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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我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处境糟糕——双手双脚被束缚,嘴里塞着粗糙的布,一动,脖颈一阵剧痛,眼冒金星。
等适应黑暗,惶恐环顾四周,才发现是个仓库,堆砌满满货物,空气中尘土飞扬,似乎已废弃许久。
第一反应是寻找阿森。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船上,他的小腿受伤流血,倘若给周朗抓住,哪有他好过的。
思及此,我奋力挣扎,以至于跌倒在地,口中呜呜作响,企图让在暗中看我笑话的周朗出来。
正当我一身尘土朝大门蠕动,仓库中排排大灯刹那闪起,刺得我猛然闭眼,停下所有动作。
然而门口出现的人不是周朗,却是周先生!
看着他,我有一时茫然,他仿佛没看到我,站在那里,像在等谁,而我不过是戏剧中一个无关紧要的道具。
我察觉出不对劲。
很快,几声刺耳的枪声响起,我浑身都绷紧,呼吸都不经意放缓,再不久,门口夜色中,出现一人影。
他浑身是血,白净的脸上也有几道血痕,一进来,周朗的视线就盯紧我,他把手里的枪往周先生脚下一丢:“放了她。”
周先生一抬手,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入,押住周朗,将他绑在我右侧的柱子上,周先生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周朗全程没有一丝反抗。
面对一双被捆住手脚的儿女,周先生挥退众人,“明知是陷阱,你却仍是来了,倒一点不出我所料,毕竟你连你母亲的戒指,都舍得送给她。怪物与乱伦,这两个词很适合你。”
周朗没有答话,看了他一眼,复又神色恹恹垂下头,血液顺着他的发梢啪嗒滴落,我的心也颤了一下。
周先生大约觉得无趣,继而对我说:“你跟你那个贱人妈是一路货色,和自己亲兄弟乱伦,要不是我替你们解决了那个警察和记者,你就要跟她一样,死得不干不净了。”
听了此话,我不由睁大眼,原来是他的手笔,我一直以为是……
“贩毒的事,也是你栽赃给我?”周朗的嗓音沙哑极了。
周先生大方承认:“家养的狗有异心,小惩大诫,有何不可?”
“你败就败在和小时一样心软,今日你若不来,整个周家都是你的,偏偏你为了个女人放弃一切。”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你尚且知道与我抗争,获得权利需心狠,对人却不舍了。”
“你母亲教导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没学会;我教导你想要的一定紧紧抓牢,你亦只学到五成。如今看看你,沦落到什么境地。我问你,后悔吗?”
被绑在石柱上的人发出短促的笑:“我不后悔,至少她让我明白什么是爱。”
我知道,那是兄长。
“怪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周先生拍手,有人架着阿森上来,我挣扎扭动,看清他并无大碍,伤口都已包扎好,只是脸色白得吓人。
阿森被狠狠丢在左边的柱子旁,随后如法炮制般,他也被绑在其上。
我挣扎得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断了,我爬到他的身旁,用头拱了拱他的胳膊,呜呜出声。
周先生示意手下给我解绑,重获自由,我立马扑上去,查看阿森的伤势,我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唤他的名字。
周朗就在不远处,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用那样满足又悲伤的眼神,但我无暇顾及,一味关心阿森。
黑衣人手提油桶,将周边货物撒满汽油,熊熊烈火一下子轰然窜起,浓烟滚滚下,我捂住自己与阿森的口鼻。
周先生的声音传来:“那里有一个天平,左边的钥匙救情人,右边的钥匙救哥哥,你且选吧。”
命运的选择题摆在我面前,两人的脸从我面前掠过,从前之事犹如浮光掠影,来不及想,我已奔去拿下左边的钥匙。
右边的钥匙应声落入火堆,找不到了。
我为阿森解开锁时,没敢看周朗,火势太大,人的求生本能令我朝外逃跑,在搀扶阿森的间隙,我没忍住,回头一看。
周朗的泪已落了一脸,眼睛通红,我猜是被烟熏的,他再发不出声音了,再不能像我逃出海域那夜,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走。
他明白,我是真的从来没爱过他。
“哈哈你看吧,从来没人真正爱你,你就只是我周家的一条狗!”
周先生嚣张的话语响在耳边。
阿森极力跟上我的步伐,其实我读懂他那时的眼神了,他希望我一个都别救,自己逃命去,可我怎么能抛下他。
身后的仓库已成火海,不出意外,周朗会永永远远葬身于此,我的梦魇结束了,我与阿森可以永远在一起。
我的步伐渐渐慢下来。
不对,不对劲。
方才押解周朗上来的人太过眼神,我这时才想起,那是兄长的心腹!
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兄长的局,虽然我不明白他设局的意义,但总归如果我就此离开,我不会落得好下场。
我推开阿森:“阿森,你先走,我得回去救他。”
“眠眠,那已是火海一片,你怎么进得去?”阿森死死拉住我。
不,他不了解兄长,他从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我得回去。
我神经质地往回走,阿森拗不过我,跟我一同回到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