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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慕容远还在审黑衣人,长安却去了画舫,她总觉得,那黑衣人说的或许并不假,可能那天杀刑部尚书的真不是他,长安在画舫上细细回想当天发生的事情,黑衣人的速度极快,当着上百号人掳走萧如雪后立马不见了人影,只看到一抹黑影闪过,慕容远当机立断让人封了船也没找到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然后就是人们拼命想逃离,而慕容远的人强力镇压,□□之中刑部尚书突然被暗杀,而后现场更乱,几乎同时,萧如雪被人从船顶扔下水,而后黑衣人跟着跳水掳走萧如雪,再然后……就是慕容远所有的人都去追黑衣人,而画舫驶回岸边,人们迫不及待离开这儿。

    长安总觉得这其中哪里有问题,却又弄不清,船顶~~她记得当时慕容远的人是有上船顶的,却没有人从船顶下来,也就是说,当时萧如雪落水的时候船顶除去黑衣人还有慕容远的人,只是当时有人死有人伤,情况太过混乱,都顾着逃命没有人注意。

    可上去那么久,船顶上没有藏身之处,若是有人找上去,定是马上就能擒到黑衣人,为什么要等到刑部尚书死了以后黑衣人才逃走。

    这时候,突然一只雀儿自船顶飞下,停在了长安面前,长安眼睛突然一亮,她好像知道了结症在哪里。

    她在船上四处巡视了好几圈,除去船舱中的一座梯子,似乎再也没有上到船顶的方法,当时船舱封闭,唯一上船顶的梯子也有人守着,凶手若是从船顶下来,除非用轻功飞下来,若是飞下来的话任凭那凶手再快得身手,如果从船顶下来再上去船顶都不可能做到不被人发现,而在刑部尚书被杀到萧如雪落水的时间根本没有人上下船顶。

    或许,真如黑衣人所说,杀刑部尚书的人不是他,而是船上的其中一人,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黑衣人身上,而真凶趁着混乱动手所以没人发现,真正的凶手当时就在船上,黑衣人又在最混乱的时候那么高调的逃走,当然大家就都以为杀刑部尚书的就是那黑衣人,所以在慕容远所有的侍卫都去追黑衣人后,真凶装作船上的宾客平安无事的一起下了船。

    当时有多少侍卫她没注意,但这次没有侍卫死或者失踪,也就是说,当时黑衣人跳水的时间有极大的可能是慕容远的人控制的。

    那些侍卫中要么出了内奸,要么就是慕容远直接授意。。。可长安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刑部尚书可是他的人。

    “湖边风大,怎么出来都不带件衣服?”许珩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将外套套在她身上,嘴里埋怨着,却将她微凉的手捂在手心。

    长安不习惯跟他如此亲密,从他手中抽出手,问:“你……认不认识轻功很厉害的人?”

    “我就是啊~~~”许珩大概猜到长安的想法了,道:“我已经试过了,若真是那个黑衣人杀的人,不可能做到不被人发现。”伸手再快都不可能做到能隐身。

    所以,如果不是慕容远手下的人出了内奸,就是慕容远根本才是真正要杀刑部侍郎的人,这也就解释了慕容远为什么只抓住那个黑衣人不放,只关注萧如雪被掳一事。

    “我去找皇上。”长安说着就要离开。

    许珩却拉住长安,道:“你找到皇上要怎么说?说幕后凶手是慕容远?证据呢?就凭我们的猜测,皇上会信吗?”

    “证据,一条船的人都是证据。”一条人命说杀就杀,长安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那有人看见慕容远指使人杀人吗?真凶又是谁你知道吗?”

    听得许珩的话,长安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冲动,逐渐冷静下来:“那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许珩看着长安认真的眸子,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道:“也不是不理,先查出真凶吧,找到真凶才能指控慕容远。”

    也只能这样了,长安看了眼停在岸边的画舫,又问:“萧姑娘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没人能治,可能只有慕容远有办法了。”许珩淡声道。

    “对于忘忧,你知道多少?”许珩一眼就能看出萧如雪的症状,并准确判断出是中了忘忧,他对这种毒知道的定是比她多。

    前世死得时候她都没明白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能解忘忧,没想重生后还会碰到这种□□,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弄清楚当年为什么慕容远一定要她的孩子来救纪乐的心思,也要弄清楚纪乐为什么会中此毒,这一世,她怎么也不能再活得稀里糊涂。

    终究还是问了,许珩揉了揉额头,道:“这儿风大,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许珩果然不食言,把他所知道的说得一清二楚,也让长安算是彻底明白了当年为什么慕容远一定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去救纪乐,也明白了为什么纪乐会跟她长得那么像。

    忘忧,原为苏家研制,只提供给楚国宫廷秘药,最初的忘忧是如鹤顶红一般见血封喉的□□,只是它的药性比鹤顶红更强,通常用在后宫妃子身上。

    后苏家有女入宫便是死在了忘忧之上,苏家当代当家人痛失爱女,便彻底摧毁了所有的药方以及药品,偷偷改良了忘忧,服用过后,人会造成假死状态,三天之后便会自己醒来,但醒来后,却会记忆全无。留下的只有每隔断时间便发作的痛苦,且每次发作时,在外人看来她只是睡着了,而中毒者实际每次都痛苦万分,噩梦连连。忘忧在宫中多为杀人武器,用于后宫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上,而被害死的人也多试地位低下的宫人活着嫔妃,按当时楚国的制度,这些人不会被葬在皇陵。苏家改良忘忧也是希望那些无辜的受害者能有一线生机活着,刚好借此脱离皇宫重新生活。

    后这件事情被宫中的人知晓,苏家开始频频遭人追杀,苏家为躲避,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忘忧也在楚宫消失。

    但三十年前,楚后进宫,身为他的好友苏白送了她两支,并告诉她如果不想在宫中呆了,就服下此药,一份给她,一份给她未来的孩子。

    ☆、第一十一章

    楚后进宫时有两瓶,一瓶用在了她的身上,还有一瓶只要稍加想想便知道肯定是用在了纪乐身上,以前她还想不明白,纪乐与她无亲无故,为何会长得这么像。

    “你确定苏谷主给我母后的是这世间最后两瓶?”长安一再确认,忘忧是楚皇室的秘药,苏家只会供应给楚皇室,后因为苏家女儿死在皇宫,苏家私自改良药品使得楚宫中的人大怒,销声匿迹近百年,直到当时楚后进宫,苏白才给了她这世间最后两瓶。若真是如许珩所说,纪乐有可能是皇室中人,甚至是她的亲姐妹。

    这个关系让长安有点头疼。

    “师父是这样说的。”许珩点头,他听着师父是这样说的,甚至连最后两瓶也是他师父见着楚后要进宫背着家人私自配的,自楚后进宫,他师父便再没配这种药,而是开始着手研究忘忧的解药。

    所以当时楚国灭亡,苏白便到处在找身中忘忧的人,在得知纪乐身中忘忧毒时,更是亲自在身边医治她,一呆就是五年之久,要知道除去灵泉谷,他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呆的超过三年。

    后来苏白给长安诊脉时,无意中发现长安竟也中过忘忧,且毒性已解,当时苏白说,除去长安肚子里的孩子,再没人能救纪乐了,莫非,这忘忧的解法,是要以中过毒的人之骨血来解?她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忘忧的毒,你是会解的吧?我也中过这毒,若以我的血来解毒,是否有用?”长安想起当时苏白的确是给纪乐解了毒,只是解毒的代价确是由她来背负的。

    许珩没想长安会突然这么问,眼神微不可查的闪了闪,道:“不行,我若是知道,该早给萧姑娘解了。”

    正是因为知道忘忧要怎么解,许珩才更要瞒着长安,师父说过忘忧若想解开,并非只要一点血就可以,而是要以中过忘忧且本身骨血对忘忧之毒有了抵抗力的人把全部的血输入中毒者体内替换掉她原本带毒的血,不是一两滴或者一两碗,而是要全身的血,这是要以命换命的。

    忘忧就像天花,若是出过一次且能熬过那一关,从此以后他的骨血便对其有了抵抗力,一生都无需再担心患上,自古母子便是骨血相连,母亲身上的骨血对忘忧有抵抗力,那其肚子里的孩子定是也有。当初苏白在给长安诊脉时发现她不但有了身孕,而且曾经中过忘忧之毒,所以苏白才想出用一个成型但未出世的孩子来救纪乐,与慕容远商量再三,才决定的,这对当时的状况来说已经是牺牲最小的选择了,可他们都没想到纪乐对孩子的死竟是那么执着,卑微如她竟会决绝的离开,导致慕容远遍寻不到时疯了般的打压镇国公府。

    这样的代价,许珩怎么可能让长安知道解毒的方法?

    “那你师父呢?”他是苏家的人,对忘忧可能会更清楚。

    “他现在也没研究出忘忧的解法。”许珩更是快速否决。

    长安默默看了许珩一眼,也不再出声。

    “反正这毒也死不了,你别担心那么多。”见长安失望,许珩又忍不住开口安慰。

    “萧姑娘现在在哪儿?”说什么她也要去看看她,顺便了解一下当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有人会对萧如雪下这种毒,若真如许珩所说,忘忧应该是已经消失于世间了的,那萧如雪身中的忘忧又是怎么来的?前世根本没有听过萧如雪中忘忧之事,又或者是许多事情慕容远都瞒着她的?前世死的时候她心中有太多疑惑没有解开,今生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现在慕容远没有注意到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在慕容远面前都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面貌,可她不可能戴着人、皮、面、具过一生,若在她能扳倒慕容远前边被慕容远发现了真实面貌,那又要怎么处理?

    若说前世慕容远注意到她是因为她跟纪乐长得像,那导致她前世悲剧的根本原因就是这忘忧之毒了。纪乐是怎么中毒的,她跟纪乐到底是什么关系,慕容远明明是她的未婚夫,却被纪乐冒名顶替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当年初遇纪乐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她总觉得前世自己活得太过糊涂,许多的事情都看不明白,整个人生都像是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今生重活一世,她再不要浑浑噩噩过一生。

    前世的仇是要复,这些事情她怎么也要弄清楚这所有的一切,避免前世悲剧重演,避免事情真的发生时她毫无应对方法。

    ☆、第一十二章

    一整夜,顾谨都在考虑许珩的提议,萧如雪已经沉睡好些日子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伸手欲抚上她苍白的脸,萧如雪眉心动了动,嘴里喃喃喊着:“三爷~~~”

    顾谨的手怔住了,一连几天,她都这样重复的叫着这一句话,他眼神也黯了下来,声音黯哑:“你就这么……”最后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齐都中人都知道,萧如雪一到云烟阁,便被三皇子慕容远花重金养着,从来不用看过别人的脸色,云烟阁的人都在羡慕萧如雪好福气,都在猜测过不了多久,三皇子肯定会把萧如雪接回家供着,哪怕是作为妾室,于青楼女子来说都是件幸事了。

    可又有几个人知道,萧如雪是个认真的人,她要的是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要的是慕容远的真心,若有真心,即便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她也会快活,偏偏她爱上的慕容远真心早给了别人,大家都知道三皇子每隔三天必会来陪萧如雪一天,又有几个人知道慕容远来萧如雪这儿,做的最多的竟只是找她说说话,听她唱唱歌。

    就连身为她最好的朋友,顾谨也才在前段时间萧如雪醉酒后才从她口中知道,慕容远这样对她,只是因为她的声音与他出走的妻子像极了。萧如雪明明清楚的知道一切,却还是放任自己对那个看似最痴情,实际却是最无情的人越陷越深。

    顾谨喜欢萧如雪,从萧家还没有没落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隐忍这么多年,终于有勇气她表露真心了,换回的却是:“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甚至只要他对她稍稍过界一点,她便能几天对他避而不见,他只得退回朋友的位置远远看着她。想着慕容远对她无意,也不会娶她,迟早有一天她会累,累了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而今,他无能,竟要亲手把她送到慕容远身边,他心中再明白不过,经过这次,萧如雪对慕容远怕是会陷得更深。

    想了许久,终是抱起萧如雪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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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画舫出事以来,慕容远都没有时间陪着女儿,今天回家才发现,小家伙竟然会爬了。

    见到他便趴在他身上再不肯下来。

    管家来通报顾谨带着萧如雪来了的时候,他并没有多诧异,让管家请了他们去怡枫苑,又让人去叫了以前专门帮纪乐抑制毒性的陈大夫,而他自己则继续陪着女儿,看着她,总让他想起梦中那个失去的孩子,心底莫名的疼。

    女儿玩得累了,趴在他怀中呼呼大睡,他将她抱给了奶娘,这才往怡枫苑过去。

    刚好这时,许珩也带着长安来看萧如雪。

    长安站在门口,迟迟不敢抬脚进入这个自己上辈子住了五年的府邸。

    明明不是胆小的人,却每每一碰到与慕容远有关的事就想退缩,她还是在怕他。

    “害怕?”许珩问长安。

    长安没有否认,她是害怕。

    “半年前在灵泉谷外胆量去哪里了?”许珩不明白,明明那时候她都有胆子一个人去刺杀慕容远了,今时今日怎么就变得这么胆小。

    “那时候没想活着。”那时候她是抱着不成功就被慕容远抓住处死的心态,没想活着便不会怕什么,但如今慕容远没死,她也没死,她还要守护自己的家人。

    “有我做的面具,他不可能看到你的真实样貌。你还在怕什么?”许珩不等长安说什么便拉着她前去敲门。

    开门的人是红菱。

    长安下意识的就躲到许珩身后。

    “六王爷……”红菱一眼就认出许珩,很是诧异,他怎么会来?

    “画舫出事后,很是担心萧姑娘,今日带着师妹特意来看看萧姑娘。”许珩直言。

    红菱最初的诧异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恭恭敬敬带着长安和许珩去了怡枫苑。

    到得怡枫苑的时候,顾谨、慕容远都在厅里,顾谨急的走来走去坐不住,慕容远淡然坐在一旁等着,陈大夫正在房间里帮萧如雪施针。

    “爷,六王爷来了,说来看萧姑娘。”红菱附在慕容远耳边,声音很轻。

    顾谨也听到动静,转过头看见许珩与长安,眉头微微皱了皱,便又转过头去,看着门内一动不动。

    慕容远点了点头,让人请进他们,落座后简单寒暄几句后只默默看着紧闭的房门,期间长安一直站在许珩身后,同样看着房门若有所思。

    一时间厅中寂静,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屋里那人的消息。

    门开了,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出来,少年是陈先生的徒弟。

    顾谨第一个上前,问:“萧姑娘怎么样了?”

    “师父还在施针,特意让我出来告诉大家一声,萧姑娘的毒暂时控制住了,不用担心。”少年恭恭敬敬答道。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位可是苏先生的弟子许公子?”少年看到许珩出现在此,似颇为惊讶,行到他面前,恭恭敬敬问道。

    “正是!”

    少年明显有些激动,行了个礼,又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又出来,手上拿了个物什,像是支小巧的玉簪,许珩见到那玉簪,神色很是怪异,竟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拿那玉簪,一看就是姑娘家的东西,长安不由得皱了皱眉。

    少年双手奉上玉簪,道:“师父想请许公子进去帮个忙。”

    “可是陈老先生?”许珩心底还是有些疑惑,起初看到簪子时便猜了出来,但还是开口确认,陈先生自十年前开始便避世不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齐都?

    “正是。”少年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一副谦恭的模样。

    “也是许久没见到陈老先生了,我这就去。”许珩眸子沉了沉,转过身对身侧的长安低声道:“我去去就出来,你等等我。”

    长安点头,看着他手里的簪子总觉得心里有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