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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想起昨晚看见的瞎眼画面,她抖了一抖,回客厅去开电脑。

    上午游戏里没什么人,连一直挂机的师父也不在线。她无聊地做了一会儿任务,升了一级,浴室里的洗衣机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洗漱时顺手塞进去的衣服洗好了。

    洗衣服她可以自己动手,但是晾衣服,残障瘸腿人士就有点费劲了。

    高屾擦干手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唐楚的拐杖架在浴室门外,她一手扶着洗衣机,单脚着地,弯腰费劲地从滚筒里往外扒拉衣服。

    他过去扶她:“你站好,我来吧。”

    唐楚一把抱住洗衣机门:“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他斜睨了她一眼:“你能别这么逞强吗?非得把自己摔了才长记性?”

    谁逞强了呀!大件衣物已经被她扒拉出来了,剩下的全是小内内!这人是不是缺心眼,真把自己当哥哥还是当gay蜜了!

    她迅速把剩余的衣服一股脑儿全掏出来扔到盆里,最后用一块毛巾盖住:“要不你帮我把盆端到阳台上吧,这个我确实需要帮忙,呵呵……”

    等衣服拿到阳台,她发现刚才坚持不肯让他碰自己的衣服纯属矫情,因为晾衣杆有一人多高,她根本无法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金鸡独立保持平衡晾完一大盆衣服。

    高屾放下盆回头,她笑得谄媚又难看:“呵呵,还得请你帮忙晾一下,呵呵……”

    呵你妹啊呵,脸都要丢光了……

    他转过身去拿衣架:“你坐着吧,别过来了。才二十几天,骨头正在长,能不动就尽量别动。”

    她都骨折过三次了,经验丰富,能做多大动作心里有数。不过,他怎么知道她骨折了二十几天?这事她都没告诉家里人。

    唐楚坐进电脑椅,继续眼不见为净,专心打游戏不去看他。

    但是电脑桌正对着阳台,眼睛随便一瞄就能看到,即使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眼角余光也能瞧见。

    比如他又拿起一件她的bra,海绵被洗衣机甩变了形,他把褶皱全抻平了;他捡起一条团成一团的粉红色花边小内内,拎着裤腰抖了抖,发现内外反了,特地翻过来再夹到衣架上……

    唐楚双手扶额,把脸埋在键盘上。

    简直想死……

    这人到底是不是直男!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吗!虽然背对着看不到表情,但是动作很稳很淡定的样子!还是因为经验太丰富早就习以为常了?

    高中他就非常受女生欢迎,是大家交口称赞的暖男,对每个女生都温和有礼。之后大学四年、工作三年,谁知道他究竟交过多少女朋友暖过多少妹子?

    当年的无知少女们也都长大了看透了:只暖一个人的才叫暖男,暖一堆的那是中央空调,呵呵。

    算了,想开点,把他想象成周阿姨的替身好了,反正就是做饭做家务。

    ——不行!脑补不能!周阿姨哪有人鱼线和腹肌!

    不脑补还好,一脑补她又想起昨天的瞎眼画面,脑子里全是他腰里围块浴巾半裸的样子,半裸着抖她的小内内,半裸着整理她bra的海绵,然后用指尖挑起bra带子轻轻一吹,回过头来邪魅挑逗地一笑……

    快停止你的脑洞啊坟蛋!那不是真的!

    小时候听过一个童话寓言叫《会跳舞的白熊》,狡诈的骗子卖给村民们炼金术秘方,按照他的方法就能用很低的成本炼出金子,但是有一点一定要注意,他特意强调,炼金时千万不能想起会跳舞的白熊。村民心想,谁会没事去想会跳舞的白熊呢,肯定能成功。但是越不能想的东西,越是忍不住去想。村民们没有一个人炼出金子,跑去向骗子哭诉求助:怎么办,我满脑子全都是会跳舞的白熊!

    此刻对唐楚而言,半裸的高屾就是那只会跳舞的白熊。

    就连她抬起头盯着他衣冠整齐的模样强制洗脑,最后被打败的也是他身上的衣服……

    高屾终于晾完衣服转过身来。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微微一顿,抬手解开了衬衫领口下的第二颗扣子。

    “下次……”他清清嗓子说,“内衣还是手洗吧,机洗不卫生。”

    唐楚决定撞死在键盘上算了。

    不要理我……当我不存在吧……

    他挺直腰板从她身边笔直地越过,没有问她为什么打游戏要用脸滚键盘。

    脸滚键盘的后果就是她再度抬起头时,可怜的小和尚糖醋排骨已经躺在长安野外乱坟岗旁的树林子里,凄惨地被一堆野狼活活啃死。

    她原地复活,抓住一只路过的野狼把小和尚的技能全用了一遍。

    金刚怒目,普渡四方,横扫六合,韦陀献杵,摩诃无量,五蕴皆空,罗汉金身,亦枯亦荣,恒河劫沙,万佛朝宗。

    佛都说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无辜的野狼表示身为一只长得很随便的野外小怪,从来没被这么豪华的技能组合打过,最后居然还没死。

    一个万佛朝宗引来附近一大群野狼,帮它反败为胜报仇了。

    ☆、第5章 清蒸鲈鱼

    午饭高屾做了三菜一汤:清蒸鲈鱼、芦笋炒虾仁、蒜蓉空心菜、排骨冬瓜汤。

    如果换作以前,只看菜名,唐楚肯定会说:哼!果然是娘炮喜欢的菜!淡出鸟来了!

    四个菜端上桌,全都是清清爽爽的颜色。蒸鱼的火候拿捏得正好,鱼的形状一点没破,背上盖了一溜打着卷的嫩绿葱丝,热油浇过,只闻香气不闻腥膻,雪白的鱼身浸在深色豉油汤汁中;芦笋去了皮,一半翠绿一半嫩绿,斜切成段,虾仁卷成螺旋,炒熟后的橙红色与芦笋的淡绿相映相衬;空心菜选的是她喜欢吃的嫩尖,叶多杆少,也是碧绿清新的颜色;冬瓜切得非常薄,几近透明,清澈的汤面上撒了几粒枸杞,成了全桌最鲜艳的一抹色彩。

    他喜欢用纯白的餐具,没有半点喧宾夺主的花纹颜色,食物盛在白瓷盘子里,展示着最原本的色泽,只用眼睛看,似乎也能联想起它们的滋味和口感。

    炎热的夏天来一桌这样清爽的菜式,胃口反而被吊了起来。

    唐楚发现鱼肚子上鼓起一块,以为有鱼籽,戳开却什么都没有,只是那里的肉特别厚实而已。

    高屾把葱姜拨到鱼尾巴处:“背部的鱼肉比肚子上的更好,你吃这边吧。”

    她咬着筷子,看着这条躺在盘子里任人宰割下筷的鲈鱼,葱丝和姜丝盖住了它的下半身,鱼皮雪白,肚子上有结实的鼓起的肌肉,不知为什么就产生了奇怪的联想……

    她悄悄瞥了对面的人一眼。

    一定是昨天那一幕让她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吃个鱼都能联想到他身上去!

    高屾发现她没动筷子,夹了一筷鱼肉到她碗里,还特地蘸了汤汁:“鲈鱼没有小刺,不用怕。”

    鱼肉很快转移了唐楚的注意力。鱼是早上刚买的活鱼,筷子一拨,鱼肉自行一瓣一瓣地分开,牙齿还能咬得到新鲜鱼肉的丝丝纤维,豉汁渗透进肉里,鲜香中透着一丝微甜。

    她一口气吃了四块。

    “你从哪里买到的鲜鱼?”四周偏僻荒凉,周阿姨说找不到菜市场,买菜只能去超市,种类少,也不够新鲜。

    “往南三公里有个特别大的农贸批发市场,什么都有。”

    她又夹了一筷鱼肉:“这么远你都找得到?有公交车吗?”有的话回头让阿姨也去那里买菜,步行就太远了。

    “早上出去晨练刚好经过,没有公交。”

    唐楚抬起头:“晨练跑三公里那么远?一来一回一个小时没了。”

    高屾说:“不远,我一般每天跑七公里左右,半个小时,不会浪费很多时间。”

    唐楚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30分钟7公里,1500米就是6分半,相当于他每天都用满分成绩跑四趟1500米还多。对比自己始终在8分钟及格线挣扎、每次跑完像死过一次、一个月不想再看见跑道的长跑水平,他的体能确实非常好。

    难怪肌肉那么发达……

    打住!关闭脑洞!专心吃饭!

    “别光顾着吃鱼,吃点别的菜。”

    她只顾埋头扒饭,“唔唔”地点头答应,那边又有新的夹进她碗里投喂。

    芦笋虾仁除了油盐没有别的调料,本身清甜的滋味就足够鲜美了;空心菜这种绿叶蔬菜难道不是纯粹为了营养均衡而存在的吗?居然是最下饭的;冬瓜汤并不咸,但是因为冬瓜切得薄,煮透入味,拌着饭呼呼地就划拉了半碗。

    只有汤里的排骨她不爱吃,堆在碗边不碰。

    高屾又给她夹了一块小排:“多吃点肉,病号得多摄入蛋白质,恢复得才快。”

    她只好把排骨蘸了鲈鱼的汤汁吃掉。

    他又问:“不喜欢吃清炖排骨?”

    “太淡啦……下次能不能做成糖醋或者红烧?”说完觉得有的吃还挑三拣四不太礼貌,她又补充了一句,“汤还是很好喝的!冬瓜也好吃!”

    他笑了:“你是病号,不能吃得太油腻,过段时间等你好一点再做重口味的。”

    馋嘴吃货眼睛一亮:“好啊!”完全没意识到其中有什么不对。

    明明都是很清淡的菜色,唐楚却结结实实地干掉了两碗米饭。如果不是米饭吃光了,她还能就着鲈鱼剩下的汤汁再干一碗。

    酒足饭饱喝着汤,高屾问:“楼上似乎没有预留洗衣机的位置,我能不能跟你合用?”

    吃饱了的唐楚智商就上线了。她发现,他似乎总是在她吃人嘴软的时候提出要求,让她抹不下面子拒绝。

    银行的奸商果然很擅长谈判、为自己争取利益!

    家里只有一台洗衣机,总不能强迫人家手洗。她低头喝汤:“你用吧。”

    饭后高屾去洗衣服,又问她:“我只有几件衣服,要不要把你的一起洗了?”

    唐楚立刻拒绝:“不用了,我故意留着明天洗的!”其实是脏衣服堆太多,一筒洗不下了……

    合用洗衣机也就算了,还一起洗,夏天都是贴身衣物,出汗也特别多,搅在一起缠缠绕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气味相染什么的……太暧昧了!

    想到这个,她特意又追加了一句:“记得放消毒液!”

    浴室里的人没有应声,只听见洗衣机启动的声响。

    洗完衣服他拿到阳台晾晒,又被她拒绝:“你晾楼上露台吧,咱们各用各的。”

    贴身衣物晾在一起,风一吹还会互相碰到,也很暧昧啊!她可不想一抬头就看见他的内衣胖次在眼前飘。

    他端着盆一言不发地上楼,不一会儿听见他问:“这件衬衫是谁的?”

    唐楚正从红名小怪里穿过,一不留神被打下马减速了,连忙开个锻骨诀跑到安全的地方:“什么衬衫?”

    解决了追来的小怪,她回过头,看到高屾站在楼梯上,手里拎着一件花格子的男式衬衫。

    她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这是周阿姨儿子的旧衬衫,阿姨干活的工作服,太旧不想要了,唐楚特意要过来,让阿姨走之前挂在二楼露台显眼的地方。万一有歹徒入室抢劫,看到这家有男人的衣服,说不定就不进来了呢。

    高屾见她不回答,追问道:“这不是你的吧?哪儿来的?”

    他站在楼梯中段,居高临下,只用一根手指勾住衣架,语气和表情好似发现孩子早恋、咄咄逼人的家长,让她心生不快,故意说:“男朋友的。”

    他果然抬高声音:“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

    “我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关你什么事?”我亲爹都没过问,要你这个便宜哥哥多管?

    高屾吸了口气,放缓语调:“那你腿不方便一个人在家,他怎么不来照顾你?”

    她随便回道:“家里有事回去了。”

    他冷笑一声:“什么事比女朋友腿骨折了没人照料还重要?这种男人你留着过年?”

    唐楚翻个白眼:“你都没见过,就知道人家是哪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