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大概会离开水寨。”莫惑边走边说,告诉他云卓白天去过一次后山,并没发现有用的线索,现在天毒经被烧、何谷主也被抓,云卓恐怕不会再留下,而是先去秋水城等着他们。
祁真一怔:“等我们?”
“嗯,从这里离开肯定要先去秋水城,”莫惑轻声道,“云卓已经知道平家发生的事,但容渊在我们手里,若这个人对长乐岛很重要,那所谓的公子一定会想办法联系我们,所以云卓会与咱们一道。”
祁真知道他们既然决定插手,早晚要和那公子对上,闻言并不意外,与他一起回到住处,忽然想起刚才的事,好奇问:“封晏和何谷主有仇?”按理说不是人家和他有仇么?他怎么会非得把何谷主噎死才满意?
“没仇,”莫惑将彼此的衣服脱了,抱着这小东西放在床上,“他肯来秋鸣踏堰是对天毒经里记载的药感兴趣,多少也有一部分是想看看毒谷新配的毒药厉不厉害,结果白白耽搁这么多天,他不太痛快。”
祁真懂了,向他怀里一缩,准备睡觉。
莫惑在他嘴唇亲了亲:“你是想先去少林拿逐月决,还是去平家?”
祁真立刻睁眼:“你要去平家?”
“嗯,长乐岛上次没全部把人抓走,兴许会再动一次手,”莫惑垂眼看着他,“想先去哪?”
祁真顿时犹豫,若去平家,还不知事情会何时解决,可若去少林,万一他师父又耍他玩,他岂不是白去了?他想了想:“哪个近一点?”
“少林。”
祁真眨眨眼:“那……”
莫惑抱着揉了他一把:“我们先去少林。”
祁真多少有些迟疑:“要是这期间平家出了事怎么办?”
莫惑很淡定:“这说明长乐岛当真可恶,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祁真:“……”
一夜无话,第二天祁真才知道莫惑为何这般无所谓,因为他将平家的事告诉了白道一众,如今众人正是团结的时候,当即便决定出发去平家帮忙。
薛公子不由得问:“莫楼主去么?”
莫惑淡淡道:“我们有要事要去一趟少林,之后可能会过去。”
他说着察觉祁真一下下地瞥他,知道这人不喜欢薛家的小子,便简单应付几句,带着人离开水寨,很快回到了秋水城。
秋水城仍然很热闹,无冤上次根本没吃到这里的特产,如今便有些坐不住,沐十里一向爱玩,当下带着钟离志和他一起走了。祁真则不太想动,吃过午饭便去睡觉,等到再次睁眼,周围已经没了莫惑的影子,他左右看看,不禁起床出门。
“杨少侠,楼主有事出去了,”风雨楼的人不等他开口便主动交代,“他说晚上要在城里的酒楼吃饭,让你过去找他。”
祁真应声,扫见沐十里几人恰好回来,并且无冤的眼角还有点发红,立刻问:“怎么回事?”
随行的暗卫嘴角一抽,说道:“他去排队买小吃,结果那家店的屋檐忽然塌了,然后他为了护住吃的,脑袋就被砸了一下。”
祁真听得无语,看看某人可怜的模样,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与他们聊了一会儿,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出发去酒楼,慢悠悠迈进雅间的大门,接着一抬头,瞬间对上凤随心一双含笑的眸子。
祁真:“……”
为什么疯子会在这里!
叶天元此刻也在雅间,见到他就习惯性的沉痛,忍不住想看看没吃到嘴的沐十里,这时余光一扫,见到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不由得打量了一下。
无冤恰好望过去,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具体年龄,漆黑的眸子纯洁而无害。
叶天元一怔,眼睛立刻直了。
第98章 少林青古1
祁真震惊完才意识到莫惑和凤随心是朋友,会凑在一起并不奇怪。他迅速回神,勾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和大方地对凤随心打了声招呼,在莫惑身边坐下,接着看了一眼同桌的云卓,觉得有点玄幻。
你们一个魔教头子,一个盟主独子,竟然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不诡异么?
他镇定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暂时没有开口。
凤随心看向他,笑着问:“我今天才听说秋鸣踏堰的事,据说天齐宫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蛇群制服了,怎么办到的?”
祁真笑道:“用的困蛇香。”
“哦?”
“应该是一种药。”祁真耐心叙述了一下那东西的样子和功效,并实话告诉他这不是出自天齐宫,而是门徒以前的师父送的,由于无冤如今换了人,他便没提门徒的具体姓名,免得又引出别的事,还得再解释。
凤随心饶有兴致地听着,问了问事情的细节,有点遗憾:“早知道我也混进去玩玩了。”
你要是在场搞不好会更乱吧?祁真在心里腹诽,表情半点不变。
凤随心抿了一口酒,嘴角勾着浅笑,愉悦道:“然后我就能在你们抓到容渊前救走他,趁机让他带我去长乐岛转一圈。”
祁真:“……”
本王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地去救白道!
“可惜现在救,他肯定会怀疑我,只能等下一次。”凤随心再次觉得有点遗憾。
“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少林?”云卓笑眯眯地道,“容渊在我们手里,若长乐岛真的不想要回他,到时我们再去平家便是,反正早晚能遇见他们。”
祁真顿时眨也不眨地盯住凤随心,心里有些挣扎,既想与这疯子多处处交个朋友,顺便开导两句,也好彻底消除未来隐患,可又害怕这几人路上发生矛盾打起来,到时候该怎么办?
莫惑一直在他身边坐着,早在刚才就觉出这小东西似乎对凤随心很关注,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菜,想把他的视线弄回来。
祁真仍望着那边,雷打不动。
莫惑看他一眼,换了点别的夹给他。
祁真抓着青花瓷的酒杯,还在看。
莫惑沉默一瞬,干脆将筷子塞进他的小爪子里。
祁真下意识握好,继续看。
“……”莫惑不高兴了,不动声色地扫向对面的两人。
凤随心正听完云卓的提议,几乎立刻发现某人的目光,便看了过来,在这二人之间转了转,笑着扬起眉:“杨少侠觉得呢?”
祁真捏紧筷子,笑得毫无破绽:“凤公子若是能同行,在下自然欢迎。”呸,除非你不发疯!
凤随心轻轻一笑:“那莫楼主呢?”
“随你。”莫惑说道,又一次给某人夹菜。祁真这回终于注意到了他,看看碗里的青菜,握着筷子低头扒饭。莫惑很满意,冷淡的眸子控制不住闪过一丝柔和。
凤随心熟知莫惑的性格,一看便知这是真的栽了,有点不可思议,多看了他们一眼才望向云卓:“再说吧,其实我正打算去一个地方玩玩,”他微微眯眼,原本就带着笑意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愉悦,“你们说……沧澜宫的乾芷怎么样?”
话音一落,雅间刹那间一静。祁真维持着嚼东西的姿势猛地望向他,而正找机会与无冤搭话的叶天元则迅速扭过头:“尊主你说真的?”
凤随心挑眉:“我看上去像开玩笑?”
叶天元盯着他看了一会,认真道:“那属下陪你去。”
“不用,”凤随心笑道,“我就是去看一眼里面有什么就出来。”
前提是你真的出得来呀!祁真下意识在心里反驳了一句,紧接着想到上辈子这人能活着与他在皇宫见面,恐怕真能出来,顿时就不好了,你个疯子!
一笑谷、沧澜宫,江湖中两大神秘帮派。
其中一笑谷是位置有些神秘,据传谷内十分漂亮,周围虽然布着机关却并不致命,只不过是不希望被外人打扰,那两位谷主皆是武林前辈,众人对他们很尊敬,自然不会轻易过去。
而沧澜宫的位置并不是秘密,可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是人莫能知,沧澜宫的人鲜少在江湖露面,但个个皆是高手。宫主邵沉希武功深不可测,喜好不明,饶是风雨楼的消息如此灵通,对他的事情掌握得也不多。
凤随心口中的乾芷是沧澜宫的禁地,有人说里面是历代宫主的墓穴,有人说装的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也有人说是厉害的武功秘籍……总之各说纷纭,可至今没有得到证实,因为但凡敢进去的就没人能活着出来。
祁真看着凤随心,深深地觉得这疯子太让人头疼,为何总喜欢干些惊世骇俗的事,就不能好好当你的魔教头子么!
莫惑也看着某人,神色很平淡:“何时去?”
“暂时没想好,先看看长乐岛会不会再干点让我感兴趣的事,”凤随心依然是那副略微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谈论的是天气,他伸手将面前的酒杯倒满,笑道,“这样吧,我要是真能进去,出来后你送我一壶春风醉,我告诉你里面都有什么,怎样?”
莫惑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行。”
祁真木然嚼了嚼嘴里的东西,咽进肚,决定保持沉默,暗道这疯子出不来更好,省得糟心,要是出来……嗯,其实他也比较好奇乾芷里会有什么。
话题很快被带到别处,叶天元的思绪仍停在这件事上,不知是该劝自家尊主别去,还是该盼着这人能成功,因为春风醉可是江湖第一酿酒师压箱底的酒,有钱都买不到的,尊主要是真能从莫惑那里弄来一壶,自己兴许可以分一杯。
他又看看自家尊主好漂亮的侧脸,很快将目光重新投在无冤身上,静静打量了几眼,低声问:“公子也是天齐宫的人?”
无冤睁着漆黑的眸子望着他,嗯了声。
叶天元稍微向他挪了挪,笑得很温柔:“在下一直很仰慕天齐宫的人,今日有缘一见,一定要喝一杯,来,请。”
无冤自然不会拒绝,端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乖乖喝干。
叶天元盯着他湿润的嘴唇,声音更加温柔:“在下姓付,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无冤犹豫一瞬,小声地老实回答:“在、在、在下无、无冤。”
叶天元顿时暗道一声竟然是结巴,真是好讨喜,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望着他:“……你是无冤?”
“嗯。”
“……”叶天元仔细打量他,感觉一点凶残都没看出来,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听说过无冤被杨少侠收进了天齐宫,还被压住了体内的邪气,变得特别无害,心想那么扯的事竟然是真的!
无冤生怕被嫌弃,默默和他对视,无辜的神色甚至有点可怜:“怎、怎、怎么?”
叶天元立刻回神告诉他没事,继续笑着和他聊天,第一次有点感谢天齐宫的存在,让无冤变成了这样,不过事无绝对,兴许若自己以前能遇见无冤也可以感化了人家呢,到时就能吃到嘴了。
他压下一丝相见恨晚的感觉,面上特别和气,而且并不过分亲热,还会时常与沐十里及钟离志聊两句,一副很喜欢结交朋友的样子。他的真实样貌只有悬影的极少数人见过,今天出来依然是易的容,并不怕别人看出问题。
祁真吃饭的空当看他一眼,觉得挺正常,很快转回了视线。
一顿饭吃得和和气气,虽然中途祁真有几次想抓着盘子扑过去把这疯子砸傻,但都忍下了,饭后还假惺惺地问了句是否要与他们同行。
凤随心的脸上没多少兴趣,问道:“你们何时走?”
“明日一早,”祁真一本正经道,“争取早点办完事,也好早点转去平家。”所以我们是要赶路啊,你还是别跟着了,乖,自己去沧澜宫玩吧!
凤随心自然不清楚他那点小心思,简单嗯了声,很快与他们分开,临行前听到某人和无冤相约晚上去庙会,似笑非笑:“付峻?”
叶天元刹那间呼吸一停,完全没想到尊主竟然将他告诉无冤的假名念了出来,他没胆子问他觉得如何,随口解释:“就是随便取的。”
凤随心懒得拆穿他是在变着法地占人家便宜、让人家叫“夫君”,转身慢悠悠向客栈走:“看上了?”
“嗯,多么单纯啊,让我恍然想起了我纯洁美好的第一次,”叶天元亦步亦趋跟着他,顺便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无冤一眼,紧接着便扫见那背后大大的“冤”字,愣了愣,“尊主,我记得无冤很早就开始混江湖了吧?”
“嗯。”
所以他到底多大?叶天元反应半天,天真地问:“你说他当年会不会才十岁出头?”
凤随心知道他一向喜欢啃十几岁的少年郎,反问:“你说呢?”
叶天元顿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