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节
振华首长笑道:“我哪里操累,国光同志才辛苦嘛,还是首长您说得对,改革不难,可一旦革到自己的头上时,那真是千难万难啊!”
振华首长意所何指,南方同志自也知晓,上个月,人大常委会刚通过国务院机构改革问题的决议,算是开启了第一次大部制改革,国务院部委、直属机关将由原来的98个缩减到52个,工作人员更是减少三分之一,减少数目足足为一万二千人,如此大幅度精简,自然是怨声载道。
老首长未及接茬,南方同志说话了:“要我说对这些尸位素餐、贪权恋栈之辈,就不要客气,该拿下就得拿下,这点,我倒是比较欣赏薛家小子,看看人家在萧山干的,行政村说并就并,机关说精简就精简,简直就是挥手遮天嘛,干事业,还得要这个气魄!”
因着上级未表明宣传倾向,主流媒体不便评论萧山免税之事,可报道还得继续做,是以,他们的宣传方向,便放到了对萧山现状的描述上来了,对萧山这两三年的细枝末节皆有着墨,是以,南方同志对薛向主政萧山的种种举措,确有了解。
细说来,南方同志主动把话头往薛向身上扯,终归还是存了些不服气的心思,不过,他不敢和老首长辨论,但振华首长想必无此顾虑,而他相信振华首长对薛向,必然是同样看法,由振华首长为己张目,却是正好。
果然,振华同志如他所愿的接茬儿了:“南方同志这话有失偏颇,地方和中央岂可一概而论,俗话说,船小好调头,地方上要做出什么革新,自然容易得多,再说咱们那位薛书记蛮横霸道,要干好事儿未必,可要干成事儿,那是一定的,今天一早的报纸,看了吧,薛三篇再发雄文,竟大言煌煌,替自己辩解开了。”
啪,南方同志一拍大腿,对振华同志,竟大生知己之感,接茬道:“就是,看那小子给自己吹的吧,又是‘先进’,又是‘划时代’、‘标志性’,更难让人容忍的是,这小子竟然耗子耍大旗,当起老虎的家了,说什么相信二十多年后,全国必然全面取消农税,这话是他一个小字辈该说的么,小小县委书记,竟有了中央首长的口气!若是二十多年后,国家经济仍然没搞上去,这税农税免不了,他薛小子以身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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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歪打正着
“够喽!”
南方同志,正说到激昂处,老首长忽然开言了:“南方,你先下去,做几个小菜,中午我请振华!”
老首长脸上无喜无怒,可越是如此,南方同志越是心悸,老首长一言既出,他讪讪冲振华首长一笑,急步下山去了。
振华首长笑道:“首长,南方既然有志于政,我看不如让他去国务院下面历练历练!”
“他不是那块料,人云亦云,毫无主见,我看他也只能做做学问!”
说话儿,老首长移步在一方石墩上坐了,伸手招招,未几,振华首长也在对面坐了。
“你是大忙人,有啥子事,可以打电话嘛,用不着来看我这老头子!”
说话儿,老首长从荷包里掏出烟盒来,弹出一根熊猫点上。
振华首长道:“还不是小家伙闹出的那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烦人得狠,那小子是个猴精,攒了点儿家当,刚知道自己要被调走,立时趁继任未到时,将家当花个精光,他小子是换得了身前身后名,烂摊子却是留给咱们喽!”
“怎么,你也觉得小家伙做得不好?”老首长深吸一口,喷出阵烟雾。
振华首长看着老首长,心中生起疑云!
细说来,他至此处,本意是替薛老三求情的,尽管他也对薛老三如此擅作主张,暴跳如雷,可心里还是不愿糟践这块良材美玉,毕竟有能耐有思想的党内后起之秀不少。可似薛老三这般有颗慈悲之心的,却是罕见。振华首长正是此种人。自然看薛向格外亲切。
振华首长先前顺着南方同志,故意批评薛向,便是避重就轻之举,也正好瞧瞧老首长的态度。
可谁成想首长一句反问,分明就是极为认同薛小子的意思。
“做得好是好,可步子太大了,也容易让人得红眼病,另外。有些不合时宜,同志们意见很大!”
振华首长如实相答,他意思很明显,薛老三这么搞,虽是利民好事,却是只能给批评和惩罚,因为若是给赞扬。岂不是等于变相在鼓励这么搞,试想想,如果中央真鼓励此举,地方干部岂不视此为政绩,且如此政绩还能得享美名,即便是勒紧裤腰带。都得效仿萧山免除农税。
可干部们要政绩容易,中央到时要钱,国家要工业时,又该如何处置?而当道诸公皆是高瞻远瞩,胸怀全局之辈。他们考量的肯定是整个国家,所以。薛老三此举,从大局出发,也是只能批不能扬,且这批驳,惩罚,也只能在暗处施行,不能放诸明处,毕竟薛老三干的是实实在在的好事儿,若是明着惩处他,天下百姓何以视中央。
老首长轻轻掐灭烟头,长叹一声,起身道:“这篇文章发稿之前,我看过,薛向是个好同志!”
振华首长霍然变色,不为老首长前半句话,而是后半句话的评价太高,在老首长说出来,和领袖曾经评价诗人老帅何其相近,可薛向够格儿么?
不过,振华首长何等样人物,转瞬就想透了关键。
因为,他此前一直站在一众怒气冲冲大员的角度思考整个事件,可这会儿,他忽然站在老首长的角度看问题,问题立时便清晰起来。
改革可以说是老首长一手推动的,初始,真心赞成者少,持中论者少,反对者众,而改革到如今,赞成者已然越来越多,持中论者几无,而反对者依旧不少。
因为说到底,改革是场谁都没有经历过的试验田,成败极为难料。
正因为看不到结果,又可能面临失败而难以承受的风险,所以,改革至今,否决,疑虑,警告之声不绝于耳。
而如今,萧山提出了免农税的口号,可谓是给改革注射了一支高浓度的葡萄糖。
因为,萧山能有今日,是薛向这位主政官员领导有方,但何尝又不是借了改革的东风。
试想想,若无改革,萧山就是多上十个薛向恐怕也无今日成就!
因此,萧山免农税,从根子上说是,改革开放春风吹来,才结出的硕果。
此外,萧山一地免农税,举国农民皆羡皆怨,可这羡、怨背后,何尝不是浓浓的期待!
况且,薛老三在他那篇文中,直接言道了,免税是共和国发展的必由之路,是改革开放到一定程度后,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后的自然结果。
不管若干年后,这句话,或者说这个预言会不会兑现,但至少一张画饼已经面对十亿农民摊开,且有萧山这珠玉在前,恐怕眼下,除了站在高处的那群人,十亿百姓谁都不会认为免税有可能只是画饼。
共和国的最难的事儿,从来就是农民的事儿,共和国的事儿,只要有农民支持就没有不成功的,打江山如此,搞发展亦如此。
况且,改革到了如今的地步,几乎已经没有回头路,唯一的方向,就是沿着这条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是以,眼下对老首长来说,最紧要的不是兑现薛老三擅自做主画出的这块大饼,而是带领整个国家,朝着他设计好的蓝图,继续前进!
想通此节,振华首长可谓霍然开朗,心中暗赞一声:心在僻野,而胸怀天下,此子真乃无双国士也!
要说薛老三若知道振华首长竟因为这个想法,而称赞自己,估计能欢喜得打跌。
因为他薛老三在萧山行免税、免学费、免菜金三策,虽未必真如他在会上利诱萧山县众常委那般——不好死后来人,留名萧山县史,但绝对没有振华首长想得这般,站在全局高度,尤其是站在老首长的角度,为改革助力。
他薛老三想的其实很简单,无非是,给方老实这种贫苦的萧山县农民,做几件好事儿。且这个念头,在他入萧山的头一天就有了。
当然,若说私心,也是有的,青史留名的成分未必多大,但发泄的意思绝对是有,毕竟那日许子干的电话已经点明了,他薛老三擅闯吴家,引发振华首长不满,要调他离萧山,好好磨磨。
既然是磨磨,既然是不满,肯定升官无望!
要说薛老三生平有三个半嗜好,一曰美食,二曰美景,三曰升官,另外半个便是美色,之所以美色这嗜好,只是半个,无非是薛老三自认心怀正气,乃是谦谦君子,决计不随心猎艳,所以美色在他故意克制下,只能算半个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