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宁：“……”

    这问题虽然比较平淡吧，但好歹也是访谈的标配问题啊。

    言儒语看着她勾了下唇角，放下手中的碗筷，黑曜石般的眸子轻易锁住她的视线：“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有没有某个瞬间，恨不得某个人死吗？”

    兰宁点点头道：“刚刚叶澄告诉我你把他拉进了作者群时，我才体验了一次这种感受。”

    言儒语：“……”

    他拿起碗筷继续吃饭，兰宁连声道：“不不不，我开玩笑的，你接着说接着说！”

    言儒语看了看她，兰宁特别诚恳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言儒语也对她笑了笑：“你刚才问的什么？”

    兰宁老老实实地又问了一次：“是什么契机让你走上推理小说这条路的呢？”

    言儒语道：“因为我想杀人。”

    兰宁：“……………………”

    她呆若木鸡的表情似乎取悦了言儒语，他无声地勾了下唇，接着说道：“当你对某个人产生杀意的时候，你会怎么做？真的会杀了他吗？”

    “……当然不会、啊。”

    “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因为他们还受到理智和法律的约束。但这个时候，该怎么来舒缓内心的情绪呢？”

    “可以去健身房打打沙包啊……不然去超市捏捏泡面也行。”

    言儒语微微勾了下嘴角：“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我的选择是，让他们死在我的笔下。”他说到这里，像拿笔一样拿起手中的筷子，嘴角还带着点笑，“我很享受在我的小说里杀死他们的感觉。”

    兰宁：“…………”

    她觉得爸爸说得对，搞文艺工作的，弄不好就会变态。

    言儒语看着她呆滞又惊悚的表情，低声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

    “…………不，你说的是真心的吧……”

    言儒语眨了下眼：“我开始写作，是因为我从小就受到父亲的熏陶，正如你知道的那样，我家是个书香门第。”

    兰宁：“……”

    她有些僵硬地拿起笔，在这个问题下面写下了答案：“出生在书香门第的幸心老师，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对文学充满了浓烈的兴趣。”

    言儒语看她刷刷刷地写完，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菜：“下一个问题吧。”

    “哦，下一个问题……”兰宁还有些没从上一个冲击波里回过神，浑浑噩噩地扫到下一个问题，就念了出来，“老师的尺寸是……”

    等等，这是什么鬼问题！

    言儒语果然停下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的什么尺寸？”

    兰宁：“……”

    “嗯，大概是鞋、鞋码吧……”兰宁顶着一张爆红的脸，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44。”

    “嗯……”兰宁小心翼翼念下一个，“老师平时没有灵感的时候，喜欢干些什么呢？”

    “拖稿。”

    “……”

    惊心动魄的小访谈结束后，兰宁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吃晚饭后她帮言儒语把碗洗了，擦了擦手走出来：“老师，可以去你工作的地方拍个照吗？不少读者都想看看大师们是在怎样的工作环境下创作的。”

    “嗯，我一般都是在书房写。”言儒语领兰宁走到书房门口，把灯按开了，“不过这边我刚搬过来没多久，书也不是特别多。”

    兰宁看得有些瞠目结舌，整个书桌上堆满了书，只有中间一小块留了个位置给电脑，书桌前面的墙上还贴着不少便签，应该是一些小贴士，左边的大书柜里，也是挤满了书。

    ……这样也叫书不多吗？坐在这个房间里，简直感觉要被书淹死了。

    “我最近正在准备新的小说，平时没有这么乱的。”言儒语盯着自己的书桌，大概是觉得书摆的乱七八糟的，微微皱了皱眉毛。

    兰宁拿出手机，对着书桌照了几张：“没关系，要的就是这种最真实的状态。”她照好把手机装回兜里，朝言儒语鞠了个躬，“今天打扰老师了，我先回去了。”

    “嗯。”

    兰宁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警告他：“不要和碧空如洗有太多接触！”

    言儒语挑了下眉梢：“可是他好像很喜欢我。”

    ……那是他眼瞎！

    兰宁气冲冲地离开了言儒语的家。

    晚上她睡觉以前，手机收到一条支付宝的转账信息。她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是好久没出现的于慕远。

    当初他们分手，她拉黑了于慕远的所有联系方式，唯独忘了拉黑支付宝，没想到这人竟然还钻了个空子。

    他给自己转来了一千块钱，还附上了一句话：“我决定回国外的公司了，就这样结束吧。”

    兰宁：“……”

    什么意思？他们难道不是在三年前就结束了吗？而且给她打一千块钱，是分手费吗？

    兰宁简直觉得这人病得不轻。

    她把这一千块转回给于慕远，也给他留了个言：“于先生，我们三年前就结束了，以后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她刚转回去，于慕远又给她转回来，她再转过去，于慕远再转过来……兰宁终于怒了，直接给他打了一千零五毛过去：“给你五毛，滚！”

    这次于慕远终于安静了，兰宁飞快地把他拉黑。

    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给言儒语发去一条微信：“老师，于慕远说他要回国外的公司了，以后你回原来的住址也不用担心遇到他了。”

    言儒语：你和他还有联系？

    兰宁：支付宝忘记拉黑了，刚刚他给我转了一千块钱，告诉我他要走了:)

    兰宁：你这么会推理，你帮推推他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以前的感情就值一千块钱吗？:)

    言儒语：稿子我还能再改一次吗？

    兰宁：…………

    ☆、第33章

    兰宁最后以内页已经在设计排版为由驳回了言儒语的要求，如果让他再改一次，她不知道于慕远还能死出怎样一朵花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于慕远的仇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是在超市的那一次，还是后来在蛋糕店，于慕远抢了他的手稿？

    兰宁偏了偏脑袋，拿上睡衣去洗澡了。

    一周忙碌的工作过去后，兰宁终于在周末抽了个时间去健身房。这段时间因为准备言儒语的新书，她手上的事也比较多，一直没来锻炼，健身房的教练都发微信催她好几次了。

    她和上班时一样把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脖子上挂着一块毛巾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这个时候健身房里人比较多，她本来想跟着教练跳会儿操的，但实在是挤得够呛，只好先去跑跑步。

    落地窗前的跑步机还空着好几台，她随便挑了一台，设置好数据，慢慢跑了起来。没过一会儿，身边又来了一个男人，他走到兰宁身边停了下来，站到她旁边的机子上开始跑步。

    兰宁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差点没从跑步机上摔下去。

    “老师，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兰宁扶着跑步机的扶手，惊讶地看着他。

    和她的相比，言儒语表现得相当淡然。他侧头看了兰宁一眼，嘴角微勾：“这里是被你承包了吗，我还不能来？”

    “不是……”兰宁抿着嘴角，沉默地跑了一会儿步，还是觉得果然有点儿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言儒语哼笑一声：“继我是因为你搬到那个小区之后，现在又认为我因为你才来这里健身的吗？”

    兰宁：“……”

    虽然这么猜测是有点儿自恋，可是如果说是巧合的话，也未免太巧了吧……

    “以小区为圆心，在你可能的行动范围内，只有这一家健身房，要推出你在这里还是挺简单的。”

    兰宁：“……”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之前看到过你的健身卡。”

    “……所以你承认是因为我才到这里来的了？”

    “你可能没听懂我刚才的话，这附近只有这一家健身房。”

    兰宁啧了一声，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你怎么也突然想到健身了？”

    “当然是为了锻炼身体。”

    兰宁侧头看了看他，虽然他跑了这么久，速度还比较快，但呼吸还非常平稳，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那些疏于锻炼的作家。

    “你身体看上去挺不错的。”她道。

    言儒语转过头来，看着她笑了下：“你是说身体还是身材？”

    兰宁：“……”

    怎么她刚才的吐词这么不清晰吗？:)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肩宽，腰细，腿长，肌肉线条也非常流畅漂亮，看上去极具张力。

    好吧，身材也挺不错。

    “你平时怎么锻炼的？就做那个伸展操？”不可能吧，那个操她也在做，虽然是能起到修身的作用，但效果并不是那么明显，只能算是个辅助，而且得长期坚持做。

    言儒语道：“有些东西不是只靠锻炼就行的，还跟基因有关。”

    兰宁：“……”

    科科。

    她收回目光，不想再跟他说话。

    她不说话了，言儒语倒是主动跟她聊了起来：“负责你的教练是谁？”

    “姓范。”兰宁说着往后边跳操的人群方向看了看，“就是那个大块头。”

    言儒语也看了一眼，然后轻笑道：“真有缘，我的教练也是他。”

    兰宁：“……”

    “你加他微信了吗？”兰宁问，“他可喜欢在朋友圈里秀肌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