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李嬷嬷摆摆手,没有随她往里走,就站在门口解释道:“阿金染了风寒,我跟夫人请了半个月的假,这就走了,后日凝香自己回家吧,不用等我。”
阿金是李嬷嬷最宝贝的小孙子,凝香的心跟着提了起来,送李嬷嬷离开时关切询问阿金的病情。
李嬷嬷庆幸道:“还好病得不重,养阵子就好了。凝香啊,春捂秋冻,咱们大人还好,小孩子真的不能太早换薄衣裳,回家你仔细叮嘱阿木点,让他平时多吃蒜,蒜味儿虽然难闻,但是防风寒啊,咱们乡下人又没那么多讲究。”
老人家懂得多,凝香连忙应了。
送走李嬷嬷,凝香忽然有点担心弟弟,虽然她知道年底之前弟弟都会好好的。
晚上吃饭时,瞥见菜里煮熟的一小片蒜末,凝香慢慢停了筷子,耳边再次响起李嬷嬷的话。
蒜味儿难闻……
想到个大胆的计划,明明可能会触怒裴景寒,凝香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下。
次日裴景寒早早出发去军营,傍晚才回来。
不等他问起,凝香就乖乖地将香囊递了过去。
宝蓝底的香囊,上面绣了如意云纹,女红照绣娘精心替裴景寒做的香囊差远了,但这是凝香绣的,在裴景寒眼里自然强过绣娘的很多。当着凝香的面将香囊放到怀里贴身收着,裴景寒别有深意地道:“绣的不错,想要什么赏?”
凝香低头道:“伺候世子是我的分内事,世子不用赏我。”
裴景寒就猜到她会这么说,笑了笑,让她先去忙活,准备夜里屋中只剩二人时,再送她。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
凝香用完晚饭回来,要伺候裴景寒更衣,脱到一半,在他怀里碰到一块儿硬邦邦的东西。
“拿出来。”裴景寒低头看她,诱惑似的道。
凝香疑惑地看看他,将那长条状的盒子取了出来,盯着瞧了瞧,转身想放到桌子上。
“打开。”裴景寒拦住她道。
凝香已经猜出来了,这多半是裴景寒要送她的礼,他这人,每次欺负人前都喜欢这样。
装作不知道,凝香退后两步,这才慢慢打开了盒子。
黑色的缎子上,静静地摆着一根白玉簪子,簪头有点像梅花,又像桃花。
“认出来了吗?”裴景寒朝她走近一步,声音温柔,带着不加掩饰的情意,“这是我命匠人照着沙果花打造的,上次折花给你你不要,这次送你一根玉的,不必再担心果树少结一颗果子。”
在果园时他就看得出来,她喜欢沙果花,就是太傻,总想些有的没的。
玉簪很漂亮,白玉的沙果花也很美。
凝香却只想到了它隐藏的意思。
男人逐步逼近,凝香忍着退后的冲动,低头道:“世子,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裴景寒脚步一顿,挺拔的长眉深深皱了起来,最后退开两步,难以置信问道:“你,吃蒜了?”
凝香茫然地抬起头,忽的想起什么,连忙将首饰盒放到桌子上,躲开几步才红着脸解释道:“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嬷嬷的孙子染了风寒,她说吃蒜管用,晚上去厨房催菜时,看到案板上有牙小蒜,我,我忍不住吃了……”
裴景寒盯着她,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就知道她傻,今日才知她特别傻,这种土方子也信!
本该花前月下的,生生被她一口大蒜味坏了兴致。
“以后不许再吃。”坐回床上,裴景寒冷冷地道。
凝香怯怯看他一眼,乖乖点头赔罪,“我知错了。”
裴景寒受不了她这副受气样,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了下来:“去端水吧。”
他怕今晚不用她伺候,她误会自己嫌弃她。
明白今晚没有危险了,凝香心情轻松地去给他端洗脚水。
但她没有再刺激裴景寒,重新进来后一直紧紧闭着嘴。
裴景寒怕从她诱人的红唇里闻到扫兴的蒜味儿,影响以后亲吻,也没跟她说,只在她收拾妥当准备出去睡觉前,指着桌子道:“送你的,拿走。”
凝香还想拒绝,对上男人威胁的目光,只得拿起首饰盒,决定将来离开侯府时,再留下还他。
☆、第23章
泰安府,北城门。
阿桃打个哈欠,掀开身上侄子的小被子,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大哥,徐姐姐还没来吗?”
陆成抱着儿子围着驴车遛弯呢,看一眼北城门,道:“应该快了。”
阿南并不懂爹爹姑姑在说什么,小家伙趴在爹爹肩头,大眼睛地好奇地盯着官路两侧的人。他很少出门,在村里时也就在自家院子里大门口跟姑姑叔叔们玩,很少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
阿桃羡慕地瞅瞅侄子,佩服他竟然一点都不困,盯着北城门看了会儿,七岁的小姑娘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徐姐姐来这么晚,大哥为何非要起那么早,上次也是,害三婶早早就起来给咱们做饭了。”
以前进城,他们都是慢悠悠在三婶家吃完早饭才往回走的。
陆成看看妹妹天真单纯的小脸,不由庆幸妹妹年纪小,若是大几岁,恐怕就会瞎猜了。
正琢磨怎么糊弄过去,陆成目光一定,紧张地捏了捏儿子的小屁股,“阿南看谁来了。”
阿南一听,小脑袋立即转了过去。
可惜人太多,高高矮矮的,阿南并没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人,眨眨眼睛,他疑惑地看爹爹。
陆成则盯着城门口那道时而被路人遮掩的身影,心跳如鼓。
城门前,凝香走得很慢,因为上次是出城前遇到陆成的,这次她先留意了城门内侧停靠的各种木板车,有几头毛驴,一一看过去,都不是陆家的。站在城门底下,最后扫一眼城内,确定他是真的不在,凝香才三步两回头地出了城。
出来了,远远就看到了前面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驴车一旁,怀里抱个男娃娃望着她这边。
看到阿南四处乱看的可爱模样,凝香轻轻笑了,加快脚步朝驴车走去。
陆成站在原地没动,努力克制自己的担心与想念,自然地朝她笑。
“徐姐姐!”阿桃跪坐在驴车上,撑着车板朝凝香打招呼。
阿南这才找对了人,盯着越来越近的凝香看了会儿,早已忘记月前那半天相处的小家伙拘谨地靠到了爹爹肩上,就像初遇时一样,认生却又好奇地盯着凝香看。
男娃不记得自己了,凝香有点小小的失落。
陆成看出来了,抱着儿子朝凝香走了两步,低头教他,“这是香姑姑,阿南上次还让香姑姑抱着去她家吃饭了,阿南忘了吗?”
阿南就是忘了,因为一下子挨得凝香太近,小家伙竟然扭头钻到了爹爹怀里。
儿子不争气,陆成气得真想打他一巴掌。
凝香只是一点点失落,很快就好了,毕竟阿南太小,两人也只相处了半天。将包袱放到驴车上,凝香转过去,朝阿南拍了拍手,柔柔笑道:“爹爹要赶车了,阿南给姑姑抱好不好?”
她笑得温柔极了,美丽的杏眼特别好看,阿南瞅瞅她,有点心动,却还是仰头看爹爹。
陆成看着儿子犹豫是否给人家抱的矫情样,再想到上个月小家伙嚎啕大哭非要纠缠凝香的情形,真是气得想笑。
“去吧,香姑姑最喜欢阿南了。”陆成慈父般鼓励道。
阿南再看看凝香,这才试探着朝凝香歪了过去。
凝香伸手接,谁料陆成忽然转过身子,看着她道:“先上车吧,坐好了我再把阿南给你。”
凝香嗯了声,转身上车去了。
阿南以为新姑姑要走了,刚才还认生呢,这会儿有点着急了,啊地叫了声,想去追。
陆成马上就做好了晌午还要跟儿子大战一场的准备。
“徐姐姐坐褥子上,这里暖和。”阿桃乖巧地给凝香让地方。
凝香朝她笑笑,坐好后将一包栗子递了过去,“阿桃吃栗子。”
阿桃笑着从旁边拿起一个油纸包,“大哥也给我买了。”
凝香就将自己的放了下去,扭头看车旁。
阿南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她伸出了手。
小家伙再次快速地喜欢上了自己,凝香特别满足,开心地将他接了过来,那由衷的笑容恍了陆成的眼,儿子都到人家怀里了,他还傻傻地站在车旁,盯着凝香看。
凝香低头稀罕阿南没注意,阿南可瞧见爹爹了,小家伙最喜欢驴车动起来,也知道爹爹能让驴车动,就伸出小手指了指毛驴,脆脆地使唤爹爹,“驾!”
一个字喊得又脆又准,好像他爹才是毛驴。
陆成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凝香低头忍笑,怕陆成吓到阿南,她抱着阿南转了过去,及时转移话题,“阿南吃饭了吗?”
阿南瞅瞅她,乖乖点头,眼里再没有爹爹。
陆成从后面轻轻捏了捏儿子的耳朵,满足地去前面赶车了。
毛驴昨晚睡了一大觉,现在精神抖擞,走得特别快,很快驴车就离开了城门那片热闹地方,周围越发清净,车上一大两小轻声聊天,或温柔或清脆的声音衬得气氛十分宁谧。
凝香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拿了出来,送到阿南眼前晃了晃,“阿南过周岁了,姑姑缝了个小荷包送给阿南,留着阿南装零钱用。”
阿南早在她掏荷包时就盯着她手看了,现在看到这个红红的荷包,只看过爹爹灰扑扑钱袋的男娃瞪大了眼睛,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攥到手里,低头拨弄了起来。
陆成回头,看到儿子手里的荷包时,桃花眼里飞快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贪婪,嘴上却很是不好意思地同凝香道:“阿南这么小,哪用得上荷包,徐姑娘还是拿回去给阿木吧。”
凝香朝他笑道:“阿木早有了,陆大哥不用客气,这是我用剩下的边角料缝的,顶多费了点针线功夫,不值几个钱,留着给阿南玩吧。”
“钱!”
阿南突然抬头道,也不知小家伙手怎么那么巧,竟然将荷包打开了,小手往里一摸,抓了两个铜板出来,铜板特别新,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阿南兴奋极了,朝爹爹显摆,“钱!”
陆成无奈地看向凝香,“你……”
“就两文钱,逗阿南高兴的。”凝香摸摸阿南的小脑袋,笑得特别温柔,教男娃道:“这个荷包就是用来装钱的,往后谁给阿南压岁钱,阿南都放到荷包里面,记住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抢回铜钱放进荷包,勒紧上面的绳子示范给阿南看,再挂到了阿南脖子上。凝香特意选了一条红布带,阿南戴好了,红红的荷包又好看又喜庆,像有钱人家孩子戴的长命锁。
“真好看!”凝香低头,亲了阿南脸蛋一口。
阿南咯咯地笑,小胖手扯着荷包晃来晃去,然后低着脑袋坐在凝香怀里,继续玩荷包,解开拿出两文钱,再放进去系好,在大人看来很简单没趣的事,他玩得津津有味。
阿桃也特别喜欢这个绸缎做的荷包,凑过来哄侄子,“阿南给姑姑看看行不行?”
她没想跟侄子抢,就是想瞧瞧上面的绣样。
“不!”阿南立即扭着小身子钻到了凝香怀里,捂着荷包半扑在凝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