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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枭雄之姿

      时间许是这世上最宝贵却又最廉价的一种资源,骆永胜甚至还什么都没有觉察到呢,时间就来到了咸平二年的年尾,江南之地特有的湿冷提醒着骆永胜,冬天来了。

    赶在过年的年关前一共出了两件大事,一个便是国家的大喜事,赵恒的北征进展顺利,在大名府战胜了辽人,一路追杀兵锋推到了五合川,俘获了牛羊战马数以万计,凯旋大名,预计要不得多久就会班师回朝。

    另一件则是洪州的喜事,权知洪州事的陈礼正式扶正了,被朝廷任命为新一任的洪州刺史,不仅是他,连着侯三的叔父,洪州团练使侯秉忠也官升一级,摇身一变成为了洪州节度留后。

    这大概是因为王钧在益州的造反牵扯了朝廷的注意力,大都督赵元偓一时半会更难回到洪州来,所以把侯秉忠提拔一级,暂且署理洪州军务,预防出现更大的变故。

    又或许这里面还有章炎的帮助,他参赞枢密事,随赵恒北征,年轻的皇帝打了胜仗,自然不会吝啬提拔官员,这功夫只要章炎美言两句,洪州这地方的官员完全可以坐地升一级。

    如此看来,这一年可是不错,国家有喜,地方有喜,洪州上下几十万人都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而这几个月,骆永胜虽然是什么正事都没做出来,但也踏踏实实的算是在洪州扎住了根脚,对上,他和陈礼包括三司六曹的官员私交都还算比较稳固,没事的时候还能有机会在一起喝酒聊闲。

    对下,城中心的百货商场到了收尾阶段,预计最多一个月就可以竣工开市,瓦石庄的老李头也来过两趟,给骆永胜带来了骨瓷的样品,虽然还有些浑浊,但因为骨粉的加入还是显得雪白剔透,让人爱不释手。

    上下两端都被骆永胜安排的井井有条,日子也就过的难免会平淡许多,骆永胜估摸着未来半年到一年之内,他的生活应该还是这样。

    直到老孙头找到他,告诉骆永胜说《三国演义》编纂好了。

    这才算是多少给骆永胜的生活带来些许课余的休闲娱乐。

    通篇看下来,这老孙头写出的《三国演义》倒是与骆永胜记忆中罗贯中那一版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硬要挑出点不一样地方的话,便是几个重点人物的偏差。

    比如老孙头这一版的《三国》中,吕布的下场更惨一些,命丧白门楼直接被曹操给五马分尸,可怜了其威盖天下的英姿,按照老孙头的心思来讲,就是该!

    三姓家奴,杀父求荣,吕奉先的行径在宋朝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很难得到寻常百姓的接受,这年头的人伦道德这一关吕布是怎么都过不去的,下场越惨,则更容易有听众市场。

    另外还惨遭老孙头毒手的便是魏武大帝曹操了。

    谁让后者他屠城啊!

    曹操入徐州,连屠五城百姓,这种事咱得将心比心,万一这屠刀砍的不是两千年前的古人,而是砍到咱们自己的脑袋上,谁还能说曹操枭雄行径杀的对?

    显然老孙头不是一个迷信权威和崇拜强者的人,他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所以难免对曹操恨之入骨,春秋笔法一动,可把魏武大帝黑的是体无完肤。

    什么五短身材、满脸痦子、贼眉鼠眼、塌腰驼背这般的贬义词不要钱的往头上戴,这还只是物理伤害,骆永胜想想还能接受得了,可老孙头下起手来可不是一般的黑,又开始编纂曹操的风流野史。

    诸如好色人妻、跟关羽抢貂蝉、跟自己儿子曹丕抢甄宓。

    一句话曹老板家没好人,所以后代君主个个早逝,落了个司马篡国的下场。

    骆永胜多少有点看不下去,心想着替老曹说两句好话,结果没想到这么写出来之后,魏禀坤、褚季两个府上教书的秀才公看了之后却大呼过瘾,直言写得好。

    这个时候骆永胜才明白,这大概就是时代思想不可兼容的偏差。

    古人更讲究忠孝仁义信,并且视这些优秀的品德为立身之本,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不能容许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有太好的风评声。

    “胡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们倒是满嘴的仁义道德不也就是个毫无上进的秀才吗,魏武大帝也是你们能贬低的?”

    三人骂曹操骂的开心,一旁惹恼了路过的成武,他可是把曹操当成了偶像,崇拜的很,一怒之下揪起了老孙头衣领,挥拳就要打:“都是你个臭说书的瞎编乱造。”

    “住手!”

    骆永胜瞪了眼,厉喝一声吓得成武赶忙松手。

    “老子还在这站着呢,你就敢当我面打人了?”

    后者被骂的怵头,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但两手一个劲拽着袍摆,显然是不服气。

    骂完成武,骆永胜又看向老孙头,试探道:“老孙啊,你看能不能再改改,这骂的,太狠了点。”

    老孙倒是没什么意见,东家让干啥干啥呗,反而是魏禀坤两个秀才不愿意了。

    “东家,我们读圣贤书的不全是迂腐之辈,我们也一样知道强梁夜夜笙歌、守法朝朝苦闷,但难道我们要去宣扬这种思想吗,我们也知道修桥补路瞎双眼,杀人放火的儿多,可说这种话的人,只是在为其践踏最基本人伦道德行为后的一种开脱而已。

    老孙头是说书的先生,这本《三国演义》更是一种文化思想的载体,其本质就应该是教人行善,而绝不该教人作恶。”

    骆永胜缄默下来。

    这就是现实与理想的矛盾所在。

    总有人在做坏事并因此获利取得成功,使得守序和破坏两个本不相融阵营之间的壁垒变得模糊了起来。

    人们逐渐不再在乎正义、邪恶,而更加追求功利化过程中最终的结果。

    想着想着,骆永胜便笑了。

    自己就是所谓的成功学大师,不就多次说过类似的话吗。

    “只要你取得成功,哪怕你当年干过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会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的为你洗白,因为天下有很多人,都是唯成功论、强者论者!弱者有罪,强者无敌!”

    想想,自己可真自私啊。

    但人哪有不自私的,骆永胜又不想做伟人,不仅累,还容易被人嘲讽。

    “成武,向三位先生道歉。”

    骆成武便是一百个不服也不敢不听骆永胜的话,当下只好老老实实的向着三人躬身道歉,只是那句‘我错了,请先生原谅’咋听都带着浓浓的怒气。

    “两位先生说得对,不用改了,就这么发吧。”

    黑就黑呗,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上千年,总不至于蹦出来找他骆永胜的麻烦。

    魏禀坤的话骆永胜可以抛诸脑后,但对外却也要这么宣传,来为自己的人设添一抹正义的墨彩。

    看,在骆永胜这里,死人也是有利用价值的。

    若是老曹真的有在天之灵,看到骆永胜是该生气还是该微笑。

    气其利用自己伪骗世人,笑其亦有腹黑枭雄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