谢璟以前的事。

    那护卫正是王肃,他跟谢璟关系很不错,以前在北地的时候最常带人去寇姥姥小饭馆吃饭的就是他,听见徐骏问立刻道:小谢可太厉害了!

    徐骏:怎么个厉害法?

    王肃挺胸得意:他是我们里头最有学问、读书最好的人!

    徐骏不以为然,护卫队里能识字便是秀才了。

    小谢去黑河酒厂个冬天,就跟那边的德国工程师学会了德文,还跟着九爷学讲英文,另外他还师从黄明游先生,能写手漂亮的文章黄先生你知道吧?他见徐骏点头,又继续道,小谢算账特别快,那么厚的账册,不是我吹牛,小谢翻遍打眼就知道数目!听二少爷说,小谢除了不怎么会下棋,其他没有不会的。

    徐骏听得呆愣住,但很快又有些疑惑:他在白家不是做护卫吗?

    王肃道:是啊,小谢是我们师傅收的小徒弟,关门弟子,打枪的本事厉害着呢!

    徐骏:

    徐骏看向院中和人比划的谢璟,时不敢信,谢家就没出过读书人,若这护卫说的是实话,那真是谢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徐骏在这里看了半晌,等谢璟休息的时候去找了他,要带他去个地方。

    谢璟换了身衣衫,出门跟着,王肃自觉跟在后头。

    徐骏看了眼,又去看谢璟。

    谢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停了脚步问:是去什么地方,要穿得很正式么?

    徐骏摇摇头,淡声道:无事,就这样吧。

    徐骏今日没带谢璟再去见那些亲戚,而是带他去了祠堂,临到小楼门前,他看了王肃眼道:这是谢家祠堂,外人勿进,还请留步。

    王肃下意识站住,但是很快抬手挠挠头,看着他们走进去的背影有些困惑,那徐骏怎么进去了啊?这位也不姓谢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两位当家的意见不合的时候

    谢泗泉:简单,看我睡服他。

    第119章 一条兔腿

    谢璟跟着走进去,只当徐骏要教规矩一类,结果进去之后,对方却给他讲了一下谢家先祖。

    前几日谢泗泉带他来祭拜也只是随意上香,没像徐骏这般正式,讲的也不全,谢璟还是第一次听到谢家之事。谢家这个大族起起伏伏上百年,祖上辉煌过,也落魄过,到了谢泗泉这一代的时候只剩下一些钱财,姐弟二人守着这笔财富谨慎小心,头十三年全凭谢沅心细,养大并教育了弟弟,后面则是凭借谢泗泉胆大义勇,才收回祖上家业,发展到今日这般地步。

    徐骏道:你舅舅不爱读书,最讨厌中原人那些规矩,不过也不怪他,谢家人一贯如此。他带谢璟看了一处泥塑供奉,对他道:你谢家祖上只出了一个当官的,就供奉在这里。

    谢璟:是读书人?

    徐骏:不,捐钱买的县令。

    谢璟:

    这倒也是谢家一贯风格。

    徐骏又道:此人还写过一些诗和文章,极力赞誉西川天火

    什么是天火?

    你舅舅之前带你去过盐场吧?下回去了可以仔细瞧瞧,锅底下用的是可以点燃的气体,不用柴薪,因此叫天火。徐骏解释道:你家先祖为此专门写了一个册子,详细描写了如何在地上钻一个窟窿,然后放口铁锅做饭,还曾发下宏愿,原将此法传天下。若非蜀地山陡路难行,书册早已传遍华国。

    谢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眼花了,他怎么好像瞧见二当家笑了一下。

    徐骏上了香,带谢璟拜过,开口道:你谢家先祖终其一生想普及天火,殊不知出了西川外头极少有这东西,但既是发下的宏愿,若以后有机会,你谢家后人尽量替他完成吧。

    说完谢家遗留下来的一点历史问题,徐骏也没什么其他好讲。谢家以前的祠堂被火烧毁过,东西这么多年丢的丢、散的散,只找到这么一位憨厚仁义一心颂扬天火的先祖,其他家规更是没见过就算有,恐怕也早就被现任谢家主撕碎扬了,谢泗泉这脾气,半点也框不住。

    带着谢璟大致看了一下,徐骏又状似无意问他道:白家那些人是你自愿带来的,还是白九爷让他们跟来的?你回了家中,可按自己意愿行事,在上城无人敢阻拦你。最后一句,已是在为谢璟撑腰。

    谢璟道:是我自愿的,我跟九爷借了人手。

    徐骏道:你身边若是缺人用,可以跟我说,要多少帮你找就是。

    谢璟淡声道:我没打算在西川久留,过段时间还要回九爷身边去。

    徐骏拧眉,但没说什么。

    他上午带着谢璟在谢家转了一圈,中午又带着谢璟去外头饭馆吃了一顿饭,没点雅鱼,特意要了一份儿麻婆豆腐,比起谢泗泉之前赶路时候在小饭馆要的那份要精致的多,加了脑花进去,味道更为香醇,也是一半清口一半加了辣椒,清淡那一边鸡汤味道浓郁,吃不出半点豆腐的腥,只有细嫩爽滑,比肉还好吃些。

    谢璟吃得很香。

    徐骏也很满意,亲手给他盛饭道:你舅舅说你喜欢吃这个,让我特意带你来这里尝尝,若是喜欢,就把厨子带回家去,常做给你吃。

    谢璟道:家里的厨子做饭也好吃,我早上吃的面就很好。

    徐骏问:可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一会我陪你去街上瞧瞧,缺什么就买下。

    谢璟摇头:不缺什么,够用。

    徐骏吃了两碗饭,夹菜的速度放慢了些,有意同谢璟攀谈,聊了一些在北地的事,又问他道:我听你舅舅说,念过几年书?

    嗯。

    可想再去学堂?西川也有几家不错的学校,年初的时候还有一所新建的大学,就是离家稍微远了点,你要是不习惯我们可以请老师来家中上课,可有什么想学的没有?

    谢璟还未回答,就听到有人蹬蹬蹬跑上楼来,人还未到,笑声先至。

    谢泗泉从楼梯那探出头来看了看,三两步就跑过来,笑道:我回去听他们说你带璟儿出来吃饭,一猜就是这家。他挨着谢璟坐下,亲热道:如何,这家味道吃着还行?

    谢璟点头应了,给他倒茶,谢泗泉心里更加舒坦了,一杯茶喝下去暑气都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