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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敢问2

      祁婴用妖力吹散雾气,面前一切顿时清明。

    他目光灼灼,恍若夜中两炬火光,直直望向面前的姜篇,想从这个中年男子平静无澜的表情中窥见什么。

    “我什么意思,难道前辈你不知道?”

    山顶处不见甄寒,想来是在山中其他地方吸收灵气。

    祁婴开门见山道,“前辈,如果我所猜不错,你应当不仅仅只是云山的山主吧?”

    “我从天九城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其实甄寒在数百年前曾出身白月宗。相比较于我这个假冒的冒牌货,他才是正儿八经的白月宗传人。”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老五爷收下甄寒和甄萧棠后,却没有一视同仁,竟然让甄寒修仙,而让甄萧棠一路潜心修妖。”

    “我前不久才知道,原来那是因为……甄寒本就是仙门中人,他的天资得天独厚,他的悟性足可以让他在修行的路上一帆风顺。”

    “而甄萧棠,她只能修妖,因她本就是妖出身。”

    姜篇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情绪明显波动,他冷看着祁婴,笑意冷得刺骨。

    他将雪白色的幼猫放到地上,任它到别处玩弄。

    “无论怎么改变,怎么努力,妖就是妖,人就是人。”

    “人妖殊途,若生出白首的念想,就只会害人害己!”

    “现在你明白了么?”

    甄寒是人,陵周是妖,有些事情从双方一出生就已经认定,冥冥之中无论他们历经多少千帆,终不能善终。

    苏乐是人,祁婴是妖,就算时光倒转再重来一次,他们之间亦也是不能有个美满结果。

    这是天地定律,日夜可相继,但却不可共存。

    姜篇负手而立,整个人悒郁沉闷,思绪像落满尘埃的书籍,稍稍翻动便使周遭纷扰。

    他低沉道,“如今算起来,我已经不太记得我到底有多少年纪。”

    “只是我知道,我比当初的甄寒要大了几岁。”

    “当时他是白月宗的少宗主,而我是他的大师兄。他出生以前,师宗常教导我要弘扬白月宗,日后等师母生子,也要好好辅佐少宗主。”

    约四百年前,仙宗门派与妖界势如水火不与彼此相交,但因妖界妖尊无心恋战,因此两界相处总体也算平和。

    彼时,身为白月宗少宗主的甄寒已有二十三岁,各路仙门女弟子纷纷借故上白月宗与之制造假到不成样子的偶遇。

    女弟子们大多都想坐上少宗主夫人的位置,奈何甄寒从小见惯花容月貌的同门师妹们,故而对那些真假偶遇兴致了了。

    甄寒为躲避那些仙门女子的爱慕追随,一怒之下从岐山出走。适逢,那时的妖界妖君陵周也奉妖尊命,出天九城抓捕妖兽囚禁丹丘城。

    两人在临漳城相遇,那时的临漳城繁华似四季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因地理位置优渥,临近岐山白月宗,又离妖界与仙门的交界处不远,一时之间,混迹城中的人、妖、兽无数。

    甄寒下山时,姜篇正守夜巡逻,碰见自家小师弟带着厚厚一叠银票从库房翻出,本想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却撞见自家师宗在角落窝着冲他使眼色。

    时隔多年后,姜篇才知道原来自家师宗那眼色并非是想让他跟着甄寒下山,护他性命照看他之类,而是想让他低调行事,切莫将他躲在库房拿私房钱的事情被师母知道。

    是以,甄寒出现在临漳城时,姜篇正好随行。

    那日临漳城凑巧是百花节,城中适龄女子会将百花花瓣从街道两侧高楼散下,意味仙女出尘下世。

    “临漳城的女子真含蓄,明明是想占高地寻个好视角择夫,却偏偏弄得这般文雅,还出尘下世。”

    甄寒站在长街摊贩一旁,正把玩着一把精致折扇,打算拿银子去付钱。

    摊贩冲他挤眉弄眼,“小公子,我这人素来好说话,你可要和我讨价还价一番?”

    甄寒掂量着手中银两,他一般买东西不讨价还价,但是出门在外,谁知道他这次得躲那些仙门女子得躲到什么时候,故而已打定主意到勒紧裤腰带行走仙门各地。

    然,不等甄寒开口,他只是斟酌了那么片刻,摊贩随即道,“看公子如此为难的样子,不如十文钱,这把折扇就当我送你了!”

    甄寒对钱财之物不太敏感,白月宗库房里的稀世珍宝数不尽数,若论钱财与之衡量,那都是要用千金万金来标价。

    因此……十文钱?

    他刚要点头,表示这折扇当真物美价廉,还要感谢一番摊贩这人做的真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实诚商人。

    谁料下一刻,一男子紫色衣袂翩跹行走于暖风之中,温润颜色顿时让甄寒为之一怔。

    “这折扇画功一般,书法一般,扇骨一般,你刚说什么?十文钱?”

    男子低声呵笑,笑声极为好听,竟比岐山后山的流水声还要来得引人舒心。

    甄寒愣在远处没有回神,又听那男子道,“这折扇我替这位公子买了,只不过我会多付你一倍的价格,只当是买你的良心。”

    铜钱落桌之声清脆,甄寒忙是拿走手中这把折扇,随即快步跟上男子,而摊贩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姜篇则摇摇首也跟上。

    没走几米路,一茶楼之上就稳稳当当掉下一篮子的花,直扣甄寒脑门。

    等甄寒将篮子从头上托起,眼前早就已经没了那紫衣男子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