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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马蕊娘帮着妹妹在二门处迎客,她跟杨骄也就近两个月没见,乍见之下,人还是那个人,却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是更漂亮了,可到底哪里美了,马蕊娘又说不上来,她围着杨骄转了一圈儿,还是没发现差别在哪里,“你换脂米分铺子啦?”

    自从开始用郭氏给的方子,杨骄也觉得自己的气色好了许多,身子也比以前轻盈了,她肤色白,可现在却是白的透亮,不过这些就算是好友,她也不会跟马蕊娘讲实话的,“什么脂米分铺子,我不爱用那些的你忘啦?今早儿出门涂的口脂,还是年前你叫人给我送的呢,你看这颜色,不是你做的梅红么?”

    马蕊娘盯着杨骄的嘴唇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用梅花瓣做的口脂,点头道,“可这梅红涂到你唇上,仿佛颜色就变的好看了?真是奇了,难道我两次用的花不一样?”

    随着姐姐一块儿出来迎接杨骄的马芯娘也在看杨骄,她以前也没有觉得杨骄有多漂亮,可今儿一看,想着她身上刻丝大红披风的缘故,人确实是比以往靓丽了许多,不过马芯娘是个骄傲的性子,从来都是人赞她,没有她夸人的,不论马蕊娘怎么夸赞杨骄的气色,她始终也没有附和一声。

    以前跟马蕊娘颇多“交手”,杨骄对她的这个妹妹也是了解的,因着出身好,相貌又比旁人出色,马芯娘年纪不大,性子却是极高傲的,原先的杨骄不喜欢马芯娘,现在的杨骄也不喜欢,但因为马蕊娘的缘故,马芯娘又是今天的小寿星,杨骄忽视了她的冷淡,从青梅手里拿过自己的寿礼笑道,“这是我闲时绣的一套帕子,取了当月应时花卉,芯娘不要嫌弃手工粗糙才好。”

    女儿家的小生辰,小姑娘之间也多送针线的,马芯娘含笑接了,打开匣子一看,不由也有些愕然,“骄娘姐姐好针线……”她原本以为像杨骄这种成天只知道穿衣打扮,跟人争艳的人,根本无一技之长,却原来这针线还挺出色。

    马蕊娘自然将妹妹的惊诧看在眼里,从匣子拿出一块绣了六月荷的帕子,“你可比我们姐妹强多了,芯娘喜欢诗书,有时间宁愿读书抚琴,我呢,也是个坐不住的,平时母亲逼的紧了,才勉强绣两针,你这帕子若是被母亲看到,只怕又要说我们两个了。”

    马蕊娘的话马芯娘颇有同感,她不喜欢成天做这些,府里又不是请不起绣娘,成天拿着针线,还能绣出什么心胸见识来?而姐姐马蕊娘成天喜欢跟哥哥马之仪在一起,心里想的也是大事,马芯娘也是不屑的,在她看来,女儿家就要做女儿家该做的事儿,写字画画,读书抚琴,才是正道,没看到曾经的第一才女张影心,先是得到贵妃娘娘的青睐,差点儿成了昌王妃,之后又嫁得如意郎君,以后就是康王妃?

    杨骄的针线还是嫁给周徇之后,常日无聊,练出来了,她不愿意跟马蕊娘说这个,换了话题道,“我还真得谢谢芯娘给我下帖子,不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门透透气呢!”

    莲华寺的事,权兰婷没讨着好儿,但杨骄一个闺阁女子,先跟人动了手儿,在大家眼里,也算不上是德性出众的,何况权兰婷一向在盛京城里声名是极好的,没准儿还会有人存着别的看法,杨骄促狭的笑道,“现在外头都将我传成‘恶霸’了吧?”

    杨骄虽然困在晴芳院里每天调理身体,可外头有些消息还是传到她耳朵里了,好在权家也不太想将莲华寺的事情闹大,杨骄听到的,也是些零星故事,对她的名声影响不算很大。

    “你以前就不是‘恶霸’了?”马蕊娘抿嘴一笑,“被人欺到头上再不说话的话,还配为人子女?”

    杨骄乍然出手,也确实是出乎马蕊娘的意料之外,但回想杨骄以前的性子,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干不出来的,“只是兰婷回去之后,哭的跟什么似的,她也是被人当枪使了,若你们真的失了和气,岂不是中了别人的挑拨之计?”

    听马蕊娘的话音儿,今天是要为自己跟权兰婷说和了,杨骄微微一笑,接了她的话头儿道,“蕊娘姐姐说的没错,权姑娘一向是个贞静人儿,我也是奇怪呢,那样的话怎么会从她的嘴里出来,若是被人挑唆的,倒也不怪权姑娘了。”

    大庭广众的公然向自己挑衅,用的还是“不孝”的罪名,若是杨家没有准备,这一击她杨骄根本别想翻身了,而现在,因着杨骄的一碗茶,权兰婷也成了盛京城里的笑柄,权兰婷不恨她,杨骄也是不会相信的。

    再往深里说,杨骄也不相信权兰婷那样的人,只是莫清婉几句挑拨就会出手的,只是现在杨家存了让杨骄备选的心思,而杨骄也是愿意的,便要做出大度的样子来,跟权兰婷来一出将相和才行,“不知道姐姐今儿请没有权姑娘没有,若是她在这里,大家坐下喝杯茶,过去的事,自然日出雪融。”

    “你真是个心大的,”有杨骄这话,马蕊娘也放心了,她今天也确实是帮着权兰婷来化解跟杨骄的恩怨的,毕竟杨权两个闹的公然反目,对谁的名声都不好听。

    马芯娘也歪头看杨骄,比起一向粗疏的杨骄,马芯娘更喜欢权兰婷,在她眼里,权兰婷是她们勋贵之家的骄傲,无论才思跟琴艺,都不在那些清流之家的女儿之下,若说比自己,也就是延安侯府只能算是新贵,而权兰婷姿容也比自己略差一些。

    只是今天马芯娘才发现自己以前对杨骄的印象完全错了,她根本不是那个靠着有个会医术的祖母,便为所欲为,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粗鄙女子,不过么,马芯娘偷偷在心里比较了一下,杨骄这样的姑娘,在盛京城的勋贵圈儿里不算鲜见,每样似乎都不错,但又拿不出特别夺目的长处来。

    想来自己姐姐愿意与她结交,也是像其他人一样,看中了郭老夫人手里的方子,想到这个,马芯娘漂亮的水杏眼闪过一抹异色,她自幼体质偏弱,又不爱动,若是能求郭老夫人帮着调理调理,想来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比同龄姑娘矮了小半头。

    这个念头也只是在马芯娘脑中一闪而过,她是绝对不会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样,为了能求郭氏给扶个脉,或者能到长兴侯府跟杨骄吃一样的饭菜,喝一样的补汤,便违心的与一个毫无长处的女子相交的。

    ☆、第73章 七十三合好

    归德府夫人,也就是马蕊娘的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平日的交际多由世子夫人刘氏出面,今天马芯娘的生辰虽然是其母二夫人吴氏操办的,但做为当家夫人,刘氏还是在自己的正院里见了过来做客的各府姑娘。

    “骄娘真是出落的越发好了,”刘氏看到杨骄,眼前一亮,目光从杨骄身上又落到侄女儿马芯娘身上。

    周承辉马上就要十四了,这婚事也要相看起来,虽然有两宫在,但梅氏跟马家都希望能选中她们喜欢的姑娘,而两宫未必这么想,姜家,郑家,可都有年纪想仿的女孩儿,而自己家的芯娘,虽然容色最佳,偏年纪小一些,就像个精致的雪娃娃,气儿大些都有可能化了,连她这个伯母,都觉得嫁出去有些叫人不放心。

    再看看如今高挑圆润完全长开了的杨骄,许久不见,连过去鲁莽的性子都收敛了不少,完全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刘氏耐不住满眼的艳羡,若是宫里愿意再晚上两年,等自家侄女儿长到杨骄这般年纪,满盛京谁还比得过?

    偏这杨骄,年龄又跟周承辉相近,长兴侯府的嫡女,身后还有个祖母郭氏,做侧妃……

    杨骄不知道短短的一个福礼,座上人就转了这么多念头,对于刘氏的夸奖,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赧然一笑,退到马蕊娘身后。

    刘氏自己的女儿嫁的远,并不在盛京,如今归德侯府也只有马蕊娘姐妹两个,一个侄女花落康王府,另一个,说不定也有一段大前程等着,刘氏对她们自然都照顾有加。她问了郭氏跟王氏的身体,并没有多留杨骄说话,由着马蕊娘带了杨骄出来,往自己的院子里来。

    马芯娘的生辰宴设在了侯府的百花厅,因杨骄是马蕊娘的好友,马蕊娘又有话想跟她聊,便拉了她先到自己住的陌阳院里,先见自己的闺友们。

    “我院子里还有几个跟咱们年纪相近的,芯娘请来的那些,都已经在花厅里了,其实我也是借着着给她过生辰,想跟你们玩乐一番,”马蕊娘拉着杨骄的手边走边道。

    等到了马蕊娘的陌阳院,果然权兰婷跟另几位姑娘已经在那里了,马蕊娘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向侧间道,“看看谁来了?我就说了,我跟骄娘现在好着呢,只要是我下了帖子,她一准儿到。”

    以前杨骄跟马蕊娘不对脾气,她们有各自的小圈子,马蕊娘的闺友们,杨骄也不怎么来往,因此屋里坐的,除了权兰婷跟周蓓儿,周朵儿之外,还有绥国公家的小姐蔡毓溶,镇国将军府的秦紫绡,还有富阳侯家的女儿李让。

    这些人中,除了康王府的周蓓儿姐妹,其他都是素日跟马蕊娘交好的,杨骄现在才真正去想这些人背后的关系,绥国公蔡亮,掌着盛京城外驻军虎啸营,镇国将军秦赫,则管着盛京城另外的二十六卫,这些人,跟掌着九门的马家一起,将整个京城守的风雨不透,就算是周琛想做什么,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就算是被顾培正一手推上来的权家,就看权兰婷跟马蕊娘走的这么近,权家也未必打算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周琛身上。

    可是,千算成算,谁又能想到太子府里会出了内乱,囊中物就这么莫明的送到旁人手里,想到这些,杨骄便暗下决心,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她也不能叫周承辉死!

    “见过县主,”杨骄向侧间众人微微一笑,向过去给周蓓儿行礼。

    周蓓儿得了祖母的话,现在也时不时的随着丁湘云跟张影心出来走动走动,这次接到马芯娘的帖子,自然不会推托,只是她没想到杨骄竟然也会来,连忙扶住她道,“你要是跟我多礼,可叫我以后不敢见你了。”

    周蓓儿因为生母的关系,跟杨骄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尤其这些日子,府里有个快生产的燕姨娘,府外有个马上要进门的黄姨娘,丁氏婆媳没有一个日子过的舒心的,周蓓儿的心情就更好了,看到谁都是一脸的明媚。

    一旁的绥国公府的蔡毓溶,根本没想到马家姐妹会请了杨骄过来,而这里头身份最高的周蓓儿显然也跟马蕊娘更熟悉一些,不由有些泛酸,她轻嗤一声,向杨骄道,“我也是听说你跟蕊娘姐姐走的挺近,却没想到今儿还能遇到你,真是稀客。”

    不论马蕊娘的客人对自己态度如何,她们的长辈只要不是站在周琛一边儿的,就不能算杨骄的敌人,杨骄也不愿意与她们结仇,笑道,“谁说不是呢,我还真是头一回到马姐姐府里来,没想到来了还是准备沾沾咱们小寿星的喜气。”

    蔡毓溶虽然以前不喜欢杨骄,但也不是特别刻薄的性子,见杨骄不像以前那样跟她对呛,也不好再抓着她不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会儿倒是好说话的很,”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抬手拿茶碗打了权兰婷了。

    大家自然都听懂了蔡毓溶的潜台词,不由想起了莲华寺里权兰婷的狼狈模样,都忍不住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笑意,而权兰婷又怎么会放过诸人面上的神色?偏又不发着恼,忍着气道,“是啊,杨姐姐确实是越来越好说话了。”

    她现在确实是“好说话”了,因为她改动手了,杨骄看着强忍怒意的权兰婷,也挺可怜她的,权家不像绥国公府,归德侯,长兴侯这些府邸,不论掌不掌权,都是当年跟着太*祖立也战功的,若是论起来,坐下都可以讲讲“当年”。

    而权家则是新贵了,权兰婷的祖父权温原是先朝守辽东的总兵官,当年在先皇万寿节之时,传来了他率众斩杀鞑靼近百人的喜报,皇上龙颜大悦之下,才得封延安侯的。

    虽然杀酋百人在大晋已经算是大捷了,但因此得一个侯爵之位,却真有侥幸之嫌了,后来权温死后,权家也再无人往辽东领兵,而权执中因为巴结顾培正,得到了他的推荐,掌了半城兵力,这样的际遇,对于这些老辈子勋贵来说,根本是不够看的,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延安侯夫人甘氏才格外重视子女的教养,权兰婷若不是年龄比张影心小上几年,还真有能力跟她争一争第一才女的名号的。

    见杨骄只笑不说话,权兰婷再也压不住心火,恼怒的起身道,“刚才芯娘一直忙着迎客,我还没有好好跟她说话呢,我到前头去,”说罢又向蔡毓溶跟秦紫绡几个,“你们妹子不都在前头吗?要不要一起过去?”

    权兰婷都开口了,大家都不好拒绝她再下她的面子,纷纷起身道,“那我们就到前头看看去,省得那几个小妮子,玩疯了偷酒喝!”

    马蕊娘是周蓓儿未来的弟媳,她原是想留在陌阳院跟马蕊娘和杨骄说话的,奈何周朵儿想到前头去,马蕊娘又没有留她,只得含笑向杨骄道,“过些日子我下帖子请你到王府里去,你可千万莫要推辞,”

    等得了杨骄确切的答复,才满意的随了权兰婷几个往百花厅去了。

    “这个兰婷,”

    马蕊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替权兰婷跟杨骄道歉,权家虽然是明晃晃的顾党,但顾培正并没有态度明确的支持昌王,因此马家跟权家倒也时有来往,尤其是刘氏还动了为幼子求娶权兰婷的心思。

    “才女嘛,骄傲一些也是寻常,”杨骄不以为然的一笑,对于权兰婷这样有什么都摆在脸上的姑娘,反而更容易对付一些,“谁叫咱们做不了她的诗,抚不了她的曲呢?”

    马蕊娘被杨骄这“酸溜溜”的话逗的掩口失笑,“你当好好想想为什么做不得诗,抚不了曲,还不是你懒么?难不成是因为郭老夫人舍不得给你请先生?”

    被郭氏这么折腾了两个多月,每天还要定时去颐寿院和绵恩院请安,甚至学着给郭氏布菜,服侍她净面,漱口种种,杨骄才知道自己前世在祖母身边的十几年,过的真是太轻松了,由此及彼,想来权兰婷为了这个“才女”的名头,也不会付出的比现在的她少。

    “我看你跟蓓娘姐姐关系还挺亲近,她的亲事订下来了,想来请咱们,也是希望能跟大家多聚一聚,”马蕊娘向来心细,虽然杨骄爽快的应了周蓓儿的邀请,她还是感觉到了杨骄眼中的一丝不愿。

    周蓓儿前世嫁的是曲家,老王妃对自己养大的孙女当然会悉心的挑一门可心的亲事,杨骄嫁过去的时候周蓓儿已经嫁到山东了,听说相公也是个才貌双全的,“蓓娘姐姐养在老娘娘膝下,又有个县主的身份,想来老娘娘给她挑的人家儿也不会差,”曲家后来也因为周昧的缘故败了,杨骄心下冷笑,这一世,她要亲眼看着丁湘云母子的好下场!

    “你还真会猜,蓓娘姐姐可不就是订给了曲家么?虽然山东远了些,可是曲家家风好,又是老娘娘的娘家,自然会不错待了她,”想到周蓓儿的亲事一公开,自己跟周徇的亲事也可以提上日程,马蕊娘米分脸微红,“咱们就等着给蓓娘姐姐添妆就好。”

    “我何止要给蓓娘姐姐添妆,还得给你添妆呢,这蓓娘姐姐若是订亲,没准儿王爷跟二公子都要回来了吧?到时候康王府可真要双喜临门了,”杨骄哪会看不透马蕊娘的心思,想想也好,前世自己跟周徇就是一对苦命的鸳鸯,现在有马蕊娘在,周徇又如愿去了宣化,将来有这对夫妻在,丁湘云跟周昧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好过。

    “嘁,”马蕊娘给了杨骄一个白眼,“我可要最好的,那天在你府里,我看你架上的白玉荷花樽就挺好的,到时候就拿那个来就好,”她才不怕杨骄的打趣呢,杨骄对她的亲事一早就知,她何必在做那惺惺之态?

    “你呢?我若记得没错,八月里你就要十四了吧?我就不信,郭老夫人没帮你物色?”马蕊娘伸手捏住杨骄如脂玉般的下巴,“这位小娘子国色天香,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儿郎去?”

    “哎呀,你真是,”杨骄活了两世,也没有被人“轻薄”过,懊恼的打落马蕊娘的手,“我哪里会像你,成天就想着自己的亲事了,我可是要在家里多呆两年呢,嫁人有什么好?”

    “唉,嫁人好不好,能不能多留,都不是咱们说了算的,”马蕊娘轻叹一声,回身歪到锦榻上,她何尝不想在家里多留两年?可是马家不比长兴侯府,马家所处的位置,一着不慎,就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是以每个马家人,都不敢也不能掉以轻心。

    “不是说那个黄宜恩过了年就会被接到王府去吗?我怎么没听到消息?难道要推到县主跟二公子都订亲之后?”

    因为见识了孙女儿的“本事”,加之对杨骄又寄予“厚望”,郭氏对杨骄外头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每月还多给杨骄二十两银子“零用”,杨骄从来没有放松过对黄家的监视,知道黄宜恩抱病,婚事往后推的消息,杨骄怎么可能相信这个,叫人仔细打听之下,自然打听清楚了黄宜恩迟迟“未嫁”,其中的蹊跷,而这蹊跷,她是不会坐视的。

    听杨骄问这个,马蕊娘一脸不屑,“还能为什么?张家呗?你以为张影心是傻的,弄这么个搅家精进来,她还能像现在过的这么舒心?她嫁进王府也小半年儿了……”

    细究起来,张影心嫁到周家不足五月,没有动静也是常情,可是有些背景的人家都知道当年她跟沈骊君争昌王妃的事,为什么败下阵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张影心的压力能不大么?这真要是再进来个表妹,她的子嗣之路就更窄了,杨骄看向马蕊娘的目光不由多了份审视,想明白张影心的心思不难,可打听到张家的做法,马蕊娘也不是个普通人啊!

    “难道她们还等着黄姑娘‘病殁’不成?”杨骄微微一笑,托腮向马蕊娘道。

    “那可说不定啊,那个黄纲可不是什么善爹,只要给的利够厚,”马蕊娘幽幽一笑,黄宜恩进不进王府,她并不怎么关心,进了,长房乱一乱,对她跟周徇都有好处,不进,也省得开正妻进门未满一年,就往府里抬新人的先例。

    杨骄却不能叫黄宜恩这么“病”着,甚至“病故”,她转着手上的宝石戒子,悠然一笑,“黄姑娘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马蕊娘奇怪的盯了杨骄一眼,她可不认为黄宜恩有什么可怜之处,那天发生的意外,虽然对黄宜恩的名声有损,但毕竟是一场意外,跟黄宜恩本人的德性无关,倒不如因着王府的愧疚,请丁王妃帮着寻上一门登对的人家,以后再与王府时常走动了,还愁日子过不好?何必非要去给人做妾,一辈子不得扬眉吐气?

    一边的杨骄,则在想着如何能“帮”着黄宜恩顺利进康王府,前世她可是给丁湘云和张影心立过“大功”的,这一次,她倒要看看,这三人凑到一起,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齐心协力了。

    周蓓儿一行到了百花厅,却没有见到今日的小寿星马芯娘,不过花厅里与马芯娘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她们也大多认识,大家择席坐了,很快与她们玩在一处。

    而抛下了客人的马芯娘此刻却在马之仪的书房里,她看着周承辉笑道,“我就知道表哥今儿一准儿来!”

    ☆、第74章 七十四堵路

    马之仪看着妹妹新蕊一般的脸上那抹嫣红,心下微叹,他这两个妹妹一母所生,却是迥然不同的性子,大妹妹满心想的是如何给家里添一助力,懂事的叫人心疼,而小妹妹,满心满眼就只有自己这个身份尊贵的表弟了,偏自己这位表弟,似乎对妹妹全无心思。

    “你往太子府靖国公府都送了几回帖子了,我能不来么?”周承辉无奈的看着马芯娘那张精致的脸,如果以前他不明白马芯娘的心思,只以为她跟自己格外亲近,可前不久他好像忽然明白了许多事,对马芯娘的用意也明白了几分,但这种明显的示好,甚至是纠缠,叫周承辉十分的不舒服,他什么时候可以被个女人左右了?

    “那这个是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还有另一只匣子里的,是我母妃送的,”周承辉一指书案上的两只红木匣子,道。

    马芯娘也不客气,甜甜一笑,向周承辉福了一福,走到案边打开匣子,先看梅太子妃赏的,是一整套的翡翠头面,钗环做的精巧新颖,正适合她这个年纪戴,马芯娘心里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甜,再看周承辉的送的匣子里,居然是一对翡翠镯子,不由塌下了脸,“表哥怎么又送了对儿镯子给我。”

    “又?”周承辉有些记不起来以前马芯娘生辰他送的什么了,难道也是拿了镯子?“哎呀,那肯定也是觉得你戴镯子好看,你看这翡翠水头多足,跟我母妃送你的头面也配的很,你回去试试,肯定好看。”

    这镯子是周承辉在梅氏那里寻来的,他成天忙的哪有空闲来想给一个小丫头片子送什么生辰礼啊。

    马芯娘看着那对大大的镯子,眼眶一红,眼泪就要落下,那镯子再好,也是一对成人的,她想戴,只怕得等个五六年。

    “好啦,你一个十一岁的生辰,又不是整生儿,何必计较这些?快拿着东西回去吧,你过个生辰,不但靖国公,连太子妃娘娘都是赏赐,已经是旁人没有的光彩了,”

    见妹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水,而周承辉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马之仪便知道马家的心思该歇一歇了,他的想法跟祖母和伯母不同,如果没有丈夫的宠爱,只凭家世跟亲情,就算是在深宫里站稳了脚跟,又能算得上幸福?他的妹妹何必要去受那份委屈?

    到这个时候,周承辉尤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木然的看着马芯娘,心道难道自己送的礼太薄了,才叫她如此伤心?“这镯子是宫里赏下的上好的缅玉,外头寻不着的。”

    “哇,”马芯娘再也控制不住了,捂着嘴跑了出去,难道她是嫌东西不贵重么?她是生气周承辉不用心!

    “芯娘年纪还小,叫你见笑了,”马之仪无奈的看着妹妹跑远的背影,叫过书房里服侍的丫鬟,拿了太子妃和周承辉的生辰礼送到百花厅去,一面苦笑着向周承辉解释。

    这种动不动就哭的脾气,真是好麻烦,周承辉摇摇头,“没事儿,芯娘还小,爱哭也是正常,承瑞有时候还悄悄抹眼泪儿呢。”

    “听说二表弟书读的不错?”听周承辉提起周承瑞,马之仪眉头一动,“太子府的侍读们时常夸他。”

    “他住在太子府,时常跟在父王身边,自然也跟常常跟着太子府的先生们一道读书了,”周承辉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旋即笑道,“不像我,想好好读书,都没有人教导。”

    他少年开府,却没有属于自己可以放在明面上的班底,有些什么事情,多还要借马家的一手筹谋,“我也该好好读读书了。”

    周承辉目前武班底有马家,郑家,文班底却没有几个能真正替他谋得了事的,梅家又远在云南,而太子府的詹事,还有侍读,想来跟周承瑞要更亲近一些,这样的人,拿过来,他也是不会放心用的。

    马蕊娘正跟杨骄说体己聊八卦,就见小丫鬟悄悄过来说马芯娘哭着跑回自己院子的事,再问清楚了她是打马之仪书房回来,无奈的向杨骄道,“我这个妹子,养的太娇气了,不如我先叫丫头领你去百花厅坐坐,我得过去看看她了。”

    自己的生辰,却跑回自己院子哭去了,杨骄也有些哭笑不得,“你快去吧,芯娘还小,又是小寿星,万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就是因为舍不得她受委屈,才将她养成这般脾气,马蕊娘不用猜也知道马之仪的书房里一定有周承辉,不然妹妹也不会失态至此,送杨骄上了往百花厅的路,自己才领了丫鬟往马芯娘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