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柳珏也不懂功夫，靠她和朔春两个人想安然无恙地在动荡不安的前线存活下来还是有些难度的，还不如就跟着萧慎衍回去，反正都在边境线上，说不定还能为国家出份力！

    东边交战，整条边境线都会受到影响，萧慎衍须得速速赶回前线，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不长眼的小国想趁此机会捞一杯羹，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将，他出来的已经够久了，该回去了。

    一行几人收拾好了东西之后便传讯给温墨，让他转告阿文，秦晚晚已经找到了，现在局势动荡不安，他身负重伤不宜在边境多待，已经拜托温墨给他找好了车队，回桃花源去吧。

    半路被丢下的阿文有多沮丧暂且不提，一行几人在齐知府的热情护送下出了南都城，耳边听见的全是哀嚎，秦晚晚想掀开车窗看一眼，不料萧慎衍早有准备，车窗被几块木板封死了。

    秦晚晚看着眼前的木板愣了一下，回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车窗被封死了？”她伸手推了一下车窗没推动。

    萧慎衍闭着眼睛仿佛没听到外面的哀嚎，回答道：“如今战线吃紧，东三镇那边逃出了不少难民，附近的城镇都关了门，他们无处可去，都聚集在南都城这边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清冷，毫无感情。

    秦晚晚更是诧异，“什么？那陈将军他们不管吗？附近城镇的官员也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去死？”

    大旭何时变成了这样？一个不管百姓死活的朝廷还能活多久？她忽然对这个盛丽堂皇的大旭有些心寒。

    萧慎衍自然能明白她的感受，睁开眼睛，眼中一片凉薄，“晚晚，不是我们不想救，是不能救，倘若附近城镇在开门迎接难民的时候敌军忽然出现怎么办？倘若难民中混入了敌国奸细来打探军报怎么办？我们救这些难民很有可能会付出千百倍的惨痛代价，你懂吗？”

    他循循诱导秦晚晚想通其中的问题所在，主动向秦晚晚袒露了大旭的脆弱。

    秦晚晚沉默了，大旭如今的光景她看在眼里，别说是敌军正面进攻了，就算只是混入了奸细，就足以给大旭致命一击了。

    如今皇帝好好坐在龙椅上，双眼只能看到眼前的朝堂，若朝堂清明倒也罢了，可如今大旭的朝堂可谓是一片沼泽，既散发着阵阵恶臭，又一遇到一点明火就会整个爆炸，大旭伤不起，也不敢伤，他们承担不起这片沼泽爆炸的后果。

    可当秦晚晚听着来自外面的声声哀嚎时，她还是觉得心里难受，不由得向萧慎衍求助，“那就不管他们了吗？他们也是大旭的子民啊！”

    她表情哀求，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见死不能救更让人难受的。

    萧慎衍看着她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冷硬心肠又忍不住软了下来，柔声对她说：“可以救，只要能找到一处愿意收留他们，并且有一定兵力可以看管的地方就可以，可乱世降临，大家自己都自顾不暇，谁敢救，又有这个能力去救呢？”他亦是神情哀切。

    他不是天生的冰冷石雕，能看着这些属于大旭的子民就这么暴尸荒郊野外，他也想救，可是他身负边境十万将士的性命，不可能因为一群难民去害了那些为大旭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那是对他们的背叛！

    秦晚晚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去死，可她更无法想象因为自己害了边关那么多守卫国土的将士，这是一道选择题，无论选哪边都会让人痛不欲生。

    一路上哀嚎就没停过，秦晚晚试图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直往她心里钻。

    “军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吧，孩子高烧好几天了！”

    一道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军队的沉默，哭喊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秦晚晚被哭得焦躁，想掀开车帘出去看看，被萧慎衍拦住了。

    “别去！”

    他的声音严肃，紧紧的攥着秦晚晚的腕子，眼神幽深。

    秦晚晚却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低吼道：“萧慎衍，我是大夫，不是皇帝，我管不了天下苍生，你让我看着他们去死，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她喘着粗气，眼眶发红。

    萧慎衍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晚晚，你能保证看到他们之后不心软吗？如果说他们求着你让你救他们，你是准备留下跟他们一起做难民，四处逃难，还是能帮他们找到落脚的地方？都不能的话，你下去只会给自己增添负担，给了他们希望又亲手掐灭，这难道不是更残忍吗？”

    他的话极重，却也是血淋淋的现实，秦晚晚是大夫，也只是大夫，她救的了濒危的病人，却救不了走向末日的大旭，只要大旭和西夏的战火一日不停，这些难民只会多不会少，她救的了这次，那下次呢？

    秦晚晚跌坐回马车，表情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慎衍看着也是心疼，却没有任何办法，他能感觉得出来，秦晚晚来的地方是一个人人都向往的和平盛世，因为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养出秦晚晚这样心性单纯，一心只追求医道的人来。

    可她现在活在的是一个乱世，她迟早要适应的，与其等她被现实打醒，不如他来替她揭开这层遮羞布。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秦晚晚心想着，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忽然灵光一闪，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型，她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萧慎衍。

    萧慎衍被她盯得受不了了，刚想开口询问她想到了什么，就听她说道。

    “萧慎衍，如果我说我想训练一支民兵，这支民兵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也会守卫大旭，你会支持我吗？”

    她的话疯狂又令人惊讶，连见过诸多世面的萧慎衍都被她惊住了。

    她的意思是要将这些流落在外的难民整理成军队，上战场作战？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