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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大猫当奶妈 第21节

      树木刚长出的嫩叶寥落,枝干空空荡荡,哪还有羚羊的影子?
    乔安娜怀疑自己记错了地址,不敢置信地飞快爬上树,在树枝上闻了一圈。
    树皮上还留有她的爪痕,缝隙里夹着未散的血肉气味,记忆没有出错,这就是她两天前藏匿没吃完的羚羊肉的地方。
    被掏空内脏剥掉皮的羚羊不可能再站起来跑掉,那难不成是尸体成精,变成蝴蝶飞走了?
    这猜测过于扯淡,乔安娜用尾巴想都明白不可能。她下了树,又在树下仔细找了一圈。
    她弓着背,鼻尖几乎是贴着地面一寸寸扫过去,比警犬还认真专注,誓不放过枯草石块下的哪怕一丝细节。
    两只幼崽觉得有趣,也凑过来,学着她的样子,撅着小屁股四处嗅闻。
    乔安娜担心小崽子没个轻重破坏了案发现场,刚要挥爪子把他们赶到旁边去玩,艾玛突然打了个喷嚏,几簇绒毛飞起来,晃晃悠悠飘落到乔安娜跟前。
    是鸟类的绒羽,呈米白色,带着的气味乔安娜十分熟悉——她曾抓住过一只鸟,拔掉毛吃了两口,那弥漫在牙间经久不散的酸臭,绝对是让人……和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体验。
    秃鹫!跟鬣狗并排占据最糟糕食物榜首的存在。
    乔安娜用力呼出一口气,吹走绒羽,走到艾玛旁边。
    艾玛好像呛到了,正难受地不住摇头晃脑,抬起一只前爪抓挠面部。乔安娜打量她两眼,找到了原因,伸舌舔掉她湿漉漉的鼻尖上沾着的两三根毛,她才稍微缓过来,泪汪汪地眨巴眨巴眼睛。
    乔安娜又安慰性地舔了舔小猎豹的额头,低下头去闻对方脚前的地面。
    那地方原本应该是一丛长草,被过路的食草动物啃食掉了,只剩下一点枯萎的草茎,里面散落着一些碎骨,还夹着秃鹫米白的绒羽和胡狼的黄毛。
    破案了。
    遭大象薅秃了的树冠藏不住羚羊的尸体,虽然不会爬树的掠食者够不到树上的白食,但长翅膀的无赖可不受这种限制,八成乔安娜前脚刚走,秃鹫就飞过来偷吃了她的存粮。
    乔安娜剥皮时习惯顺便抽掉大块的长骨,妥善处理后的食物秃鹫吃得不能更开心,吃剩的碎肉和小骨头掉到树下,又给捡漏的胡狼提供了一顿美餐。
    肇事者逃逸,可当作重要证据的气味随风散去,这起偷窃本来应该变成无法破获的悬案,可惜天气炎热,大家都在脱毛,小偷们千算万算,依然给失主留下了罪行的蛛丝马迹。
    除去其他的因素,剩下的必定是事实!1
    乔安娜·福尔摩斯觉得自己的推理过程简直能拍一部精彩绝伦的悬疑电影,洋洋自得了没两秒,便又泄了气。
    有什么用吗?那群无赖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了,她又不能追上去掐着它们的脖子逼它们吐出来。
    没办法,吃老本是行不通了,现抓吧。
    旱季大部分兽群向北方迁徙,寻找水源和草场,但并不意味着一只猎物都不会剩下。
    流经乔安娜领地的河的水位下降,多数河段只剩下河床中央一两条涓涓细流,另一些河段则因为深度和宽度足够,蓄积了不少河水,形成了尚有生机的水塘,为留下的食草动物提供一两分生命之源。
    这些留下的食草动物,有还没来得及搬走的小群斑马和羚羊,还有常驻民如长颈鹿、非洲野水牛和河马。
    乔安娜还挺担心艾玛一时兴起又提出想吃河马或者长颈鹿什么的,所幸上次被大象驱逐的经历让小猎豹对猎物的体型和与体型成正比的实力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在路过这些庞然大物时紧紧贴着她的后腿,乖巧地一语不发。
    降雨稀少让草地失去生机,枯黄的长草与花豹毛色相近,有天然保护色的加成,乔安娜的捕猎没受到什么过大的阻碍。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河道里剩下的水塘也逐渐干涸,鳄鱼灰黑的脊背密密匝匝挤在一起,与同样需要长时间待在水里的河马互相争抢着最好的位置。
    鳄鱼吃肉,河马虽然吃素,但脾气暴躁,还有着一个能将鳄鱼拦腰咬断的大嘴巴,在这两群大佬眼皮底下喝水,已经成了一项需要冒生命风险的高难度挑战。
    食草动物大多数去追赶大部队的脚步了,长留的种群中不够机敏或强壮的个体也被掠食者捕杀淘汰,剩下的都是些饱受考验能力出色的老油条,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犹豫绝尘而去,捕猎一天比一天困难。
    乔安娜领地内的那群野犬已经搬走了,野犬本来就不会长时间呆在同一片区域,它们习惯跟着猎物的移动频繁搬家,只有在繁育后代时,才会稍作停留,等幼犬成长到可以随群外出的年纪,再继续游牧生活。
    当地鬣狗群也追着最后一批离开的食草动物向北移动,它们的首领刚刚怀上了新一胎幼崽,正是需要营养滋补的时候,它们必须跟上兽群,保证猎物充足。
    留下来的大型掠食者只有乔安娜,和以雅典娜为首的三只母狮。
    要问乔安娜怎么对狮群动向了解得这么清楚?那当然是因为——那三只母狮成天抢她吃的!
    真的是成天!每次她在太阳底下暴晒半天,千辛万苦抓到一只猎物,十分钟内,狮群必定会出现,比掐着秒表等她宣布开饭还准时!
    她被逼得完全没了曾经的用餐讲究,不说去内脏刮油了,皮都懒得剥,猎物抓到手第一步先就近拖上树再说。
    可这也不是万全之策,她抓到猎物的位置附近不一定有树,来不及抢在母狮赶到之前上树。
    她慢慢领悟到,泰哥究竟为什么会把‘树多’当做优秀领地的标准了。
    树就是花豹的根据地,这种除了自己之外没多少竞争者上得去的安全小基地当然不嫌多,多到随处可见就再完美不过。
    她的领地多半是宽敞的平原,只有间或几片灌木和四五棵金合欢树,无怪乎泰哥会说她的领地选址不好。
    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后悔药,亲自选的领地,饿着也要住下去。
    又一次由于猎物太重拖不动而遭狮群打劫后,乔安娜气得牙根发痒,却别无他法,只能灰溜溜带上两只幼崽开溜。
    连着几顿没吃饱,辛巴和艾玛都没了以往嬉笑打闹的劲头,安静地跟着母亲的脚步。一家三口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身周笼罩着低迷的气压。
    乔安娜看看身旁的两个孩子,之前被她吐槽成亚健康表现的胖嘟嘟的小身躯不知何时瘦了下去,尤其艾玛,那小腿小腰细得不堪一握,非常惹人心疼。
    相比起来,她倒更宁愿孩子们还是那副圆滚滚的绒球状呢。
    她对着空中炽烈的太阳叹了口气,当妈当成这个样子,她好失败啊。
    刺眼的太阳在视网膜上留下明亮的白斑,乔安娜目眩了几分钟,再举目四望时,跃入眼帘的一道身影让她一愣。
    ——落单的猎豹幼崽?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定睛细看,发现那其实是小猎豹的拟态对象,蜜獾。
    那只蜜獾刚掏了一个蜂巢,正趴在树下抱着金黄的蜂巢大口咀嚼,坚硬的皮肤和粗糙的毛如同天然的盔甲,有效防御着身周丢了家和幼崽的蜜蜂的群攻。
    标准的蜜獾长相让辛巴记起了幼时被这种生物追咬的经历,即使长到了比蜜獾大上不止一圈的个头,他还是往乔安娜身边靠了靠,硬是把自己的半边身子挤到了乔安娜肚子底下。
    喝奶是幼崽们缓解不安和焦虑的有效办法,自从彻底断了奶,辛巴和艾玛就很少再往乔安娜肚皮下钻了,辛巴做出这种条件反射式的举动,内心的惶恐溢于言表。
    乔安娜也对这种黑乎乎小无赖的歇斯底里印象深刻,她不太想自惹麻烦,调整前进方向,准备绕道走。
    艾玛则停了下来。
    “不能吃,走吧。”乔安娜用尾巴卷了卷又犯老毛病的女儿。
    艾玛目前已明知大个子不好惹,但蜜獾个头比她还小些,她便理所当然地觉得能吃。面对母亲的催促,她岿然不动,以注视表达坚持。
    乔安娜无奈,折返回来:“乖,真的不能——”
    她下意识顺着艾玛的视线望过去,注意到蜜獾粗短的爪子和肥厚的胸脯,空荡荡的肠胃有所察觉般一阵抗议。
    ……啊,肉好像很多的样子呢。
    吃得正香的蜜獾蓦地觉得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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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之一。
    第28章 、二十八只毛绒绒(内含入v公告)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母子,乔安娜尾巴一动,辛巴就察觉了她忽然冒出的狩猎意图。
    他始终谨记着母亲对他耳提面命的“有些动物不能惹”,一时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乔安娜的后腿:“妈咪!”
    乔安娜被从身后急冲过来的重量撞得一个趔趄,差点脸朝地摔个跟斗。
    这小崽子难道还以为自己是轻飘飘跟小猫没两样的宝宝吗?随便蹦她都能接得住?
    她嗔怪地瞥了从来不知道轻重的儿子一眼,蹬了蹬腿,居然没能挣脱开。
    辛巴死死搂着乔安娜的一条后腿,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害怕自己一松爪就会失去母亲。
    在他尚未成熟的世界观里,‘不能惹’的生物意味着危险,而危险等同于受伤、疼痛和流血,以及死亡。
    曾亲历过的不愉快一起涌进脑海,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妈咪你不能死啊呜呜呜呜呜!”
    乔安娜:“……”
    她这还啥都没干呢,怎么又要死了?
    有个戏精崽子就是这点不太好,不领便当也得时不时‘被’领便当。乔安娜哭笑不得,转过身,在辛巴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臭小子,能不能盼妈妈点好?别动不动死不死的,我没那么容易死。”
    小狮子抬眼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含着一汪情真意切的泪水:“可是,妈咪不是说过,蜜獾不能惹吗?”
    “不惹蜜獾是因为麻烦,麻烦不等同于危险。”花豹妈妈语重心长地教给孩子们新的一课,“能不惹麻烦就少惹,不过特殊情况,可以有例外。”
    给儿子顺完毛,乔安娜转回去,继续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做准备。
    随着实践经验增加,她在捕猎方面愈发轻车熟路,一举一动间已经逐渐有了成熟猎手的风范。
    她曾经觉得潜行和发动进攻是整个狩猎过程中最重要的步骤,但其实并不是,在正式动手前,挑选合适的猎物、等待时机、制定最佳方案,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一环。
    回顾她之前的失败案例,抓斑马和鸵鸟的那两次,都是前期准备不足导致。选择不合适的猎物和捕捉方案,轻则白费力气,重则搭上自己的健康,这在食物稀缺的当下,极可能是致命的。
    旱季猎物太少,机会稍纵即逝,为了自己和孩子们着想,她不能再像雨季一样随意胡来了。
    乔安娜盯着蜜獾看了一阵,心里有了评估结果。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带着两只幼崽走到附近的一处阴凉下,趴了下来。
    艾玛以为她又改变了主意,有些焦急,虽然乖乖跟着,但频频扭头望向蜜獾的方向,不时难耐地舔舐唇吻。
    乔安娜把躁动的小猎豹按到地上,替对方理了理毛:“不着急,还不到时候。”
    她盯着几百米外树下那道黑灰分层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她倒不是有什么吃饱了送人上路的讲究,也不是临时打退堂鼓,让她忌惮的,是蜜獾掏掉的蜂巢的主人。
    非洲蜂生性凶猛,十分好斗,乔安娜有次亲眼看着蜂群倾巢出动,将一只打它们主意的狒狒叮得抱头鼠窜——那只狒狒浑身肿胀,痛苦得夙夜难寐,最后被她抓住咬死时,眼里除了不甘,更多的竟是如释重负。
    靠近蜂巢的敌人都会被非洲蜂群一直驱赶出几百米,更别说蜜獾一出手,干脆把他们家连锅端了。
    蜂巢里有非洲蜂们积攒了一整个雨季的食物,它们正准备喂养大最后一批后代,举家向北迁徙。现在家和食物和幼虫都惨遭毒手,它们快气疯了,集结成黑烟般的一大团,势必要用武力讨回公道。
    蜜獾之所以叫蜜獾,就是因为祖祖辈辈都热衷蜜蜂幼虫和蜂蛹,身为擅长拆蜂巢的恶霸,自然不怕拆家招致的报复。
    面对非洲蜂的攻击,它用一只爪子掩住鼻子,不为所动地抱着蜂巢大嚼特嚼,几只麻雀大小的响蜜鴷在它附近腾跃翻飞,捡食着剩下的蜂蜡和蜜蜂幼虫。
    花豹没有蜜獾皮糙肉厚,肉垫、鼻子、耳朵都可能受到叮咬,为了不被愤怒的蜂群一同列为攻击对象,乔安娜决定先蛰伏起来,见机行事。
    非洲蜂群追着蜜獾叮了许久,蜜獾依然是一副能奈我何的无赖样,它们不得不向恶势力屈服,心不甘情不愿地四下散去。
    蜜獾也一口一口吃完了食物,趴在原处回味地舔着爪子。
    吃饱了就想睡觉,它本来习惯昼伏夜出,这天是听到了时常帮自己寻找蜂巢的好伙伴响蜜鴷的呼唤,才特地在大白天跑出来觅食。
    东西也吃饱了,它伸了个懒腰,对树上也吃得心满意足的合作伙伴致以感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它瞌睡刚起,响蜜鴷们突然惊惶地扑扇起翅膀,发出警报的叫声。
    蜜獾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正看到直冲过来的一只花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