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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阿正身子一颤呼了一声,遂咯咯笑着在它眼前晃手:“鹿宝儿,你的舌头好暖好滑啊!”

    周恒挑眉,有玥玥的暖滑吗?

    秦玥一看他神色就知他在想什么,指上一使力,弹上他的发髻。周恒还在雾气中蒙着眼,突然一抬头,只半敛了平日的温润,那一半模模糊糊被缥缈的眉目截了呆滞。

    少女噗嗤一笑,细语道:“想什么呢!”话毕还秀眉微扬,警告他。

    周恒起身,又是玉色半染,眉宇含情:“自是想着娘子的好!娘子的好嘛,该时刻记在心里,以免忙碌起来忘却了。”

    石心自动屏蔽了二人你侬我侬的情话,到屋里换了已经凉了的茶水,到兔笼那儿喂了兔子草。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阿恒温温淡淡的跟小鹿说着话,周勤从工作间出来,拍拍身上的刨花。

    “阿正,我又做了一辆骑车,比上次速度快了一天!”周勤眸中溢着灿极的光彩,砸拳相握,走路都是步步生风。

    阿正撇开小鹿,踮脚拍上周勤的肩:“二哥真棒!继续努力!”

    “恩!”周勤使劲点点头:“我也没想到能在两天就做出一辆,是我自己全部完成的!没找三叔!”

    “哇!”阿正艳羡赞叹一声:“二哥已经出师了!恭喜二哥!那二哥帮阿正做柄木剑吧!”

    小孩儿神色浓浓,期待满满,大眼都漆黑闪光。

    周勤歪脑袋,飞笑:“好啊!二哥给你找一块桃木做,不仅结实还有香味!”

    阿正飞跃扑到周勤怀里,蹭着:“二哥真好!”

    “二哥本就对阿正很好!”周勤揉揉他温热的发,笑的温和。

    石心摸摸小鹿,对阿正道:“正哥,奴婢将鹿宝儿牵到棚里了。”

    “恩,去吧去吧!”小孩儿高兴,也不管鹿宝还是兔宝了,只小狗一样蹭着周勤。

    石心看着他微微笑了笑,阿正真是快活开心啊!

    连程独树一枝横卧屋脊之上,黑衣在白冽的日光下像一柄铁锈斑斑的古剑,冷凝着些寂寥。男人目光随着石心的裙角,从左至右转了一圈,眉头却是狠狠地纠到了一堆。

    重阳说他不懂如何取得女人的欢心,老是好心办坏事儿。他这一听吧,还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这两天他就忍着,看见什么觉得石心委屈的事儿,都没急着去阻止。

    到底,该怎么讨女人欢心呢……这是一个很严肃,很长远,却又亟待解决的问题!

    几日后,秦玥终于没了束缚能跳着走了,只是周恒看的紧,不让她随意蹦着,她一有点儿想飞的念头,周恒便箍上她胳膊。

    两人正在院中做运动,秦玥带着周恒,以便能更好的促使韧带完好,扩张延展性。

    在阿正看来,他们两位的运动就是伸伸胳膊踢踢腿,哪有自己这真材实料的!不过他也知道,嫂子腿伤刚好,就算是想学无保护好自己,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两人正站直了腿绷紧一点不弯,双手合拢弯腰压低的时候。石青来报——门外来了一批人,牵了一群驴,荡的满街土,停在了自家门前!

    道是得了许老大夫的话,来送驴子的!

    秦玥腿后酸胀的一条筋抽搐的她神情微微发苦,缓缓起身换了轻松的面孔,拍拍周恒:“相公,那么多驴子,养在马棚里?”

    周恒:“目前只能养在那里。娘子想出去看看?”

    男子声线扬着绝佳优越,出门可是得先向我报备的,快来献媚!

    秦玥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牵上他的手往外走:“知道了还问!不知师父给咱们多少头驴子?”

    石青在二人身后跟着:“大概有二十多头,一半公一半母。”

    “公母你都能看出来?”

    秦玥惊讶,这些孩子们,功能都忒强大了,重阳能摸出来兔子怀孕,石青会看公母,她咋不会?

    周恒微顿,眸底微光突暗,深深无奈和苦笑,遂缠上秦玥胳膊将人拉得离石青远远的,不让她与石青说话。

    石青也是摸摸鼻子,公母自然是好区分的啊……

    一大群驴子来到陌生的地方叫唤的厉害,哽吱哽吱的方牙朝天,那叫声,绝对是恨不得把干结多年的宿便都排出来的使劲。一条长街的人都能听到撕心裂肺的群驴交响曲,真是你方唱罢我方起,从无空隙!

    秦玥走在外院的时候听着直觉心惊,那些人是将驴子插上钢钉拽来的?怎叫的这般惨烈!

    门外,带头的人将几丈长的鞭子挥臂一甩,长龙过境般甩尾肆虐,气势如虹,土路上霎时腾起水面乍响涛光四溅的扬尘。驴子合奏出的交响曲戛然而止。

    “哟,一下就不叫了!”夫妻俩正好走到门口,见到那人的鞭势,那也不失为一门技术活儿啊!

    “周秀才,周夫人!”那人竖执鞭棒,抱拳行礼,其声沉稳有力,掷地有声:“小人奉许攸老大夫之命,将二十五头驴子给您带来了,请查收。”

    周恒:“辛苦了。石青,带这几位到大堂歇歇脚,喝口茶。”

    石青刚扬了笑脸要请几人进门,那人却道:“这些驴子刚到新地方,叫唤的厉害,还是现在就将它们拴到棚里的好。”

    秦玥不露声色的观察那人,淡淡的目光上下飘飞,似是在看路上委屈低头的驴子们。

    周恒略略一笑:“也好。只是我家那马棚估计是装不下这么多驴子了。”

    “无妨,我有法子!”那人爽朗一笑,将手中长鞭收好,换了一细短的鞭子。

    石青忙就下去带他们往厂房那边走。那人将细鞭耍的利落非常,一声脆响尾音颤颤,驴子就缓缓动了起来,黑压压如被天上手牵动的乌云一般,安安静静转了蹄子往回走了。

    “相公,这人要是能留下来帮咱们养马养驴子就好了,定能将之养的壮实,还能生一大堆小马小驴崽。”秦玥紧紧挽着周恒的胳膊,看着绝尘而去的一群驴。

    “能人异士多自视甚高,你可看那人臂力甚强,怎会单单是一个养马之人?”周恒道:“说不定师父叫他来,只是为了能镇住那些驴子呢。”

    “啊?”秦玥微蹙眉:“师父不会这么大材小用吧?”

    “大材小用……”周恒喃喃:“或许不是。娘子若是想用那人,咱们一会儿不妨问问。”

    秦玥露出点笑:“石青该是知道将人带过来的吧?”

    “石青才不傻呢。”周恒轻蹭了她的鼻子:“咱们先会大堂里等着。”

    秦玥皱皱鼻子,米分唇莹莹,周恒浅笑轻揉着她的细指,揽着她回了院子。

    方才他们来的时候,女工们还在屋里做活儿,安静的厂房渐渐就被嘈杂的驴叫吵醒。芝娘在窗边望了望,就见一群带起尘土的黑驴哽吱哽吱地过去,那声音便渐渐小了。她还觉得纳闷,哪家人在他们村子放驴子?还是经过他们村?

    看日头也高高的,刚休息了。她碰碰林秀英:“婶子,咱们该活动了。”

    林秀英两圆圆的颧骨添着温暖笑意,朝众多女工道:“大家伙可以休息了啊!”

    一发话屋里就热闹起来。

    “走走走,一会儿她们将细绳子都占了,又没咱的份儿了!”

    “你先去拿着,我得上个茅房!”

    “跳大绳还是踢沙包?”

    “都行,我先喝口水。”

    屋里专门为女工准备的红枣茶,比着自家的白开水好喝多了,秦玥还为她们准备的有圆筒杯子,是统一购买的,还写着她们的编号,以防弄混。

    不料她们玩的开心,看的起劲儿的时候,那群驴子竟又回来了。打头的人是石青。

    林秀英上前:“青小子,这是做啥?”

    石青白牙闪光:“婶子,这是主子买的驴,要牵到马棚里呢!您让大家伙儿先腾个路,咱们将驴子送进去就完事儿了。”

    有马拉货就行了,怎么又买这么多驴子,玥娘又要搞什么买卖不成?心里虽是胡乱猜想着,但林秀英也不含糊,立马让女工都靠在一边让驴群过去。

    女人们将绳子一拉收到跟前,围成半圈,看一声不吭的驴子跟着前面领头人老老实实进了里面。刚还叫的声嘶力竭的,这就安静了,还真是怪!大家伙都嗡嗡着玥娘养驴子到底是为啥。

    “是不是想咱们干农活省点力啊?”

    “省啥?田里的活儿干起来不还是牛最好吗?玥娘至于买些驴子来?肯定不是!”

    “那,难道是要拉磨的?玥娘要开始磨豆腐?”

    “咱村里有磨豆腐的,玥娘才不会抢人家生意做。”

    大家伙猜来猜去,却都被一一否定了。驴子都过去了,她们也没继续跳绳,林秀英招呼着她们道:“大家还是赶紧玩儿会的好,一会儿还是正常时间工作,到时候可别说没让你们玩儿啊!玥娘想做什么,定有她的理儿。当然,咱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不必操心别的!”

    一姑娘笑道:“婶子说的是!反正啊,玥嫂子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门口将纳鞋底的粗绳拉的飞响的婶子道:“当然是不会亏待!你这妮子,过年不还是一等红包么,美得你!”

    “俺是干得好才有奖,大家伙不管谁做得好嫂子都会奖励的,可不是俺一个人!”姑娘说罢就飞跑着跳进了大绳里,脸上笑容不止。

    那婶子往阳光里一站,暖融融的,她拍拍身上的袄子,有轻土飞起,洋洋飞舞:“哎,年轻人儿就是好,能说能跳的。”

    林秀英轻笑着捏掉她衣角的线头稠丝:“你还不是一样年轻过!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好,老人也有老人的一杆秤,小辈有事儿不还得请教咱们!”

    “呵呵!”那婶子一笑,脸上松软的皮子被太阳照的发光,她使劲儿往鞋底上钻了洞,将针线飞进去拉紧:“说的也是,咱们走的路比她们吃的盐都多,没啥可比的。”

    “怎么不见芝娘了,刚不是还在屋里吗?”她往屋里看看,里面没人了,女工都出来玩儿了。

    林秀英四处看了看:“估计去茅房了吧,刚才她喝了不少水呢。”

    “你一说,我也想喝水了,我去倒点儿!你要吗?”

    “不用了,谢谢啊!”

    “啥谢不谢的,没事儿……”

    里面马棚处,郑斌一看,果然是没太多地方。周家连马都有十来匹,还要这么多驴子做什么,他也是纳闷儿,不过人家想要是给自己带来生意的,难道他还会问你们为啥买?管不着,也不用管!

    “这位大哥,你瞧,还真没多少地儿!我看顶多能拴上五只了……”石青笑的实诚看郑斌。

    郑斌板正着面道:“我叫郑斌,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石青:“那多不好,我一个小子……”

    “无妨!我不讲究那些。”男人声音硬朗,气势颇足。

    郑斌在马棚处转悠着,四处看了看,还晃晃那木栏柱子,看面色还算满意。遂一挥手,身后跟着人将五头驴子拴了进去,他又将剩下的驴子都拴在柱子上,让它们并排站在棚子外面。几人老实的很,见这法子,便自己动手将自己牵着的驴子一一拴好,石青在一旁看着,见有剩下的,自己也去帮个忙。

    郑斌闲了手,在宽敞的厂房处走走瞧瞧。望见外面玩得正欢的女工,微愣,又笑了笑,这家人倒是会给工人甜头,哪有场主愿意让人干活之余还歇歇、动动手脚的?这还不让工人对自己感恩戴德卖力干活儿?好脑子!

    一圈下来,郑斌面无波澜的回了马棚,他们恰好也将驴子都拴好了,这样一下就拴了一溜,棚里棚外都是牲口。

    石青眨眼看着,那驴唇对驴唇,或驴唇对马嘴,只这一会儿,竟有马儿一眨长睫毛,舔上了驴唇。

    哎哟喂,石青遮眼扭头面红。不能看,他这娇嫩的小心脏,可不能看牲口们调情。

    郑斌看他那样儿轻笑拍上他的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马和驴生下骡子,脚力好,力量强,吃得少,命还长,好着呢!”

    他这一说,石青脸更红了,干脆背对着马棚,趁着时候拽上郑斌袖子:“大哥,我们爷让您到家里歇会儿呢,这几位一块去喝杯水吧。”

    郑斌看看身边的人,点头:“也好,我们就去歇会儿,一路从镇上走来,也累了。”

    石青笑:“走走走,我们家的茶水都比一般人家要好喝,喝过保准解乏。”

    几人一路出来,女工也要回去做活儿了。林秀英招呼众人回屋子,女人们收了绳子沙包放好,芝娘被晒的脸蛋发红从茅房跑出来,见石青带着的人脚步一顿,愣了愣。

    “芝娘,该做活儿了!”林秀英拉上她的袖子将人往屋里带,还低低道:“你是不是没带草纸啊,咋这么长时间才出来?”