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同床共枕
晏凌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早。
“呀,王妃您醒了?”绿萝端着洗脸水进屋伺候晏凌:“您这一觉睡得真瓷实,是王爷把您背回来的,您自从嫁到王府,还没睡过这么香呢。”
晏凌神清气爽地抻了个懒腰,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她记得自己与萧凤卿同游东市,还记得自己给萧凤卿射了一盏花灯,萧凤卿就从东市起始背着她走了好几程。
“你是说王爷把我背回了浮梦园?”
绿萝笑着点头:“对啊,全王府的人都看见了,是王爷亲自把您送来的。”
晏凌狐疑地蹙眉,见鬼了,这可真不像是萧凤卿会做的事,不过她昨晚确实睡得很熟,否则是不会允许萧凤卿这么做的。
绿萝拧干毛巾递给晏凌擦面:“王妃,王爷对您可真好。”
晏凌接过毛巾净面,喃喃自语:“好什么呀,对我有所求罢了。”
“王妃,您在说什么?”
“噢,没什么。”晏凌笑笑:“我饿了。”
“老奴给您从膳房领来了早膳,里面还有曹嬷嬷特意给您做的绿豆饼。”桂嬷嬷挽着食盒从门外进来,后面还跟着绿荞。
绿萝看向绿荞:“绿荞,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绿荞看了一眼晏凌:“在膳房听了些是非,所以耽搁了。”
绿萝欲言又止,悄悄扫了眼晏凌。
晏凌注意到绿萝的小动作,失笑:“绿萝想问就问吧。”
无需绿萝开口,绿荞便道:“侧妃被王爷禁足了,以后没有王爷的命令,再不能踏出蔷薇苑半步。”
“啊?”绿萝惊讶:“侧妃是犯什么错了吗?”
“侧妃擅闯了王爷的洗砚堂。”绿荞疑惑:“听下人们说,侧妃平时还算有分寸,从没往洗砚堂去过,昨夜也不晓得怎么了,气势汹汹地冲到洗砚堂大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出来却一副哭啼的怨妇模样,旁的事,再打听不到了。”
晏凌心念电转,立刻想通了萧凤卿禁足沈若蝶的缘故,洗砚堂恐怕藏有萧凤卿不少秘密,他岂会允准旁人擅自闯进去。
“看来王爷是真的喜欢王妃,王妃上次不就在洗砚堂留宿吗?”绿萝喜笑颜开:“再加上有了昨晚王爷背王妃回府那一遭,王妃在王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了,眼下侧妃被禁足,王府一半就全由王妃做主。”
闻言,晏凌和绿荞互视了一眼,对绿萝的美好愿景不置可否。
“行了,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桂嬷嬷将早膳取出来:“王妃,您不是爱吃绿豆糕么,曹嬷嬷特意用宫廷的配方给您做了一盘。”
晏凌打量那盘莹绿通透的绿豆糕,笑了笑:“以前吃的绿豆糕都是实心的,这个瞧着就和水豆腐似的,我都不舍得吃了。”
绿荞对萧凤卿有意见,但对沈淑妃的印象非常好:“还不是沈淑妃疼您?虽然侧妃是娘娘的侄女,不过她待侧妃从未越过您。”
桂嬷嬷深以为然:“就是,这婆媳自古就是天敌,像沈淑妃这么好的婆婆,打着灯笼也难找,所以王妃您得加把劲儿,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到时,不仅圣上跟淑妃欢喜,王爷也会开心的。”
晏凌听到这话题就反感,且不说她与萧凤卿是虚凰假凤,即便他们情投意合,她也不希望用孩子来锁住萧凤卿,那她又成什么了?
不过这些话是没必要告诉桂嬷嬷的,毕竟她也是真心为自己好,晏凌搪塞了桂嬷嬷几句,转而交代绿荞:“去准备一些东西,过几天,我们兴许要去回雁山庄避暑。”
绿萝咋舌:“皇上还真去呀?最近那么多祸事接踵而至,皇上就不着急解决?”
晏凌拧眉,面露警告:“少在背后议论皇家,皇上怎么说,我们只需遵从就是。”
绿萝忙应是。
如晏凌所料,下午时分,邢公公就过府传了旨,十日后,建文帝将会带上四个皇子和一些重臣家眷去回雁山。
听闻太子也在列,晏凌着实愣了好半晌,但转念一想,十日之期已出了太子妃的头七,储君也不一定非得守妻丧,为了不惹恼建文帝,也为了防范对储位虎视眈眈的睿王,太子必须随行在侧。
二伏过半,天气仍是一天比一天热。
晏凌待在浮梦园内,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和一帮丫鬟聚着打叶子牌,日子过得无趣又乏味。
萧凤卿去了五城兵马司,早出晚归,不知在捣鼓什么,自那夜逛完庙会后,萧凤卿再没来过浮梦园,晏凌也没有刻意去找他。
于是,两个人虽然看似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基本没怎么碰面,相处的模式很诡异。
桂嬷嬷暗暗着急,晏凌却觉得正中下怀。
尽管偶尔午夜梦回,她会梦见那晚绚烂华美的漫天灯芒,会梦见清芬淡雅的茉莉花香,还会无数次梦到她曾环抱过的宽阔肩膀。
但晏凌始终牢记着当初孙氏的叮咛,也没有忘记萧凤卿私下的面貌有多阴鸷偏执。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惹不起萧凤卿。
玉华公主的假死案在骊京闹得沸沸扬扬,贺兰谌一行暂时滞留在大楚,西秦帝后的回信久久未抵达大楚,建文帝对贺兰徵特别友好,还邀请他同去回雁山,贺兰徵自是欣然接受。
关于潭州蝗灾日益加剧的消息,仍旧没放到建文帝的御书房里。
为平息前阵子因圣虎吞食萧鼎与红缨三叉戟这两事引起的民心动荡,建文帝只得把罪过都推给萧鼎,斥责萧鼎多年来行事不端,所以触怒了天威,从而降下天雷和地动。
建文帝装腔作势地自责没能管束好萧鼎,痛定思痛一番以后,便把萧鼎贬为了庶人。
对此,晏凌只觉得可笑至极。
忆起曾被萧鼎折辱的经历,晏凌百感交集之余不免又想到了萧凤卿,心情越发复杂。
萧凤卿进了五城兵马司,或许晏皇后母子也察觉到萧凤卿一直在伪装自己,未来等待萧凤卿的将会是十面埋伏的险境。
收拢思绪,晏凌自嘲一笑,她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萧凤卿,况且,晏皇后想对付萧凤卿那条狡诈多端心狠手辣的狐狸,只怕不容易称心。
十天的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当晏凌再次见到萧凤卿之时,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天光明媚,清风徐来。
萧凤卿玄袍玉冠,站在马车边,那双风流蕴藉的桃花眼弯起,朝晏凌莞尔一笑:“多日不见,王妃风采依旧,可有惦念本王?”
晏凌淡淡地端量他,经过这些天的沉淀,这个男人的身上隐约散发出一种矜贵凛然的气势,玩世不恭的作风不减,然而神韵比起过往已是截然不同。
“不曾。”
晏凌冷淡地抛下这句话,踩着脚凳上了车。
萧凤卿对晏凌的冷漠不以为意,撩袍一跃,轻轻巧巧就钻进了车厢。
……
回雁山在骊京的南侧,风景优美,秀丽动人。
建文帝不乐意轻车简从,他们这一大队人马从集合到出城门足足耗费了一上午。
马车内,晏凌放下车帘,郁卒地叹了口气。
萧凤卿耳朵尖,翻过一页春宫,笑道:“听白枫说,王妃这些日子不是在打牌就是在逗鸟,本王如今瞧着,王妃是圆润了些。”
晏凌凉凉地瞥了一眼萧凤卿:“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萧凤卿耸耸肩:“我是为了你好,这么长的路,你要不找个人开口说话,得憋死。”
晏凌默不作声。
萧凤卿眼珠一转,托腮看着晏凌:“阿凌,你就不问问我这段时日在忙什么?”
晏凌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你所谋的自然并非一般人能揣摩的事,我何必费这脑力?”
萧凤卿笑容绝艳:“阿凌,你这是在夸我?怎么办,我好有成就感。”
晏凌一哂,再次沉默了。
萧凤卿就是喜欢闹晏凌,眼见她冷若冰霜的样子,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忽道:“阿凌,我告诉你个秘密,晏云裳居然吩咐萧千宸那乌龟王八蛋在回雁山把老子给宰了。”
晏凌一怔,下意识抬眸看向萧凤卿。
萧凤卿合上春宫,蹭到晏凌身边,摆出委屈的面孔,抱怨道:“你们女人啊,真是心毒,我这么一个震古烁今的大美男,晏云裳说宰就宰,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再说,你们是堂姑侄,她若杀了我,你就要做寡妇了。”
晏凌眼眸一闪:“你有什么应对之法?”
萧凤卿摇头:“没有,静观其变吧。”
“敌在暗,我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晏凌蹙眉:“哪儿能不想点办法?”
萧凤卿嘴角突然戏谑勾起:“你在关心我。”
晏凌没好气:“火烧眉毛了还油嘴滑舌,死了也活该。”
萧凤卿低笑一声,歪头深深注视着晏凌:“我家阿凌口是心非的模样真可爱。”
晏凌反驳:“谁口是心非了?你死了也好,你死了,就没人利用晏家牵制我,天大地大,我爱去哪儿去哪儿。”
“不,”萧凤卿陡然严肃起来:“你只能去一个地方。”
晏凌狐疑:“哪儿?”
萧凤卿的五指插进晏凌的指缝,扣住她的手往自己心脏那处压了压:“这儿。”
晏凌:“……”
几天没碰面,这厮撩人说情话的本事见长啊。
“没脸没皮,早死早超生吧你。”晏凌白了萧凤卿一眼,强行抽回自己的手。
萧凤卿死皮赖脸地黏过来,把玩着晏凌柔若无骨的手:“阿凌总爱嘴硬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来伤我,好在我都习惯了,只要阿凌开心,我不开心也没什么。”
闻言,晏凌倏地伸手在萧凤卿脸上大力捏了两把,萧凤卿猝不及防被她揉得满脸起了褶子,他皱眉:“你做什么?”
晏凌不假思索:“你厚颜无耻的本领又精进了,我怀疑你是别人假扮的。”
萧凤卿哭笑不得,他掰开晏凌的手,定定地凝视着她:“我认真的,没骗你。”
不等晏凌接腔,萧凤卿狭长的桃花眼带上了几分温情,仿佛阳光落在一池湖面,星星点点的光芒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清澈明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就是突然发现,见不到阿凌,我挺想你的。”
他的表情过于诚恳认真,晏凌一时分不清真假,即使明知萧凤卿在忽悠她,可是,迎视着对方充盈着笑意的眸子,她不自觉就出了神。
两个人凑的很近,呼吸可闻。
萧凤卿偏头凝望着面庞微红的晏凌,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窝拓出了一排弧形的阴影。
视线微微下移,萧凤卿的眸光凝定在她饱满嫣红的唇上。
鬼使神差的,萧凤卿一点一点仰起了头,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碰触的时候,萧凤卿的心底莫名掠过一道阴霾,他不动声色地侧过了头。
“发什么呆?不会等着我亲你吧?”
促狭意味十足的调侃顿时拉回了晏凌游离的思绪,她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暧昧不明,本能地抬手掀开了萧凤卿:“坐远点,这么热的天还挤着做甚?又不是苍蝇。”
脖颈四周有热气熏腾,晏凌被烘得耳畔发烧,她干脆拿起桌上的湘妃纨扇给自己扇风。
萧凤卿笑呵呵地挪了挪屁股,挤眉弄眼:“你见过如我这般风华绝代的苍蝇?你倒是去找出来给我瞅瞅。”
晏凌不禁鄙夷:“都要死的人了,皮相又有何用?留着去地府勾搭阎王吗?”
萧凤卿冷嗤:“勾搭阎王还是留给晏云裳去做吧,她比较擅长,以她的姿色,去地府混个艳鬼女修罗当当倒是绰绰有余,没准儿人间就阴盛阳衰了。”
晏凌眼波微动:“她好歹是一国之母,你多少积点口德,听你的意思,莫非你有应对之策了?”
萧凤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以不变应万变,晏云裳的杀招估计层出不穷,而且她的帮手马上就要回京了,如果想一劳永逸就得见血封喉。”
“就目前而言,杀掉晏皇后是不可能的。”晏凌正色:“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萧凤卿抚掌大笑:“然也,那毒妇以为本王只是头毛没长齐的狼崽,不过本王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我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阳光透过车帘撒落萧凤卿的肩膀,他整个人都倚在光晕中,可惜那副恣肆邪气的艳骨英姿,却仿若幽冥地狱盛放的曼殊沙华,瑰丽的皮囊下藏着致命危险。
晏凌怔愣片刻,转开了头。
……
到了下午,马车缓缓驶入了回雁山。
回雁山是大楚的避暑胜地,终年四季如春。
越是挺进回雁山山中,温度就越来越低,最终维持在仲春时节的体感,再不见伏天的酷热。
晏凌随同萧凤卿下了马车,目之所及却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而非别致的山庄。
日暮西斜,森林内添了几分寒气。
萧凤卿看向白枫,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白枫上前道:“王爷,皇上说此地气候舒爽,反正离山庄也不远了,他命我们先在此休整两天,举办一次狩猎,过后再去山庄。”
看着侍卫已经带着人安营扎寨,晏凌蹙起了秀眉:“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萧凤卿不以为意:“他那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嘛,别想那么多。”
见晏凌搓了搓双臂,他眉梢一动,将挽在臂弯的披风丢到晏凌身上:“来之前也不知道打听打听这里的气候,穿的这么少是打算去西域当舞娘?”
晏凌气结,把披风重新丢回去,回嘴道:“关你什么事,哪个女子大夏天包得和粽子似的?”
“哟,爱美啊?”萧凤卿扁着嘴慢慢逡巡过晏凌,揶揄:“模样与身段儿这东西,可不是你衣裳穿的少就能体现的,卿没听过酒香不怕巷子深?”
晏凌恼羞成怒,萧凤卿这嘴毒起来的时候,真让她恨不得磨刀霍霍,她挑挑眉,冷笑:“至少我还有,你有吗?”
领悟过来晏凌的意思,萧凤卿忍俊不禁:“我有的,你难道就有?”
晏凌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呸,不需要,我又不必能者多劳。”
萧凤卿笑得如临春风:“确实挺劳的,需要汲取的养分实在太多了,那夜把我累了个半死。”
晏凌立时一记眼刀飞向萧凤卿:“继续嘴贱呀,我眼下就能叫你死的透透的,想吗?”
萧凤卿哈哈一笑,若无其事地走开两步,打了个哈欠:“白枫,去问问帐篷何时搭好,本王舟车劳顿了一天,好困。”
一旁的白枫对晏凌和萧凤卿的嘴上官司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掰扯什么,闻言便道:“属下这就过去问。”
甫一转身,白枫立刻恭敬行礼:“淑妃娘娘。”
闻声,萧凤卿眸光一沉,他转眸,沈淑妃在春袖与月吟的搀扶下款步行来。
此行,春花秋月都随侍萧凤卿左右。
因为春花秋月的出现,其他女眷对晏凌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萧凤卿在骊京原本是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的浪荡王爷,熟料,娶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晏凌之后,短短一月就脱胎换骨,既不亲近妾室也不到访青楼,成天拎着自己媳妇的裙裾跑,还突然变得发愤图强,凭借救驾之功进了五城兵马司历练,建文帝都对他赞不绝口。
本来众人还以为萧凤卿真的转性了,没想到,春花秋月四女又形影不离地跟在了萧凤卿后头,显而易见,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宁王妃要失宠了。
此刻,沈淑妃在春袖跟月吟的陪同下现身,其他人便频频投来兴味的打量。
晏凌对那些别有深意的目光置之不理,走到沈淑妃跟前,微微福身:“见过母妃。”
沈淑妃笑容温婉:“快请起,这又不是在皇宫,咱们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
晏凌轻声道:“礼不可废,儿臣向母妃行礼是应该的。”
沈淑妃笑意更深:“瞧瞧本宫的儿媳妇,真是可心的妙人儿。”
萧凤卿定定神,缓步近前:“母妃,帐篷还没搭好,您怎么就下来了?”
沈淑妃一双秀目盯着萧凤卿:“本宫多年未到回雁山,回雁山风景佳丽,是以本宫便下来怀旧一番回雁山的雅致景色,这下了车就发现,回雁山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景果然能令本宫眼前一亮,也算不虚此行了。”
听见沈淑妃略略停顿的“一人一景”,萧凤卿低垂的眸底掠过一丝暗色流光。
他方才同晏凌拌嘴的画面,原来全都落入了沈淑妃的耳目。
萧凤卿面色如常地笑笑:“母妃就是喜欢念旧,儿臣改明儿就陪着母妃四处走走。”
沈淑妃淡淡扫了萧凤卿一眼:“你就不用了,大老爷们儿随在女人身后像什么话?本宫有阿凌陪着就行。”
说着,沈淑妃转向晏凌,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阿凌,难得出宫一趟,咱们也能有个机会如民间婆媳那般相处,你愿不愿意常来我这儿坐坐?”
晏凌连忙颔首:“儿臣自然愿意。”
“那便好。”沈淑妃又温温一笑:“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本宫让月吟过来接你。”
晏凌柔声道:“母妃也多休息。”
临走前,沈淑妃意味深长地掠了一眼萧凤卿。
萧凤卿感应到沈淑妃的审视,有那么一瞬,他并不想抬头,但他最终还是抬眸拱手:“儿臣恭送母妃,母妃慢走。”
……
帐篷很快就搭好,营地也升起了熊熊篝火。
林鸟归巢,夜幕低垂。
用过晚膳之后,晏凌跟着萧凤卿并肩走进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座。
看清帐篷内的布置,晏凌的表情有片霎僵硬,因着只住两夜,所以摆设并不繁杂,这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帐篷里只有一张床!
晏凌当然是要睡床的,那么萧凤卿呢?
她不露痕迹地越过屏风寻找软榻。
萧凤卿慢悠悠地撩了撩广袖:“阿凌,你在找什么呀?”
晏凌淡声:“没什么。”
萧凤卿痞里痞气地靠过来,斜睨着晏凌:“我知道你在找什么,软榻对不对?”
晏凌嫌弃地推开萧凤卿:“知道你还问,你何时这么爱废话了?”
萧凤卿理直气壮:“凡是我对阿凌说的话,那都不是废话。”
晏凌不搭理他,索性大大方方地在帐篷中找寻,可是她失望了,别说软榻,就是美人靠都没有。
萧凤卿眸露兴味,大喇喇地坐到床沿,开始宽衣解带:“阿凌,咱两是夫妻,同床共枕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到了你眼里就跟下油锅炸饺子似的?”
晏凌一愣,失声质问:“你说什么?”
“同床共枕啊。”萧凤卿回答得不假思索:“今明两晚,我和你睡。”
晏凌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扬声道:“为什么?”
萧凤卿将外裳扔到榻边,尔后甩掉黑靴,洗完脚后心安理得地躺倒:“你哪儿那么多为什么?都跟你说八百遍了,咱两是夫妻,你见过夫妻不睡一张床的?年纪轻轻地,你怎么比老婆子还啰嗦。”
晏凌一噎,下意识道:“谁跟你夫妻了?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没点数吗?”
萧凤卿意态闲适地枕着双臂,曼声道:“第一,名义上的夫妻那也是夫妻;第二,睿王已经在找人盯梢我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能不能给我消停点,你这女人有时候很烦呐;第三,我现在非常累,我要睡觉,请你别打扰我;第四,你若不愿意与我同床共枕,那你自个儿出去找地方歇息去,不过这荒山老林的,你到时碰见什么耸人听闻的东西,别怪我没提早告诉你。”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萧凤卿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
晏凌呆在原地,被萧凤卿气得头脑发胀。
她从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人,他凭哪一点睡她的床?
“萧凤卿,你给我起来!”
萧凤卿依然闭着眼睛,对晏凌的呵斥充耳不闻。
晏凌抿抿唇,大步流星跑到床前,拽住萧凤卿的手腕往外扯。
萧凤卿犹如泰山临榻,无论晏凌使出多大的气力,他就是丝毫不动。
晏凌冷喝:“萧凤卿,你还要不要脸?没经过女儿家的同意,就私自睡这床,你太无耻了!”
任凭晏凌怎么折腾,萧凤卿依旧不起身,晏凌无奈,眼角余光瞥到一侧装着洗脚水的铜盆,她冷冷一笑,本着鸡飞蛋打的心态,她端起那盆水朝床榻径直大步冲去。
萧凤卿是故意装睡的,他偷偷掀开眼皮,看到晏凌端着一盆洗脚水准备泼自己,暗骂一声小毒妇,趁着晏凌冲上前的刹那,他长腿一勾,轻而易举就绊倒了晏凌。
晏凌措手不及,只能直直往床榻栽倒,铜盆自她手里飞出,砸在榻边,洗脚水溅了一地。
脑壳触到柔软的床褥,晏凌尚未做出反应,身子骤重,长手长脚的男人忽然将她压在了身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